第十一回 南北双壁上海争锋 云玉奇石风云交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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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电话急促。

藤下一郎恭恭敬敬接了电话,连声说“嗨”!“嗨”!他的脸色变得红赤,声音沉重。即使隔着电话,他也不敢抬头,连连鞠躬赔罪。

陆顺和茂仲景慌慌张张走了进来,紧张地问:“有什么事情?这么急促地叫我们过来?”

藤下一郎挂了电话,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两个混蛋!上海的物资运到山东,救了德军,给大日本帝国带来重大损失!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这个工作的!”

陆顺和茂仲景面面相觑,说:“怎么可能?”

藤下一郎愤怒说:“这是我们内部人送过来的消息!你们无能的大大的!车辆上面盖的上海督办处的章,在我们眼皮底下这么大的动静,都能把我们悄无声息地瞒过!这些人实在太厉害了!”

陆顺小心谨慎地提醒道:“藤下会长不要生气,我们还是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藤下一郎挥挥手说:“帮助德国人,不会是一般人干的!徐树铮现在来往各军方,皖系势力越来越大,这次一定是他的授意!徐树铮的女儿据说就在上海,和三雅园那个戏班打得火热。还有那个殷震贤……你们要格外留意这帮人!”

茂仲景听到“徐树铮”三个字,暗暗心动叹道:“倘若做了这个人的女婿,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偏偏徐英若对自己无情无意,让我投靠无门,好不愤恨!”

藤下一郎看穿了茂仲景的心思,说:“你们茂氏是浙江一带世代相传的名门望族,可是到你这里,除了一些家资,政坛上几乎空空荡荡了。你再不拼命搏出个前程,恐怕你的家族就难以再整旗鼓了。现在日本在中国的势力越来越大,你只要跟我合作,我们青龙会可以保你一路高升。你有了好前程,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包括那个徐树铮的女儿!”

茂仲景惶惶说:“这个,会长也知道了?”

藤下一郎得意地笑笑说:“我当然知道。上海滩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喜欢徐英若,没关系,我会帮你弄到手的!”

茂仲景振作精神说:“三雅园背后有个盛王爷撑腰,这个盛王爷在政坛上军队上都有门路,此次莫不是盛王爷暗中帮忙?我看这三雅园就是个祸害,这帮人天天在那里唱曲听戏,结交了很多上海滩名流。我倒有个主意,我们去找一个比三雅园更强的昆班,让它们相互比拼,兴许就把这三雅园挤垮了也未必。”

陆顺不以为然说:“你脑子也昏了头。一个小小的戏班,能掀起什么风浪?”

藤下一郎摆摆手说:“不不不!这个主意好!如今日本和德国还在打仗,舆论人心很重要。如果我们在上海滩扶持一个昆班,对大日本帝国凝聚人心非常有利。茂公子,你很有头脑,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陆顺看茂仲景微微一笑,问道:“你这么镇定自若,难道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茂仲景说道:“昆剧名角南北有两个。南昆是南璧的冯怜怜,北昆是北璧钟素素。如果我们把钟素素请过来,那就难讲了。如今北边天津一直打仗不太平,我们请钟素素南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据说这个钟素素不仅一身绝技,人又长得异常标致。如果她肯来,那就别有一番气象了!”

茂仲景这里暗中活动,没有多久钟素素就带着钟家班南下到上海。茂仲景早已安排妥当,就在三雅园旁边几百米的地方租下场地,搭建戏台,开锣唱戏。海报上到处都是钟素素的照片:一个美女明眸皓齿,顾盼神飞,果然有千般丰采,万种精神。一时上海滩各大报纸也在宣扬,“南北双璧齐聚上海,昆角名旦谁为魁首?”、“南璧冯怜怜惹人怜爱,北璧钟素素最是风流”之类的报道随处可见。

三雅园看戏的观众一下子被吸引走不少。人们一边走一边议论说:“钟家班那个钟素素真有神功,那穆桂英演的,那是刀枪剑戟,转腾跳跃,十八般武艺呢。”“你听说没?昨儿唱的是《玉堂春》,这可是新戏,新鲜着哪。”

裴班主一看这情景,慌了神说:“这下麻烦了!钟家班这么一撑,我们三雅园的戏就别唱了!”亲自去和钟家班交涉,请他们到别处唱去。那钟素素斜着眼睛蛮横道:“我们这里唱戏,又不曾坏了‘梨园公会’的规矩,为什么要别处去?戏班吃的是功夫饭,谁有本事谁招来观众,你把人全吸引过去,我也没话说不是?”说得裴迁倒没话说。

殷震贤也去钟家班看了戏,想知道这大名鼎鼎的钟素素到底有什么本事。北昆与南昆也有些流派上的不同,北昆有许多武戏,唱腔也融合许多高腔,演员唱到激扬高昂之处,最能高中取巧,直中有曲,跌宕错落,令人叫好!这钟素素不仅唱功好,更有一身奇技,将那花枪使得如同流星驰月,美不胜收。殷震贤看了半晌,感叹道:“钟素素果然才艺出众,得名北璧真是名不虚传!”

第一天,三雅园挂玉胭脂的《牡丹亭》,钟家班也挂钟素素的《牡丹亭》,观众都说:“玉胭脂的《牡丹亭》看得多了,不知道北璧的《牡丹亭》是什么味道?”所以观众到钟家班的倒去了一大半。到了第二场戏,三雅园挂冯怜怜的《白蛇传》,钟家班挂钟素素的《白蛇传》,观众说:“冯怜怜唱得细致,但是钟素素的武艺那是一绝啊!”所以去看钟素素戏的人更多。到了第三场戏,三雅园挂了《长生殿》,钟家班挂了新从皮黄戏那里改编过来的《玉堂春》,一下子又吸引走了大部分观众。裴迁哭丧脸对殷震贤说:“钟家班是新班子,这样给我们较劲,我们三雅园的园子要关门了!”

殷震贤一早来找钟素素。那钟素素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中央,睥睨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三分妖气,三分媚气,再加四分霸气。殷震贤好言相劝说:“钟姑娘,三雅园和钟家班都是昆班,一个祖师爷赏的饭。钟班主有如此才艺,相信在上海滩找个落脚之地并不难,何必同室操戈,与三雅园作对呢?”

钟素素冷冷一笑说:“既然是祖师爷赏饭,谁有本事吃就谁吃。钟家班也是到上海滩来做营生的,三雅园做得,怎么我们就做不得?”

殷震贤劝解道:“大家都是昆班,应该和气为一家,不该这样两败俱伤地斗法。钟班主是聪明人,还希望能以大局为重,能够换个地方演出。”

钟素素哼了一声,懒洋洋对戏班的手下说道:“戏要开场了吧。”说完扭转身往后台那边走,殷震贤说:“倘若钟班主执意如此,我们也只好尽力挽回此局。”那钟素素睬也不睬,径自往后面去了。

盛王爷听人说及此事,大怒道:“什么北璧班子这么大胆,竟敢和三雅园叫板?”吩咐师爷说:“你带些人去,天天坐在三雅园里,给三雅园增加点人气!”师爷遵命,每天带一帮人在三雅园坐镇冒充观众。殷震贤又好气又好笑说:“这样岂是长久之计?”于是飞鸽传书,告诉闵采臣这里的事情。闵采臣立刻赶往苏州“梨园公会”,将钟家班之事告知“梨园公会”的会首沈月泉先生。沈会首寻思良久说:“咱们苏州昆班和三雅园交往百年,每次到上海演出都到三雅园落脚,如今他们有难处,我们岂能坐视不管?你回去告诉三雅园,就说我们苏州四大坐城班的名旦名角三天之后齐聚三雅园,痛痛快快唱一个月大戏,帮他们撑撑门市。”裴迁这边得了消息,大喜过望,果然将苏州四大坐城班到上海演出的事宣扬出去。那边殷震贤去找报社的江南何九,何九也肯为三雅园出力,联系媒介同仁,一起在大报小报上宣扬此事。三雅园得了这些助手,每日里丝弦周章,笛音清越,上海名流都来到访捧场,生意恢复如初。

这边玉胭脂是个细心人,她对裴班主和班子里的人讲:“虽说这次度过了难关,可也不是每次难关都可以靠别人来过的。现在皮黄戏看得人那么多,昆班每每处境悬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皮黄有很多新戏,而我们昆班能唱的戏都是老戏,大家听得多了自然会腻味。所以我们也要编排一些新戏演出,才不至于被淘汰。”

殷震贤搭话说:“玉姑娘说得非常有理,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皮黄戏现在能编出许多应景的新戏,吸引很多观众来看。我们昆班也应该有新戏才好。现在上海成了租界,国民的爱国意识空前强烈,不如我们把昆剧的《桃花扇》整理一下,演出《桃花扇》吧。”

玉胭脂笑道:“这个正和我的意思。我们接下来就重点排这个《桃花扇》,我回头把曲谱和身段整理一下。”

那边钟家班的生意一下子冷落下来。原来昆班的观众不是大众,而是一群固定的昆曲爱好者,大家渐渐知道钟家班不守规矩,鄙薄其为人,到钟家班看戏的人就少了。那钟素素看人气渐落,来找茂仲景,说:“三雅园果然不寻常,有苏州的‘梨园公会’帮着,还有盛王爷撑腰,我们钟家班就是豆腐串上墙,就那么晾着了!你说可怎么办?”

茂仲景想想说:“三雅园现在都有什么动静?”

钟素素冷笑说:“他们现在在排演《桃花扇》,哼,还想搞点新鲜的戏招人呢!”

茂仲景哼哼冷笑说:“《桃花扇》?《桃花扇》现在可不是想演就能演的?别忘了,三雅园现在在日本人的租界范围里。现在日本人的势力不比以前,跟日本人作对是没有好处的!”

这日玉胭脂等人将《桃花扇》的海报挂出来,玉胭脂担纲主演。此时上海滩爱国情绪高涨,正无处宣泄,看到《桃花扇》故事都被吸引过来,三雅园里面被挤得黑压压满园。玉胭脂等人在幕后往观众席上看了,欣喜非常。玉胭脂演李香君,那个福建来搭班的俞文珺演侯方域。俞文珺扮相极佳,书生油面,在台下有很多的拥护者。两人演绎晚明时代国家兴亡之际的男女爱情悲剧,下面唏嘘慨叹,不少人以袖抹泪,低声谈论。

《桃花扇》连演十天,观众依然如云随形,观者如堵,热情一点也不消减。这日正演出到高潮之处,李香君以额头触阶,血染桃花,忽然从门外面闯进来一群日本大兵,手拿枪支,对着舞台用日语大呼大喊。观众一下子安静下来,剧院里鸦雀无声。

一个日本兵头目比划着对翻译说:“他们反对日本,宣传抗日,全部抓走交给警务处管理。”观众席上有人抗议说:“人家是唱戏,你们凭什么抓人?”马上引起众人的声援。日本兵头目拿枪一指:“有人反映他们抗日!这是在日本的租界区,我们有权力管辖!有反抗的,开枪死啦死啦的!”观众不敢再出声,几个日本兵冲到台上,将玉胭脂、俞文珺押了下来。

“且慢!”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呵斥,从众人丛中走出一位年轻的书生,身穿天青色长袍,简单束个腰带,手里拿了一把折扇,文质彬彬,恭恭敬敬。那人走到玉胭脂等人面前,轻轻说:“不要害怕。”然后对凶神恶煞的日本兵说:“你们凭什么要抓他们?他们演出的戏剧,是中国很古老的戏剧,不是抗日的戏剧。”

那个翻译转过来说那个日本头目的话,说:“他们是抗日的!”

年轻人说:“这个戏剧的作者是四百年前的孔尚任,他不认识日本人,怎么会写抗日的戏?你说这是抗日,非常荒诞!”

那日本兵头目说:“如果不是抗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看?”

年轻人笑笑说:“看得人多,就是抗日的?这部戏在四百年前整个中国都在看,大街小巷都在看,那时候日本人在哪里?怎么会是抗日的?”

日本兵头目说:“你说这戏是说什么的?”年轻人淡然一笑说:“这是爱国的戏,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国家,日本人爱日本人的国家,亚洲人也爱亚洲人的国家。宣扬爱国,就是好戏。”

日本兵头目问翻译说:“这是爱国戏?几百年前的老戏?”

翻译点点头道:“是的,这是中国的老戏,很老很老的!”

日本兵看看年轻人,沉着不惊,落落大方,又看观众席上大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日本人是怕硬欺软,看见这种情景也拿不准主意,说:“爱国的戏,可以的。不准抗日的戏!否则,决不轻饶!走!”说罢带着兵离去。年轻人走到玉胭脂面前说:“玉姑娘,受惊了!”

俞文珺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玉胭脂面无惧色,对年轻人笑笑,说:“多谢你帮我们解围。”裴迁受了惊吓,邀请观众明日来看,观众理解,慢慢散去了。年轻人气愤地说:“这些日本人太横行霸道了!玉姑娘临危不惧,真是有气度的人。可比当年李香君,柳如是。”玉胭脂含笑说:“我怎么比得上这些有气节的人!她们虽然出身烟花,却能流芳百世,丹青传名。我只是小小一个伶人罢了。敢问公子大名?”那人腼腆笑道:“我叫石云卿,家是福建的。如今在上海做些营生,自小是爱听曲子,也学了一些。以我所见,三雅园唱曲的高手比比皆是,冯姑娘曲子固然是很好的了,音色如同天籁,自有令人如痴如醉的美感,可是论情致却远些。唯独玉姑娘,不惟曲子唱得好,更能声情并茂,领悟曲子的妙处,人物的性情,真的不在冯姑娘之下。我最爱听的,就是玉姑娘的曲子。”

玉胭脂感慨道:“多谢石公子的厚爱。其实我早就注意到石公子了,几乎每天都在下面坐着,一声不吭,全神贯注在下面听戏,也好久了。我见过喜欢听曲的,但是像石公子这样专注的,我还是很少见到。”石云卿拱手道:“我实不瞒姑娘,我不惟喜欢听姑娘的曲子,也喜欢看姑娘的演出。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心里就是喜欢。”

此时皖系军阀在北方局面大开,段祺瑞让徐树铮到南方来争取孙传芳,徐树铮秘密到上海与孙传芳密谈,双方议定了合作事宜,然后才知会殷震贤、徐英若和玉胭脂知道。左宇飞得讯,也从昆山赶到上海。徐树铮见了各位大喜,说:“上次你们完成得好!如今我们和德国公使的关系非常融洽,他们还邀请我过政府到德国访问。现在我有一个任务交给左侍卫去做。南方革命党现在声势很好,他们主张共和,和我们段总理的主张一致,所以我想请左侍卫先行去接洽联系,随后我要亲自去拜访他们的孙文将军,商议合作之事。”左宇飞领命,即日就悄然南下去了。徐树铮也因为政事匆忙,不敢多停留,赶赴安徽去联络以前的旧部去了。所谓人在政坛,如在江湖,戎马倥偬,来去倏忽,并无一点安宁歇息之日。

三雅园凭借《桃花扇》再次红火了一个多月,钟家班却少人问津。钟素素无奈,只好派人另去寻了地方,就在东市后面的暖玉楼开了台子,转到那边去唱戏。三雅园这边的戏台只好悄悄拆掉。钟素素好强,白天拆怕没面子,吩咐人晚上拆了台子搬东西装车。这日晚上正好殷震贤从这里经过,看到当日气势煊赫的舞台变成一片狼藉之地,钟家班的人忙忙碌碌拆台子搬东西,一片狼藉寥落的情景。那钟素素一个人站在高处远远望着,神情凄凉。殷震贤不觉有些同情,叹息道:“我也不希望有今日之情景。钟班主,那边可安顿好了?”

钟素素乜斜了一眼,冷笑道:“殷公子,是来看我的笑话吗?看到我们钟家班如此狼狈,你一定很开心吧。”

殷震贤低眉说:“你说错了!我不是开心,而是难过。现在全天下的昆班也没有几个了。我们都是昆曲的爱好人,只有盼着昆班兴盛繁茂的,没有希望它拆台落寞的。所以,我心里很难过。”

钟素素鼻子哼了一下,说:“我们钟家班在天津唱戏,有时也到河北、北京,声望也是有点的。可惜战乱搞得没法过,所以到上海来。这么个班子三十口人要吃饭,却没个顶梁柱的,什么都压在我一个女人的身上。我就是扛得起,也觉得累了!”

殷震贤听了这话,竟然大不忍,但见钟素素一身缟素,在月光下神情凄恻,泪光点点,不由得心中难过说:“钟姑娘,倘若在那边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会帮助你度过这个难关。”

钟素素听了这话,大受感动似的道谢说:“那就谢谢殷公子了!我听说殷公子也是唱曲的好手,改日到我暖玉楼去客串,我也是欢迎的!”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旧地,扭头坐上车子走了。

过了两日,果然钟素素那边请殷震贤过去客串,殷震贤就在暖玉楼客串了几场。钟素素又排演了《百花香》戏,自己在戏中扮演百花公主,俊采飞扬,英气逼人,如同游凤蛟龙,令人沉迷。暖玉楼一带没有昆曲,忽然来个昆班,也有隔三岔五来捧场的,三教九流都多了起来,就是那些地痞流氓搅事,有殷震贤在,都惧怕不敢来。茂仲景将褚敏瑜等也带了来。褚敏瑜见了钟素素,惊为天人,也十分垂涎,没事也带许多朋友来观赏。如此这般,生意也渐渐有了成色。

这日晚上暖玉楼的曲会散席了,大家心意洽合尽兴,都乘着月色笛音慢慢散去。钟素素来送殷震贤,柔情脉脉说:“殷公子果然是侠义心肠。怪不得女孩子都争着喜欢你,为你争风吃醋。”

殷震贤笑道:“哪有的事?姑娘说笑了。”

钟素素娇嗔道:“这有什么好抵赖的?我来的日子虽然不多,殷公子的事情还是沸沸扬扬传入许多。莫说上海的花国大总统泓四小姐对殷公子风流情长,就是出身贵胄的郑三小姐也曾和你一往情深,听说还有三雅园的玉胭脂也和公子不清不楚,就这三样的人物,已经是风生水起了不起的美色,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殷震贤苦笑道:“这些事情都不知从何说起,不说也罢。”

钟素素冷笑一声,略带醋意婉声讽刺道:“哼,说到了痛处不是?不过略微提起一些,公子就做出这样痛楚伤感的样子来,可见用情之深,受伤之重。还说没有!”殷震贤说:“既然已是往事,又无结果,提他何益?我早已忘却了,哪里还有伤痛?”嘴里这么说,却其实伤痛还在心里。别人倒也罢了,郑一茹那是用心深深爱过的,岂能无伤痛在心?所以脸上还带着一丝落寞。钟素素察觉到,对他微微一笑说:“你呀,这种事情,怎么瞒得过我?”说罢用手轻轻一指殷震贤的额头,那双眼睛似幽似怨直直盯着殷震贤。殷震贤尴尬地一笑想避开,再看钟素素三分冷艳,七分妖媚,威而有仪,笑而多情,不觉有些痴痴心动。那钟素素叹了口气,轻轻推了殷震贤的胳膊说:“你还活在女人的阴影里,我才懒得理你呢。”说罢莞尔一笑,婉转离去了。

殷震贤看着她裙带飘摇的身影渐渐离去,痴呆半晌,觉得她这句话大有深意,一种朦胧的情愫袭上心头,竟然对钟素素生出了一丝痴念。一来是郑一茹对自己的伤害太深,那种无边的感伤早已浸润肺腑无法自拔,急需有人来疗治这段伤痛;二来钟素素风华绝代之姿,倾国倾城之貌,难得不令人心动。殷震贤心里对郑一茹的千般爱意,竟然有一些莫名其妙移到钟素素身上来。自此以后神使鬼差,三天两头往暖玉楼这边来,钟素素最识男人秉性,更是弄乖使巧,款语馨香,红袖善舞,弄得殷震贤如坠温柔乡里。

钟素素本来就喜欢在上海滩的报纸上出彩,博取众人的欣羡和赞誉,如今有了殷震贤的帮衬,才子佳人的传闻再度风靡。消息传到三雅园,徐英若气得直跺脚,忍不住抱怨道:“贤哥哥就是面团里面炸汤圆,整个就是一个混蛋!”众人都窃笑不已。殷震贤回来,徐英若用手指着他,咬牙恨恨地说道:“贤哥哥,枉我叫你一声哥哥,你竟然是这样不黑不白不明事理的人!如何和钟素素那人搅合在一起!我看你是脂油蒙了心,糊涂粉蒙了面,你整个人都糊涂到底了!如何做出这样的事情!”

殷震贤无奈道:“你能不能温和点,大家闺秀说出这样俚俗妇女才能说出的话!钟素素也是昆班,天下昆班都是一家人。我帮帮她,也是出于本心。”

徐英若骂道:“你出于本心,是帮昆班吗?还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专门哄男人的,别人一眼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就糊里糊涂跟她搅在一起?”

殷震贤说:“人家钟姑娘也是个人好不好?她不就是带着昆班出来打天下的女人吗?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这样?我不和你说,我学校还有事……”说完拔腿要走,被徐英若拉住,不依不饶说:“你休要走!你帮昆班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能和那个钟素素搅在一起!你怎么对得起我玉姐姐!”

殷震贤说:“这话又怎么说?我帮钟家班和帮三雅园是一样的,这是我的责任。这和你玉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徐英若指着殷震贤的鼻子狠狠说道:“你说什么?我玉姐姐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她的心?你明知道我玉姐姐……”话说到这里,却忽然哽住,正巧看见玉胭脂听到争吵已经赶过来,听到两人正说自己,脸红红的又羞又愧。玉胭脂拉住英若道:“好妹妹,看你这急脾气!你和哥哥有什么说不了的,犯得着这样大吵大闹吗?你过来,去我屋里喝杯茶消气!”说着拉徐英若离开了。徐英若见玉胭脂明明听见了自己的话,却含混装作不知,心里更难过,瞪了一眼殷震贤默默跟着玉胭脂去了。殷震贤也自悔出言过重,话说得太绝情,低着头回去了。

那边玉胭脂强忍着悲痛带徐英若出来,两行眼泪却再也忍不住,扑扑簌簌陡然掉落下来。英若看了更伤心,劝解道:“玉姐姐,你就把贤哥哥忘了吧。他竟是这样一个糊涂人。”玉胭脂拭泪说:“你这傻丫头就知道胡说,你贤哥哥也是要面子的人,你当众那样说他,叫他如何有脸再过来?你也太心急了!”

殷震贤果然一连好几天没有到三雅园。到了曲会的日子,也不见他来。闵采臣倒跟着一些曲友过来了。徐英若拉住闵采臣不住声地说:“闵舅舅!你那糊涂外甥儿是丢了魂了!这样对我玉姐姐,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闵采臣笑着说:“你千万别!凭你的身手,一百个也近不了他的。”徐英若撅嘴说:“可是,他这样对待我玉姐姐,我真饶不了他!”闵采臣看了玉胭脂,海棠含春,梨花带雨,真有千娇百媚之色,婉转缠绵之情。可惜自己一怀柔情,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无法到达佳人的心里。可是她钟情的人,却视她如无物。叹了口气,对徐英若说:“我也知道你玉姐姐委屈,可是,我虽然从小和你贤哥哥一起长大,他的性格却和我不同,脑子里总有些古怪精灵的想法,平生喜好也多轻浮空幻之事。照我来看,冯姑娘清丽脱俗,可是性格偏冷了些,毕竟不通俗务;郑小姐兰心蕙质,可是高傲矜持,不是一般人好亲近的;这个钟素素更不是一般人,有十分的才艺就有十二分的手段,可是手段多了,毕竟缺少一点真性情;也只有玉姑娘,才貌兼备又温柔敦厚,做事极妥帖的,又能亲近人,这样好的女子别人不知多艳羡不得,放在他眼前却不知珍惜。我也不是没有劝过,他毕竟年轻,哪里听得进去?”

玉胭脂听了这话,无比娇羞,低头不语。徐英若竟如熨斗熨了心一般舒畅道:“好舅舅,如何你一说话就说到我心里,跟我想的一模一样!你只比我贤哥哥年长几岁,却如何比他有这么多见识?”

闵采臣笑道:“这丫头快别夸奖,我还吃不起你这样的赞誉!”

徐英若问左宇飞,闵采臣说:“左侍卫这次去联系南方的革命党,见到了孙将军,回来性情竟变了许多,一再赞誉革命党那边藏龙卧虎,都是为国家为民族舍死忘生的英雄。已经知会徐次长知道,徐次长最近已经安排好秘密南下与孙将军会晤的事。你就放心吧。”

徐英若点点头说:“舅舅今天晚上来参加曲会,你不知道,如今参加曲会的人比往日多了许多呢,玉姐姐的李香君是最热门的,舅舅正好来开开眼。”

闵采臣点头说:“这个自然,我在昆山都听说了,《桃花扇》连演了三个多月了,观众一直很热。这部戏我还没有听过,正好有机会欣赏一下。”

玉胭脂说:“你来了倒正好!我有一位朋友叫石云卿,也是个懂曲子的,最近常来听,上次因为日本兵来捣乱,他还据理力争帮我们解了围。我看他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士,今晚他想必也会到场,我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到了晚上,石云卿果然准时来赴曲会。闵采臣见他装束齐整,手拿一把折扇,神色清俊,沉默寡言,着实是一位世家子弟的模样。徐英若赞道:“我以为贤哥哥、闵舅舅、还有左大哥就是风流无比的人物,如今看这石公子,竟然别有一种冷峻淡雅,风流自在言谈之外。”玉胭脂笑道:“这样的丫头,竟然如此当面夸赞陌生公子,不让人取笑?”徐英若方笑笑罢了。当天晚上月白风清,有客有酒,大家一起在三雅园听了曲子,果然雅致无比。

待到曲会结束,有王孙公子、曲会名流上来给唱曲的人送花篮礼物。冯怜怜性冷,一个也不接,扭头就走了。俞文珺和玉胭脂各自接了许多,就连闵采臣也有人送。玉胭脂有事要留在三雅园,闵采臣就约徐英若一起回中医学校去,一起和玉胭脂告别。石云卿也来和玉胭脂作揖告别。玉胭脂含笑说:“你们多保重,今天也累了,就不送你们了!”说完抱着花篮自己回三雅园去了。闵采臣带着徐英若踱步出来,石云卿也默不作声,跟在两人身边。三人走出有百米开外,石云卿忽然惊叫一声:“糟了!”一个拍手顿足,人刹那间转过身来,冲着玉胭脂离去的方向狠命追去!闵采臣见状连忙也追了过去,惊奇发现石云卿竟然健步如飞,身上也有不同寻常的功夫。只见他飞身上去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赶在玉胭脂之前,没等玉胭脂反应过来,忽然一个“晴空霹雳手”,将那玉胭脂怀里抱着的花篮一把夺过来准备扔掉,说时迟那时快,猛听一声爆响,火光四射,烟雾齐飞,石云卿反应极快,花篮已经脱手,然而瞬间爆炸的火药仍然击中了他!随着“啊”得一声惨叫,石云卿被炸得人事不知,栽倒在地!

殷震贤当晚并不在场,第二天一早听说三雅园出事了,急急忙忙赶过去,只见玉胭脂神色凄惶,身上尚有火药燎伤之痕,好在不重。自觉有些愧疚,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英若见到殷震贤脸就淡淡的,不怎么搭理他。还是玉胭脂识大体,将那晚发生之事细细讲了,殷震贤纳闷道:“这也奇了!你说的这位石公子,他怎么会知道玉姑娘的花篮里藏有炸药?”徐英若摇头说:“这个我也纳闷。不过石公子受伤太重,腿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舅舅正在全力医治。”

殷震贤和她们一起到内室里面探望,撩开帐子细细一看,只见一张清俊洁肃的面庞,惊讶道:“这个人与我有一面之缘,先前我酒醉不醒倒在大街上,被一群地痞殴打,他正好赶到救我,一直坐等我醒过来,果真是个侠义正气的人。怎么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

闵采臣说:“他的伤势很重。当时的形势太危险了!如果不是他,玉姑娘恐怕性命危急!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当时真是太凶险了!”

徐英若感叹说:“他是用自己的命去换玉姐姐的命!他为什么肯这么做?他怎么会对玉姐姐这么好?”

玉胭脂摇摇头说:“他只是常来三雅园听戏,往往就坐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吭,看完戏就悄悄走了。话不多,也不苟言笑,只是上次日本兵来抓人的时候,他挺身而出,说了几句振振有辞的话,也服了那些人。这个人倒算是正人君子,不过,我和他倒是没有一点深交的。”

殷震贤说:“这也怪了!既然没有深交,为什么会舍命而救?他又怎么知道花篮里藏着炸弹?是谁要害玉姑娘?”

闵采臣说:“这件事情后面肯定有原因。我已经全力救治了,他的伤势还是很严重,恐怕要过些日子才能恢复。不管怎样,他舍命救了玉姑娘,就是我们大家的朋友。”

说话间,石云卿有点动静,大家连忙凑到床边去看,只见他两眼红肿,好不容易睁开来,看看大家。闵采臣把他的头抬高一点放好,又喂他一点水,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石云卿淡然笑笑说:“没什么。痛是痛的,还受得了。”

闵采臣说:“哪里痛,是不是浑身上下都痛?伸个懒腰试试,”

石云卿试着做,然后“哎呦”一声。闵采臣笑道:“好的,你感觉痛就好!”

殷震贤说:“我那里还有一些“紫雪云霜膏药”,治疗烫伤很有效的。”

闵采臣说:“回头拿来一些。我已经用上等的野兔皮加上没药给他敷用,不会留伤疤的。回头你再取点药来外用。两三个月就恢复了。这次是万幸!再慢一点点搭条命进去!想起来都后怕!”

石云卿看到殷震贤,勉强笑道:“怎么会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殷震贤点头说:“我已经认出你了!我正想问你:你怎么知道玉姑娘拿的花篮里面藏有炸药呢?”

石云卿抿嘴一笑,似乎还在回忆当时情景,片刻回过神来,叹道:“说起这件事,真是一言难尽。还要讲一个我小时候的经历。”

闵采臣把他扶好,轻轻说:“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石云卿喝了一口茶,慢慢讲道:“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我跟着父母一起到一个药房里,我记得我娘一直咳嗽,我爹带着我和娘去药房里抓药的。我们一起进了药房,我太贪玩,看见街上有一只小麻雀,蹦蹦跳跳的,我就跑出去去抓。谁想我刚刚跑到大街上,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药房爆炸了!我像疯了一样,我拼命地喊着爹呀娘啊,冲进药房里,却什么也看不见,我只闻到一股很浓很浓的炸药味儿,冲到我的鼻子里,胸腔里。从那以后,我再也忘不了那种味道。只要在很远的地方有那种味道,我很快就能辨认出来。”

闵采臣恍然大悟说:“怪� ��得你能闻出来花篮里的炸药味道。”

石云卿点头说:“当时我和玉姑娘告别的时候,就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可是那味道和花香混合在一起,我当时没有立刻判断出来。当我往外面走的时候,我感觉到很不安。我想:这么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能是小时候有那种不舒服的心灵感应,我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当我走到门外面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是炸药!是炸药的味道!玉姑娘怀里抱的花篮里面,一定有炸药!于是我就拼命地往回跑,一把夺过玉姑娘的花篮……”

玉胭脂轻轻对石云卿说:“我和你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拼死救我呢?你明明知道如果晚一点,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石云卿微微一笑,他的脸色现出一种无比温柔的表情,含情脉脉对玉胭脂说:“玉姑娘,对你来说这很意外,对我来说这一点也不意外。我小的时候是个孤儿,几乎所有的人都欺负我,凌辱我,我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衣服,成天在街上流浪,靠好心人给我一碗饭吃。有一次,我记不得是什么样的庙会,街道上排得满满的全都是卖好吃的东西,有糌粑、棉花糖、玉米花、饭团、豆果子,我眼巴巴看着,瞅着,流着口水,可是我什么也吃不到。这时候,有个穿粉红衣服的小姐姐,她发现了我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嫌我身上脸上都是脏的泥巴,非常好心地把她手里的好东西分给我吃。我还记得我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我好喜欢那种温馨的感觉,一团粉红色的云光,一个小姐姐,那是我童年里最美好最难忘的记忆。长大以后,我一直深深地铭记着这种情景,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我一直在找寻着这种幸福,可是我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走进了三雅园,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姑娘,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我当时就惊呆了,我仿佛看到了我童年那个小姐姐长大了,她就站在我的眼前,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我明白了:今生我一定不会伤害她,也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因为她是我心里最最宝贵的东西。你们明白了吗?即使会搭上我的生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保护她。”

玉胭脂点点头,她的眼睛盈盈含泪。闵采臣说:“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太伤了身体,我吩咐药房给你熬点芝兰肉糜汤补补。”玉胭脂说:“石公子为我受此重伤,还是我亲自熬粥与他保养,你把药汤的熬法和用料给我就是了。”闵采臣于是添加了几味药,连同熬制方法一一写明给玉胭脂,玉胭脂拿着方子熬粥去。殷震贤因为钟素素的事情,已经多日不来三雅园了。现在见到闵采臣,忍不住问道:“有些日子不见左师叔了!他回来了吗?”闵采臣说:“他已经回来了,你放心。你姑父不久就会南下与孙将军会晤,到时候也许会到上海来吧。”

殷震贤点头说:“这样就好。你也辛苦一天了,石公子身边也不能缺人照顾,我来照顾他。”

这时候又临近十五,天气秋凉得很,还有一些晚露。月光晶莹,素辉上升,苍穹之下呈现一片银色洁辉。闵采臣和徐英若在月光下散步出来,两个人都有心事,好久没有说话。还是徐英若先开口说:“舅舅,你是不是心里很难受?”

闵采臣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徐英若说:“我知道舅舅你一直喜欢玉姐姐,虽然你嘴里不说,我还是看得出来。你每次对玉姐姐说话都轻声轻气,温言温语的。”

闵采臣腼腆一笑说:“你这丫头聪明,我也瞒不过你。在我眼里你玉姐姐是最好的姑娘。现在她突然遭遇到危险,我近在咫尺却毫无察觉,反而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救了她,我是感觉自己很没用。”

徐英若劝慰说:“你不是也救了石公子吗?如果不是你用绝技救石公子,他这次的性命也难保。”

闵采臣说:“你玉姐姐只是一个伶人,和外界又没有恩怨情仇,什么人要对她下手呢?”

徐英若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要对我玉姐姐下手?”

却说芷兰这几天一直在外面玩耍,三雅园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这天晚上趁着月色出来,听见月移花墙之外喁喁有声,随声走出来两个人影,一个纤巧窈窕的女子,乌云斜坠,云裳翩然,头上身上淡淡的珠饰在月光下荧荧发亮,恍若月中嫦娥仙子。芷兰痴痴呆呆说道:“好一个神仙姐姐呀!莫不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仔细一看却是徐英若和闵采臣,徐英若笑道:“这个傻妹妹,这段日子不知成天往哪里跑,连姐姐也认不得了。”见芷兰身上穿着一件丝绸绣花的衣裳,问道:“这衣服哪里来的,看成色还不错呢!”芷兰害羞说:“我找裁缝做的,姐姐不要笑话我。”英若这才想起芷兰来了这么久也忘记给她裁两身衣服,说:“我才不笑话你,前两天就想带你去做两身衣服,忙起来就忘记了。你自己知道去做衣服,我还省心呢。这衣服质地、花色还有样式都是好的,妹妹眼光越来越好了!”芷兰羞红了脸低头不语。闵采臣说:“芷兰姑娘来了没有多少日子,生活都习惯吗?”芷兰说:“还好了!”

第二天,何九给殷震贤打电话,说某家小报上登出消息来,内容有“三雅园名伶玉胭脂移情别恋、忠实粉丝挟恨报复”之类的污言秽语。更有甚者妄自猜测,说玉胭脂是北洋政府某要员的干女儿,私情暧昧频惹绯闻等。殷震贤找了报纸来看,冷笑道:“真是下三滥的手段!造谣生事坏人名声!”给闵采臣看,闵采臣当时拟就一篇,写明当晚歹徒送花篮炸弹情景,并表述义士石云卿见义勇为而奋不顾身的义举,回复媒体。诸家媒体对此非常感兴趣,很快竞相转载,这些无端的谣言很快不攻自破。众人街谈巷议中都赞玉胭脂颇有古代红拂、香君之志,而石云卿也被人称赞为俊杰名流。

这边藤下一郎见报纸很快改弦易张一边倒支持三雅园,十分震怒对茂仲景说:“我要你炸死徐英若,给徐树铮一个厉害,你就是不肯。如今炸个玉胭脂也失败了!你的太无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犹豫不决一再失利,你怎么去做大事?”

茂仲景正色道:“藤下先生,这件事情完全出乎意外!现在徐树铮是北洋将领,威望遍及全国,我们骤然杀死他女儿,恐怕落下坏的名声不说,反而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属下认为玉胭脂是个名伶,又是徐树铮的义女,这里面倒是有文章可做,所以才建议从玉胭脂下手。本来这件事筹划得严密周到,万无一失,谁想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石云卿,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花篮里面有炸药的,竟然拼死相救。如若不然,这件事情肯定马到成功!”

藤下一郎冷笑道:“石云卿,这是一个什么人?光殷震贤、左宇飞、闵采臣就够我们对付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石云卿?茂公子,你派人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茂仲景答应了出去。陆顺凑上来对藤下一郎说:“我这个外甥真是太书生气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藤下一郎摆摆手阴阴地说:“不,你错了!你这个外甥非常聪明!这也许是他最便捷的一条路,叫做‘青云之路’。”陆顺问藤下话中的含义,藤下一郎点化他说:“这还有什么糊涂的?如果茂仲景真的当上了徐树铮的女婿,不仅娶到了自己钟爱的女子,又有了飞黄腾达的官宦之路。你说还有什么捷径比这条路再好一点呢?”

陆顺愤怒说:“徐树铮与我陆家是死对头。当年左宇飞南下送信才救了他一命。如今我伯父死得不明不白,难保不是徐树铮的授意。茂仲景是我陆家的亲族,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

藤下阴阳怪气地说:“你还不了解你的侄子。他是一个聪明人,一个喜欢走捷径的人!只要有捷径,他都会不惜一切去尝试。你说他有这样攀龙附凤的想法,怎么能保证他和我们一心呢?”

陆顺担忧道:“您的意思?”

藤下做了一个刀砍的动作狠狠说:“杀了徐英若,断了他的想法!”

陆顺问:“不知藤下先生有什么妙计?”

藤下一郎阴险地笑笑,“我们得到一个秘密消息,左宇飞奉徐树铮之命南下接洽革命党了!很快徐树铮就要南下去见孙文。徐树铮我们动不了,他的女儿我们动得了吧。我已经找人做好安排,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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