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筝早就收拾完了东西，他做事一向赶早，免得遇上什么事情，应对不过来。他现在早起是为了喂马，好几天的路途，马要喂的饱饱的，休息够了，才有力气走到坠月城。

他们会在坠月城呆四天，而灯会是五天后……岳筝掰着手指算了算，来回可要有半个月呢，那可得多准备些行李了。还有要从坠月城买了带回来的大大小小的东西，统统加起来，也不少呢……是不是得整几个箱子装着？省得收拾起来麻烦。

梦允睡到暮暮叫她吃午饭的时候才起来，她似乎也没什么东西要带，连行李也疲于收拾，暮暮去她房里一看，竟连被子都没叠，松松垮垮在身上搭了件衣服，头发乱糟糟的，用绳子胡乱一绑，就下楼吃饭了。

暮暮鼓着腮帮子看着梦允，气也气不过，便帮她把床上都收拾了干净。

“呀，今天竟然是鱼，暮暮，你从哪里弄来的鱼？”

“啊？”暮暮没听清，梦允就又说了一遍，她才听清楚，回答道：“是岳筝钓回来的，活蹦乱跳的呢，新鲜的鱼做起来才好吃。”

“大冬天的哪来的鱼？”

岳筝一副即便是先生也不明白的样子，说道：“是我到河面上凿开个冰洞钓上来的，肥的很，我是想着天天吃一样的东西会腻，换换口味才好嘛。”

“我还以为你只会打些野兔子回来呢……”

“先生，那是用陷阱捉来的，难道野兔子不好吃吗？”

“好吃，当然好吃，”梦允夹了一块鱼塞进嘴里，“野兔肉当然好吃了，鱼肉味道也不错。”

梦允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岳筝道：“你去楼上一趟，把两位客人请下来。”

“两…两位？”

“当然是两位，你樱姐姐也该下来吃午饭了，还有另一位，现在可是我亲传弟子，你们也应该叫她姐姐才是……咦，她有你们大吗？”

“我…我上去叫她们…”岳筝转头就跑。

楼上的波波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本笔记她也难得看完了，还差点看完了第二遍，有时候到深夜，她对着烛光和桌上的书，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岳筝先去樱房里叫她，然后才去的波波房里，敲波波房门的时候他都轻手轻脚的。起初门里头没动静，忽然又听见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里面人出了什么事，忽然门开了，从里面阴恻恻探出个脑袋，吓得岳筝差点没叫出来。

“送饭？”那脑袋说话了。

“不是…我是来喊你下去吃饭的…”

“啊？”波波不太敢相信他是在叫她，“你叫我下去？”

“是啊，今天暮暮煮了鱼，楼下人都齐了，就等你呢。”

波波觉得今天奇的很，也怪的很，以至于她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岳筝带了下去，樱在楼梯口等着她，看到她的时候还对着她笑。波波也回给她一个笑容，蓦地心里又有些酸，一低头，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樱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挽着她的胳膊，像两个人长在一起一样，并排走着下了楼。

“来啦。”梦允看见波波也笑了笑，接过暮暮递给她的饭碗，又给了波波。

五个人，桌上四道菜，最中间就是那条鱼，绿的葱花红的辣椒铺在鱼身上，四周围着汤汁，看起来就很好吃。波波筷子都还没举起来，就觉得腹中一阵饿意。

梦允没急着动筷子，而是先说道：“明日我们要去坠月城，你跟我们一起吧。”

波波仰起头，惊讶地看着梦允对她说，“我想着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不好，何况你这几日也辛苦，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你回去就把东西收拾收拾，要带的衣物都交给岳筝，让他帮你收在箱子里，用马车拉去。”

“我们俩当然得一起去啦，”樱也微微笑起来，“说好的有福同享，怎么可能会把你一个人丢下来。”

波波吸了吸鼻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雪城今日开城门，只放了一辆马车出去，守城的卫兵按例瞧了马车上装的东西，听说车上坐着的是城主的贵客，他们也不敢怠慢，只能草草扫了两眼就放人出去了。

外头新下的雪怕是好几年都见不得化，他们小时候看着那雪峰上的雪是那么大一块，长大了看还是那么大一块，从来没什么变化，看也看腻了。不过遥遥看着那长相普通的马车顺着新清出的路缓缓往山下去，这情景一年也只有一次，偶尔看来也算是新鲜。

直到马车再看不见了，卫兵才关上城门，震下了城墙边的几处积雪。

“听说那车上是城主大人的贵客？怎么带的物件都那么素？有些还不如我家的东西来的好看。”城门一关，检查马车的卫兵就对另一个同僚小声说道。

那同僚看了看四周无人，也说道：“你都看见啥了？”

“里面除了麻布木箱装着的行李，就是两个裹着棉披风、戴着兜帽的人，看身形大约是一男一女，不过也不像个富贵人家的样子。”

“这谁能知道呢，没准人大户人家就喜欢把自己装得清贫，实际上那些麻袋打开来全是金子呢……唉，我们就别在意那些东西了，反正城门也关了，咱哥俩去喝一杯，怎么样？”

“也好，我早想喝一杯暖暖身子了，走着。”

而他们看不见的是，那辆马车还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两个戴着兜帽，裹着披风的人从上面跳下来，什么都没拿着，直奔山崖，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一般时候估计这两人得摔在雪上活活摔死，然而没有，他们就跟羽毛一样轻轻落地，就差打个旋儿了，不过人不可能跟纸片儿一样，他们只是稳稳地落地，带起一阵风，这阵风不偏不倚吹起了其中一人的兜帽。

“咦？”那人一头墨绿色的长发盘在头顶，垂下一束在胸前，她翠色的眼睛还带着些疑惑，问身边的人：“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来着？”

另一人抬头看了看天，答道：“雪城城门向南，我们循着城门的朝向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