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醒来之后,只是感觉头晕目眩,这个世界似乎都为之扭曲起来。幽鬼迷惑了一会,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经历了什么,晃了两下脑袋,感到一阵惊人的刺痛感,才发现自己刚换上的侍者服已经千疮百孔。
啊,回忆起来了,自己是一只幽灵,是恶鬼逢魔夜的仆人。
并且现在处于一种令人手足无措的眩晕之中。
利用链接连上了逢魔夜的意识,逢魔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扰,嘟起了嘴。
此时的逢魔夜坐在工具房的房梁之上,工具房位于刚才被入侵的粮仓的后方,经过一条并不漫长的走廊方可到达。虽说是工具房,但这里不知为何堆积了不少尚未腐烂或是发芽的豆类种子。
几袋破损的肥料咧着口子倾倒在地,仿佛一位醉倒街头的酒鬼,口中还流着涎水。
他们是来找那个女孩的,逢魔夜一直戴着翻译官,静静倾听着两人的对话。
对话中展露出的担忧和焦虑,为那以人类负能为食的逢魔夜提供了大量的美味。
“主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感觉我被人暴打了一顿什么的……在我睡着的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人……”
幽鬼晕得厉害,甚至想吐,所以进行这样无厘头甚至典型找骂的询问,也是情理之中。
“不不不亲爱的,完全没有人在你睡着之后用曲棍球棍狂打你的狗头哦!完全没有哦~顺带一提,刚才的战斗真是丑陋呢,作为仆人实在是太丢脸啦~你说呢?就如莎翁所说:‘不能护主的狗不是一只好狗’是吧?嗯?”
倾听两人对话的逢魔夜对幽鬼的打扰十分不满,用刻薄的语气说着尖锐的话。
揉揉脑袋,眩晕感和失落让幽鬼发出低沉的呻吟。
“莎翁才不会说这种奇怪的话……还有,那两个家伙去哪里了?主人你还好吧?”
幽鬼这么说道,却久久没有收到逢魔夜的回复。
两人在工具房内忙乱了一段时间,伊莎贝拉总是在安抚易怒的凯尔特,凯尔特也充分发挥自身的力量优势,将工具房弄得一团糟。
凡是下方看起来可能藏匿了暗道的重物,凯尔特无一例外将其掀翻,不少木桶被打开后空无一物,凯尔特便愤怒地将其摔在墙上,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木质墙面砸得不忍直视。
逢魔夜起身,站在工具房的房梁上,静静地观察着在种子堆和废弃的木桶之中徘徊辗转的两人,逢魔夜相当兴奋,凯尔特越是暴怒,越是焦虑,逢魔夜便越是兴奋。
整个工具房内充斥着木制品的腐烂味和暴怒流转的香气,逢魔夜喜欢人类的负面情绪,尤其是恐惧和暴怒,真是令人无法自拔。
“我当然没事啦,你这见鬼的废物,我怎么可能有事呢~谢谢你的关心啦!护主失败还被胖揍一顿,最后还要主人身临险境帮你恢复的,就算用废物都不能形容的忠实仆从~真是谢谢啦!”
逢魔夜看着两人即将步入下一个仓库,在房梁上行走起来,随后化为灵体,穿过屋顶,钻入下一处粮仓,在其中静静等候着。
这个粮仓的大门是半锁的,没有用念缚物强化,一块锈迹斑斑,看上去毫无强度可言的旧锁挂在摇摇欲坠的木质大门前,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只要一脚,就能将其摧毁吧?
对事情的发展不甚明了的幽鬼挠挠头,依旧难以思考。
恢复知觉之后,依靠着断裂的球棍蹒跚着移动到一处捆好的薪柴附近,靠着薪柴,幽鬼晃晃脑袋,本就模糊的双眼中晃出了形如飞蚊的黑影,随后幽鬼失去重心跌倒在地,半天难以起身。
这一倒,惊扰到了聚精会神的逢魔夜。
“好了,别乱动,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不要来见我哦~不然我可能会把你弄死来着~可以吗?~”逢魔夜坐在粮仓的房梁上,双腿在空气中晃荡,听到门口传来暴躁的撞击声,逢魔夜闭眼,享受着这些难得的负面情绪。
“我说,如果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怎么样呢?会发狂吗?”
“唔……怎么了主人?你在说什么吗?”
“没和你说话,你这没用的……”
突如其来的爆响声打断了逢魔夜的训斥,让逢魔夜难以集中精神回复幽鬼。那锈蚀的门锁被凯尔特一脚踹碎,难以承受这强大冲击的门合页彻底崩坏,两扇高大的腐朽木门对着两人毫无顾虑地倒下。逢魔夜微笑,这门就算已经腐坏的不成样子,也终究是沉重的木质结构,这样直直地砸落,两人应该无路可跑才对吧?
这样的话,如果产生了伤亡,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若是被压死或是压残,自己便能够享受到名为“恐惧”的珍馐,随后还能暴食两颗人类的心脏。幽鬼现在虚弱得很,也赶不过来,偷偷撕毁协约也不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毕竟是恶鬼,吃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正好自己也馋了,倒不如……
看着那木门倒下,尘土飞扬之中,浮动的是一阵期待死亡和绝望的恶念。
但事情总没有逢魔夜想的那么简单——尘埃落定之时,只看见一壮硕的人影支撑着倒下的木门,伊莎贝拉小跑从门下离开,手臂上青筋暴起的凯尔特将木门推开。
两人相安无事,这是逢魔夜最不愿意看到的。
“哦,真烦,干脆我直接冲下去干死这两个见鬼的人类好了~反正幽鬼那愚蠢的家伙又不在,时隔一个多月,终于能再度品尝到人类的心脏了呢~”
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晚了,幽鬼就来了,那家伙看到自己动手杀人,肯定断绝自己的食欲,逢魔夜这样的恶鬼若是没有食欲,是难以对人类下手的。
说来也奇怪,是自己过度吸收那些感情产生的“念”以至于饱腹了吗?逢魔夜跃下房梁,靠近两人之后企图动手,却产生了令人难受的饱腹感,甚至有点反胃感。
“亲爱的你还好吗?哦天哪……你的手……”
伊莎贝拉捧起凯尔特鲜血淋漓的手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没事……回去打根针就好啦,倒是你……刚才的话,没被砸到吧?抱歉我太急了……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怎么会怪你啊……好了,来,我这里有绷带,稍微包扎一下,可以吗?大概会有点痛,幸好我带了随身的小瓶酒精……好啦,把手伸出来……”
“但是……小新泽西呢?我们现在没有太多时间……”
伊莎贝拉捂住了凯尔特的嘴巴。
“好了,我可不希望小新泽西看到你浑身是伤,双手流血的样子,好吗?你也不希望吧?”
凯尔特沉思,突然紧紧抱住了手持酒精的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大惊,转而微笑,轻抚着凯尔特厚实的脊背。
“好啦好啦,我的好大哥,我亲爱的大哥啊,怎么说……不要把血弄到我的背上哦。”
凯尔特沉默不言,看了一眼被按了两个硕大血手印的运动衫,咽了口口水。
“……这两个家伙,是什么关系呢……”
逢魔夜皱眉。
“兄妹?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逢魔夜微笑。
“那肯定就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来啊,血亲们……你们口中的小新泽西就是那个女孩吗?嘿嘿嘿~真期待啊,期待你们看到她,不,看到事实之后的样子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