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简第一次与陌生女子独处。
尤其还是这样貌若天仙,举止投足间皆散发着优雅贵族气质的陌生女子。这让初来明月城不久的孟简既感荣幸,又很是紧张。或许正因如此,向来话多的孟简这一刻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由衷酒楼初相遇时,瞬间脸红的孟简成功吸引到了千羽枫华的注意力。而后又无意间从孟简与柳风魂的交谈中,得知了孟简可能和廉牧有着密切关系。加上孟简就住在她的隔壁,彼此间时常会有照面。
这些契机最终促使千羽枫华在安排了鹿呦与寒蝉的结局之后,于心中暗自酝酿了一个新的计划,结束她的这趟“明月行”。
她打算先试探孟简,确认这个人是否好“掌控”,再尝试拉拢他,继而通过孟简与廉牧的关系,说服孟简替她进入光阖院曜阁二层,销毁剩下的那些关于千羽氏过往的史书典籍。
只有到这一步她才算完成任务。
暧昧的红烛,醉人的酒香。
佳人端坐眼前,美味触手可得。
此时的孟简只顾着脸红。
他的这个反应,倒是让千羽枫华不再将之视为“登徒子”,甚至还觉得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可爱。
思量间,千羽枫华忽然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的记忆里,曾有过一个如孟简这般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出现于她的生命里。
当游离的思绪,于无意间触动记忆的琴弦,素来心思细腻的千羽枫华,也难免会有片刻的矫情时光。
如此近距离的与雪兮相处,令孟简在害羞的同时也感到些许的窒息。他的心脏快速的跳动,仿佛即将脱离躯体。时间仿佛在雪兮灵动的眼眸与他相触及的时,停止流动。
虽然二人相顾无言,但是孟简却很享受这样短暂而又难得的时光。直到不经意间,晚风送来淡淡的松香,接着面前的佳人举起酒杯敬与孟简,他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其实都是真的。
屏息间,孟简忽然意识到,姑娘身上的松香自己好像曾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只不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是通过这松香,孟简很确定面前的这位姑娘,绝对并非寻常女子。
思量间,笨拙的孟简慌乱地与雪兮碰杯,再次惹得雪兮噗嗤一笑。孟简愣了愣,随即也在同一时刻饮尽杯中酒,并问雪兮道:“不知,今夜雪兮姑娘邀我至此,所为何事?”
朱唇离开酒杯时,她缓缓道:“公子是怎么知道,小女子名为‘雪兮’的。”
雪兮的这一问,瞬间让孟简有些慌不择言:“那天见到姑娘的时候,以为姑娘是我的一位故人,但是又不确定,所以问了下何掌柜。”
雪兮:“所以是何掌柜告诉公子的是吗?”
孟简:“是我逼他告诉我的,你别怪他!”
雪兮听罢,心想这人还挺心善,竟不忘为他人着想,遂道:“放心,不会。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孟简叹了口气:“那就好!”
雪兮:“对了,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孟简:“子皿「孟」,竹简「简」。”
话语间,孟简不忘与雪兮揖手。
如此正式的自我介绍,令千羽枫华开始重新思量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故作谦逊,还是本身便如此。若真是如此,她就不能用先前对付“登徒子”的方式来对待孟简。
思量间,千羽枫华不忘为孟简斟酒,甜美的声音伴随着酒意渐渐于谈笑中侵蚀着孟简的灵魂。她微微一笑,与孟简道:“孟简,好名字。”
“谬赞,”得到夸奖后,他的脸越发红了,为了故作镇定,孟简决定主动挑起话题以缓解这莫名其妙的尴尬:“所以,此次姑娘邀我至此,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雪兮噗嗤一笑:“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雪兮不可以邀请孟公子深夜一聚吗?”
孟简听罢,遂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纠正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雪兮姑娘这么晚找我,定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挑选现在这样的时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雪兮拂袖掩住嘴角笑意,“说来也不怕笑话,其实那天初次与公子相遇的时候,雪兮也认为公子挺像雪兮的一位故人,所以不由得心生几分亲切,遂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认识一下孟公子。”
孟简惊讶:“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雪兮:“雪兮的那位故人,皮肤没有公子这般冷白,但是眉宇间却有着和公子一样的少年意气。说起来,小女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孟简尴尬的笑了笑道:“雪兮姑娘所说的那位故人。不会碰巧也和我一样,名为孟简吧!”
雪兮沉默了一下,接着回忆道:“关于他的故事,如今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们,经常会提到。若是孟公子喜欢出入于茶楼酒肆,或许对于他的名字,并不会感到陌生。”
“能被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经常提到,看样子,雪兮姑娘的这位故人,不简单啊!”听到这里,孟简忽然雪兮口中的那位故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劳烦姑娘告知!”
雪兮盈盈一笑,为自己斟满空了的酒杯,孟简则满心期待的凝望与雪兮的美眸细眉,但是雪兮却并未与孟简目光相触,而是淡淡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叫「云凡」。云是流云的「云」,凡是非凡的「凡」。”
……
他出剑时,墨殇刚放下手中的酒杯。
面前的桌子自锋芒闪过,一分为二。
原本摆放在桌心的「丧烛」,并未随着裂开的桌子而熄灭或是损毁,而是径直落在了原地。这一剑力道均匀,不过却被墨殇很轻易地侧身避开。
对于墨殇而言,这一剑实在是太慢了。无论是身体的韧性还是力道、速度,身为九阶武者的寒蝉怎么可能会是十阶巅峰水平的墨殇对手?
高阶的武者可以凭自己心情隐藏实力。
低阶的武者可以随便查探到比自己武阶还要低的武者之品阶,也可以感受到心武之境以下,高于自己水平以上的武者实力。但是前提是这样的武者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墨殇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展现过他的实力。这也在无形中给墨殇增添了不少的神秘感。避开这一剑后的墨殇,缓缓起身从袖中取出了一把软剑。
那是一把玄青色的软剑。
剑长三尺四,宽约一寸一。
剑身细窄,刻络有复杂的铭文。
看剑制很适合刺客,用以暗杀。
可以确定的是,这把剑并不适合施展剑技「霜切」。因为这是一把软剑,若是执剑者操纵不好,极有可能将自己给误伤。
寒蝉望着墨殇手中的这把软剑。疑惑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墨殇用袖子擦拭剑脊:“「游鸿」。”
寒蝉:“你打算用这剑施展「霜切」?”
墨殇:“是把剑都可以施展「霜切」,只是看你怎么用。”
寒蝉:“你在开什么玩笑?”
墨殇:“怎么,想学?我教你!”
话语间,本是软剑的「游鸿」在墨殇的手中化作一把直挺的长剑,径直斩向寒蝉的肩部。墨殇并没有动用他十阶巅峰武者的实力,而是控制了力度,并以九阶武者的力量在与寒蝉交战。
墨殇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在同情寒蝉,而是在用这种方式进行羞辱。此刻,这间厢房内,两名霜剑禁侍正以「霜切」一决生死。
周遭的陈设在剑与剑的交锋下,被整齐的切割滑落。风摇烛影时,剑刃碰撞声由这间屋子,回响在整个由衷酒楼里。楼下的伙计捂着耳朵不敢抬头更不敢过问,由衷酒楼外的何掌柜不敢转身,并选择对此充耳不闻。
至于其他的宿客们即便听见了也不敢在这时冒着生命危险,乱管闲事。偶尔有几个会出来嚷嚷,但是皆被酒楼里的伙计劝了回去。
此时有些半醉的孟简隐约听见了屋外有些嘈杂,但是由于雪兮正在跟他讲述关于云凡的些许往事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寒蝉的每一剑皆直劈于墨殇的致命要害,但却皆被墨殇轻而易举地半道截胡。绚烂的火星洒落在二人交错的脚步间。「霜切」以快闻名,很多死于这一剑技下的人都没能看清执剑者是如何挥剑的,便死于剑下。常人若是想靠肉眼捕捉「霜切」剑影,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墨殇在与寒蝉对剑期间,根本就不用看寒蝉的起手或是转刃。作为霜剑寒甲司的副统领,墨殇与韩桀二人偶尔会以「霜切」进行招式上的切磋。虽然大多时候,墨殇输多赢少,但久而久之也让墨殇从韩桀那里发现了一个关于「霜切」的秘密。
面对寒蝉的前三十一剑,墨殇以守为攻,并没有打算那么快就结束寒蝉的性命。而在这前三十一剑里,原本舍命相博的寒蝉,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渐渐到后来略显有些疲软。到了第三十二剑,寒蝉施展的「霜切」之威力已经没有第一剑之迅猛。
墨殇的第一剑直接被寒蝉所招架,之后他以退为进,伺机而动。可以说,寒蝉的每一剑都被墨殇完美招架,或许正因如此,到了第三十二剑的时候,寒蝉慌了。
而他的这一“慌”,恰恰被墨殇抓住。
随着「丧烛」光影摇曳,墨殇挥动了他的第二剑!这一剑宛若出水游龙,直接在寒蝉的肩部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伤口,寒蝉惊讶的看着墨殇,这时第三剑划破了他的小腿,依然是一道细微的伤口。
他的衣服开始渗血,脸色渐渐惨败。
本该凛冽如朔风的剑技「霜切」,在此刻的寒蝉手中如同暴雨前的狂风,剑势渐渐趋向杂乱而无任何的节奏。面对已经转守为攻的墨殇,寒蝉终究还是慌了。
墨殇的第四剑直接切在了寒蝉的另一边小腿上,慌乱中的寒蝉试图抵挡但却遗憾的慢了。墨殇的「霜切」要比寒蝉的快,他的第一剑并没有寒蝉那么的迅猛,但是每一剑的速度和力度都是均匀的。
此刻的寒蝉,在经过接下来墨殇第五、六、七、八、九、十剑的试探过后,身上又多了六道新伤,而且皆是细微的伤口。这些伤口虽不致命,但是却让寒蝉感受到了什么是无力。
当墨殇挥出第十一剑的时候,寒蝉手中的剑已经开始卷刃。没错,墨殇以一把软剑成功将寒蝉手中的宽刃剑劈斩卷了刃,未等寒蝉回过神,墨殇的第十二剑没入了寒蝉另一边的肩部,这一次直接贯穿的寒蝉的肩骨。
当墨殇拔出「游鸿」之时,空气中,细微的血滴如同以笔尖泼墨,散落于足下方寸。「游鸿」在墨殇的手中并不像是一把软剑。
它像极了一支画笔,精准的在寒蝉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细微的血色线条,寒蝉越是用力,原本细微的伤口反而会越大,于是体内顺着伤口外涌的鲜血也自然会越来越多。
尽管寒蝉不愿意承认,但是墨殇确实以手中的那把软剑施展出了「霜切」,并在接下来的这七剑之下将寒蝉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作为昔日霜剑寒甲司城北部的实际负责人,寒蝉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是现在这样,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即将死在剑技「霜切」之下的这天。
当墨殇出到第二十剑的时候,寒蝉手中的剑均匀的被「游鸿」斩成了二十一截,然后散落在了他的面前。望着断成二十一截的剑,寒蝉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的这声笑,令墨殇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墨殇并不在乎。
事实上,寒蝉的笑是在自嘲罢了。
在他拔剑之前,墨殇就说过,会以二十一下挥动的「霜切」来结束他的性命。而这散落满地的二十一截断刃,并非墨殇这第二十剑所致,而是先前的每一剑,都为这第二十剑埋下了伏笔。
思量间,寒蝉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那根烧的只剩下一点的「丧烛」。按照多年前千羽流萤留给寒蝉「阅后即燃」的信件上所说,当「丧烛」烧尽的时候,便是寒蝉殒命之时。
墨殇并没有马上杀了寒蝉。
而寒蝉也在此刻细数身上伤口的时候,逐渐意识到这些被墨殇砍中的伤口,其实都是那天夜里寒蝉肢解小二石首时的伤口位置。想到这里,寒蝉忽然冷笑起来。
墨殇冷冷地看着他,却听寒蝉意外道:“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将这些伤口的位置都记得这么清楚,看着我肢解你的亲弟弟,很难过吧!哈哈哈哈哈!”
墨殇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道:“比起这个,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同样使用「霜切」,你却拼不过我吗?”
听到这里,寒蝉有些愤然道:“因为我的「霜切」是你教的!卑鄙!”
“卑鄙?”墨殇蹲下身子,看着瘫倒在地的寒蝉,不解道,“我教你的时候,可没有丝毫保留。”
寒蝉:“若真是如此,为何我的前三十一剑皆被你以同样路数所拆解?”
墨殇:“「霜切」讲究一击必杀,这点你应该清楚。所以若是不能做到一击必杀,那么就会一而再,再而衰。而真正的「霜切」并不是这样,现在整个霜剑所学的「霜切」是不完整的「霜切」。”
寒蝉:“墨殇,你在暗示什么?”
墨殇答非所问:“听过「凌霜诀」吗?”
听到这里,寒蝉似乎明白了什么:“韩桀?是韩桀!为什么!既然他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将这个剑技传授给整个霜剑?!”
墨殇:“如今的霜剑里虽然已经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但是还有很多出身寒门,尤其是我们寒甲司。韩桀将「霜切」带到霜剑,其实表面上是在为霜剑锦上添花,实际上不过是在埋下祸端。”
寒蝉:“知其软肋,一击必杀,夙国韩氏,真是毒辣!我原以为韩桀会跟别的世家公子不一样,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墨殇:“所以留了一手的是韩桀。”
寒蝉:“夙国这些宗室啊!呵呵!”
墨殇:“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
寒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墨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导致你沦落至此的其实是韩桀,而我只是为了小二报仇罢了。”
寒蝉冷笑,嘴角也话语间开始渗血:“你这是害怕了吗?墨殇,害怕我变成厉鬼向你来索命!”
墨殇:“我杀过的人那么多,如果要索命,恐怕你得先排个队。”
听到这里,寒蝉并未感到颤栗,并心生些许同情:“墨殇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感到过累吗。”
墨殇:“其实我想过解决完鹿呦就离开霜剑,过平淡的日子,结果你杀了小二。”
寒蝉:“是我害得你没了接班人。”
墨殇:“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寒蝉:“告诉你,你会放我走吗。”
墨殇:“你身上的重要筋脉已经被我全部切断,即便能活着离开这里,也将是一个废人。你还能去哪里。”
寒蝉:“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墨殇:“很遗憾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寒蝉苦笑,无论过去多久时间,墨殇永远都是这个臭脾气,宁可摆着一副臭脸也不愿意说谎,哪怕说谎会给他带来些许的便利。
寒蝉:“师父啊!你这脾气迟早会害了你的!到时候我会在黄泉路上,恭候您的大驾!”
墨殇:“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寒蝉:“你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
墨殇想了想,没有提小李的事情,只是淡淡道:“其实我是十月十五那天中午回来的,但是你不在城北部,火盆里的纸条也没有烧完。我看见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出现在了我的屋子里。火盆里只有灰烬。然后从那一刻起,我便一直跟踪你到现在。只可惜,终究还是没能查出来你到底在这里见过谁。”
“如果她还在这座城里,迟早你会遇见。守好曜阁二层。”垂死之际,寒蝉故意不把话说透,似是以此作为对墨殇的报复。
墨殇沉默不言,冷冷地看着寒蝉,像是在看一具尸体。寒蝉笑了笑,转而问道,“那个孟简也是你安排跟踪我的人吗?”
墨殇:“不是。”
寒蝉:“他很勤奋也很好学,对于情报的敏锐度也够,我不知道你为何让我带他,但是希望你不会再把他当成下一个我。”
墨殇:“不会有下一个你了。”
寒蝉:“这算是你对我的认可吗?”
墨殇:“算。”
“谢谢。”寒蝉听罢笑了,此时寒蝉身下的地板几乎被鲜红的血所浸没,这些血都是从他身上的伤口处流出。
苍白而憔悴的寒蝉,看了眼远处即将燃尽的丧烛,对墨殇道:“我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动手吧。”
墨殇听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游鸿」抹过寒蝉的喉间之时,一声凄厉的笑声赶在「游鸿」闪动之前响彻整个由衷酒楼,原本正和雪兮有说有笑的孟简随即惊醒,并示意她躲在屋里不要出去,他去看看什么情况,雪兮装作疑惑受惊的模样点头不言。
这一声「寒蝉凄切」,也让由衷酒楼外刚到的鹿鸣停下了脚步。他望着站在门外的何掌柜,然后不顾何掌柜的阻拦强行闯入了由衷酒楼。
当墨殇拔出「游鸿」的时候,「丧烛」灭了。血腥味满散于这间屋子里外,先前被打斗声所惊扰的宿客,这时纷纷点亮了烛火,但却不敢出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数宿客则在这个时候探出头来尝试寻找声源,直到他们发现了整个由衷酒楼里,唯一不亮的那一间。待房门大开之时,墨殇一身血渍从里面走出,恰在这时与孟简撞个正着。
墨殇没有问孟简为什么在这里,只是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然后便扬长而去。看着一声血渍的墨殇,孟简不知道该关心他还是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同一时刻,鹿鸣匆忙赶来,恰与墨殇擦肩而过。
鹿鸣不认识墨殇,但是却认得他霜剑的腰牌。从鹿鸣身边路过的墨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虽然这让鹿鸣很不爽,但正事要紧,遂赶忙上楼寻找父亲鹿呦提到的关于千羽枫华的住处。
结果,墨殇这一路留下的血色脚印,令鹿鸣忧心忡忡。当鹿鸣找到鹿呦给他的千羽枫华住处时,浓烈的血腥味差点将鹿鸣熏晕。而让鹿鸣有些意外的是,原先墨殇留下的血色脚印恰恰是从鹿鸣眼前幽深的屋里走出。
鹿鸣想了想,这真的是千羽枫华的住处吗?疑惑间,何掌柜与孟简并肩。鹿鸣随即抓来何掌柜问清了这个屋子的住客是谁,何掌柜如实交代是千羽枫华。听到这一消息后的鹿鸣,瞬间跟被天雷击中似的。
不少好奇的宿客在看见墨殇走后,纷纷探出头来围观,也不知哪里来了一个胆大的点了盏暖灯,不顾何掌柜的阻拦便闯入了众人面前的这间屋子。
结果,最先进去的那人不知道踩到什么摔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暖灯也在此间熄灭。当那人出来准备找人借火重点暖灯的时候,众人吓得随即退散。因为那人身上沾满了血。
鹿鸣见状直接从旁人那里抢了一盏灯就进去。结果,鹿鸣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众人见状皆不敢上前。孟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何掌柜拿了盏灯去里面看看。
当孟简进去的时候,众人皆围在门口往里面看到底有什么。借着暖灯的光,孟简看见了正在呕吐的鹿鸣,以及被肢解了的周康。
惊讶与恐惧令孟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周康的断手,将手中的暖灯打翻在地,接着无意中点燃了这间屋子。随后,借着火光,屋外的人看清了里面究竟有什么,而何掌柜则赶紧叫伙计上来灭火。
望着火光里,周康凝滞在嘴角的笑容,孟简想起来刚才离开这里的墨殇。他不知道这里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恶心伴随着周遭浓烈的血腥味,于刹那间将孟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