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简初到夙国时,是十月六傍晚。
就在孟简抵达前,齐寺燃起大火。
随后,孟简与柳风魂相逢人海中。
当夜,柳风魂与陆未闻初次相识。
之后,古依娜在陆园遭遇柳风魂。
那时的他们还不是史书里的英雄。
有的人尚且青涩懵懂,有的人背负血海深仇。有的人玩世不恭,有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个谜。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后世传说,被史官记载于史书典籍之上,然后在茶楼酒肆说书人的故事里,度过精彩而又短暂的一生。
东霁怀帝二年,十月六,夜。
夙国镜月城,陆园。
柳风魂与赤焱武士的那一战,意外的惊动了血眼霜蹄与云姈,也让当时本打算继续隔岸观火的小李决定在十月十日的时候,见鹿呦一面。
而后,从十月十日到十月十五清晨,暴雪席卷整个霁北。这个期间,墨殇在通过对「冰牢」里的小李进行拷问后,发现了小李的价值,于是赶紧将小李从原本的「冰牢」七层关到了第十八层,并加派人手严加看管,自己则顺着小李提供的情报,暗中开始对整个霜剑寒甲司进行细致排查。
那么,先前跟随云凡归来的夙国镇国神兽「血眼霜蹄」这段时间在干嘛?十月十日之前,它在陪云姈叙旧,听云姈讲述它不在的这些年里,夙国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并通过云姈的叙述,试图了解她的成长过程,以及这些年里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夙国的宗室在此期间,不敢过多的提起血眼霜蹄的名字,因为害怕它会听见。作为太古十二神兽,「血眼霜蹄」的嗅觉和听力是非常敏锐的。这一点,夙国的宗室曾深有体会。
归来后的血眼霜蹄,也很低调。
低调到即便是没有被霜剑抓住以前的小李,通过夜鸦的眼睛,也未能捕捉到关于血眼霜蹄的一点踪迹以及消息。而事实上,墨国的夜鸦根本不敢靠近有血眼霜蹄栖息的王宫。
外界虽然都传闻是柳风魂杀了墨国派去刺杀云姈的十阶武者,但当时在场的云姈和柳风魂却很清楚,真正杀死那个墨国杀手的,并不是「柳氏气刀」的霸道刀气,而是血眼霜蹄的「威慑」。
当云凡再度离开明月城时,血眼霜蹄信守与云凡之间的承诺,用它的方式于暗中不动声色的守护着这座霁北的孤城,以及王座上那个孤独的女人。
十月十日霁北暴雪。
至十月十五日清晨,方才停息。
然而,到了十月十五日的深夜,也就是十月十六日的凌晨,关在「冰牢」第十八层的小李睁开了他的第三只眼睛。原本正在梦境里回忆过往的血眼霜蹄,也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这“似曾相识”的力量,并本能地露出了獠牙,向正与蒹葭议事中的云姈示警。
一旁的蒹葭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血眼霜蹄要袭击云姈,遂拔出腰间长剑将云姈护在身后,但是却被云姈阻拦。云姈并不惧怕血眼霜蹄,因为她知道,它不会伤害自己。
得到云姈轻抚后的血眼霜蹄,缓缓收起了它那凶狠的獠牙,并渐渐合上双眼将云姈盘绕包裹。云姈微微一笑:“怎么啦?”
血眼霜蹄假装再度入睡,其实正与云姈作心灵上的沟通:「光阖院有异样,具体位置应该在冰牢的最深处,本尊从那里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又可怕的力量」
「光阖院的冰牢里?」云姈没有开口,而是在心中回应血眼霜蹄道「一股熟悉而又可怕的力量?有什么力量比你的力量还要可怕!」
血眼霜蹄迟疑了片刻「太古十二圣兽之一的“崇冥鬼虎”」
云姈微微皱眉,一旁的蒹葭关切道:“怎么了,国主?”
“没事,”云姈一边回应蒹葭,一边与血眼霜蹄继续道:「难道,崇冥鬼虎被霜剑抓到冰牢里去了?」
血眼霜蹄笑了笑:「这个玩笑不错,下次我见到那个老东西的时候帮你转告它」
云姈:「若是并非崇冥鬼虎,那现在冰牢里关着的会是谁?竟能让你感到如此紧张?」
血眼霜蹄:「本尊是在为你担心!提醒你要多加小心!冰牢里的那股力量并不如崇冥鬼虎,但是其本源却与崇冥鬼虎极其相似」
云姈:「莫非是“血之契约”选中之人」
血眼霜蹄听罢,沉思道:「极有可能,如若真是如此,那你可得当心了。本尊不知道那人继承了崇冥鬼虎的什么力量,但是真正的崇冥鬼虎拥有操纵亡灵以及统驭万兽的能力,这还仅是本尊所知道的」
云姈:「你竟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血眼霜蹄:「本尊问你,你会把你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别人吗?」
云姈:「自然不会,那样太危险了」
血眼霜蹄:「早在“封神纪元”以前的“蛮荒纪元”,太古十二圣兽曾在“朔”的挑拨下互为征伐,致生灵涂炭。」
云姈:「所以,现在崇冥鬼虎这些已知的能力,其实都是过往你们交锋之后所知?」
此刻,蒹葭听不见云姈心里所想所思,只能通过她的神色变化,“揣测圣意”。而云姈则在血眼霜蹄的细心解答下,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血眼霜蹄疑惑的问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你在想什么,为何突然沉默」
云姈:「我在想,倘若这一切真如你所言,那么光阖院的冰牢关得住那人吗?」
……
十月十七,傍晚。
东霁夙国,镜月城,陆园。
步微澜身着华服,以玉冠束发。
与周遭的凋零之景有些格格不入。
落日余晖为步微澜镀上一层淡金色。
此刻的陆未闻恰在陆园庭中来回踱步。
里屋的火炉上,有陆未闻正在煮的茶。
这个时间,古依娜和阿克扎提正在「承光院」,也就是先前霜剑在明月城中的三司总府,商议关于西霁千雷国入侵的事情。此时的柳风魂正在由衷酒楼买酒喝。至于孟简,则认真地和周康学习如何收集并分析情报。
辛扎依玛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所以陆未闻便让她带着五花和六叶去「落霞公馆」转转,反正「落霞公馆」离陆园也不远。
也就是说,此刻的陆园。
只有陆未闻,独自一人。
直到步微澜,不请自来。
暮霭里,那个男人将双手收于袖中与陆未闻揖手。庭上翩翩公子,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位贵族装束的男人不禁问道:“请问,您找谁?”
步微澜微微一笑:“我找你。”
陆未闻没有说话,只是在默然间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似是在沉思什么。步微澜倒也不急,含笑不言立于原地。片刻后,陆未闻听见屋里的茶水开了,遂挽袖做出决断:“里边请。”
步微澜微微一笑,迈出云纹锦靴,踏过庭上还未消融的积雪,紧随陆未闻身后。风间流溢着的淡淡茶香,从夕阳的余晖里渐渐漫散开。
此时的陆未闻并不知道这个男
人究竟是谁,更没有想到,他和男人的初次会面,竟将在百年之后被记于夙国的史书里,史称「云狐际会」。
“云”指的则是被后世史官文臣墨客,并称为“东霁七君子”的「云中君」陆未闻,而“狐”指的则是如今身为夙国主云姈幕僚的「诡狐」步微澜。
对于二人这次会面的意义和影响,后世的学者众说纷纭。有学者认为,正是这「云狐际会」奠定了接下来的「明月之盟」基石,继而将原本暗潮汹涌的夙国凝结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也有学者指出,「云狐际会」为夙国主的亲政铺平了道路,使得宗室渐渐失去话语权。夙国内部的政治格局,也自此由复杂趋于简单。可以说,「云狐际会」在造就「明月之盟」的同时,也为再后来的「朔月之治」埋下了浓重重彩的一道伏笔。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的学者觉得,所谓的「云狐际会」不过是当时尚未发迹的二人,一场简单的寒暄罢了,毕竟那时候的他们既无人引荐,又素不相识。场面话里,说是“久仰幸会”倒也说得过去,所以谁又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跟一个自己并不是很了解的人推心置腹?
若不是后来的陆未闻,成为了“东霁七君子”之一的「云中君」,而步微澜又常在幕后为夙国主云姈谋划天下,深受云姈倚重。料想那些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也不会添油加醋地将这段“野史”翻作“正史”,大肆渲染。
不过,话虽如此,有一说一。
或许,正是后世之人这有意或是无意的举动,继而意外为此刻陆未闻与步微澜二人的初次相遇,平添了几分戏剧而又传奇的韵味。
昏暗的陆园里屋厅堂,陆未闻先是邀请步微澜入座,接着赶紧将刚沏好的茶水端下火炉,拎到桌上。落日的流光正在悄然中离去,天色渐晚,陆园之外鲜有车马行人往来。
沉默中,他点燃了一支烛火,并缓缓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斟满茶水:“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微微一笑:“步微澜。”
刚落座的陆未闻听罢,先是眉头一皱,然后赶紧起身朝面前的这个男人躬身揖手:“恕陆未闻愚钝,没想到‘诡狐’先生竟会光临寒舍,继而有失礼数,莫要怪罪。”
步微澜见状,赶紧将陆未闻扶起:“陆公子,您乃宗室,我为人臣,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早在点星城的时候,愚生便时常听家兄说起关于‘诡狐’先生的故事,”说到这里,陆未闻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或许是在话语间想起了已故的兄长,所以有些情难自抑,“今日得见先生,心中之敬意实在难以言表于一时。”
步微澜听罢,举杯敬与陆未闻道:“承蒙抬爱,微澜以茶代酒敬与陆公子。”
“先生客气。”面对步微澜的谦让,作为主家的陆未闻此时反倒有些拘谨,稍作思量之后,陆未闻言归正传,“不知此次‘诡狐’先生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步微澜微微一笑:“其实,微澜此番造访,是想说服陆公子与鄙人一起加入霜剑,辅佐霜剑三司大统领廉牧,为是夙国之复兴共襄盛举。”
陆未闻思量:“不知先生可否告知愚生,刚刚先生所说之事,是先生的意思,还是国主的意思?”
话语间,步微澜轻轻放下茶杯,将双手收入袖中。桌上,摇曳的烛火无声的融化白蜡。他缓缓抬眼,直视陆未闻眼中的疑惑:“自然是鄙人的心愿。”
陆未闻转动手中的茶杯,缓缓问步微澜道:“先生心愿,仅是说服愚生加入霜剑?”
步微澜:“微澜始终心系夙国之复兴。”
陆未闻:“不瞒先生所言,愚生也有与您一样的心愿,而这恰恰也是家兄的遗志。只可惜,愚生素来志大才疏,恐怕难以承载先生之厚望。”
步微澜:“陆公子莫要妄自菲薄。”
陆未闻:“愚生只是在实话实说。”
步微澜:“若真是如此,八月十日那夜国宴上,敢于在众人面前直言者又是谁呢。”
陆未闻:“一个疯子。”
步微澜:“那么问题来了,眼下若是没有这个疯子,如今的夙国恐怕很难完成伟大的复兴。”
陆未闻:“这个疯子有这么重要?”
步微澜:“这个疯子是否重要并不是由他自己说的算,而是由如今夙国的内外局势所决定。”
陆未闻:“先生这是在为夙国说服一个疯子加入霜剑。”
步微澜:“不,是两个疯子。”
陆未闻:“先生,也是疯子?”
话语间,陆未闻避开了步微澜的目光,为他满上杯中茶水,却听步微澜继续道:“说出来,也不怕陆公子笑话,鄙人时常会说服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情愿的事情。之所以会这么做,乃是因为如若鄙人不站出来,那就没有人再会站出来。而这些连鄙人自己都不情愿去做的事情,自然别人也不会去做。”
陆未闻:“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做。”
步微澜:“所以渐渐的,鄙人也就变成了一个疯子,只不过与常人眼中的疯子想必,鄙人或许会更加理智,而且始终未忘初心。”
陆未闻:“先生是为了守住初心才作出了这个艰难的抉择,是大丈夫,当被后世歌颂之。”
步微澜:“可是,在一些人眼里,鄙人不过是云氏麾下一条听话的猎狗。”
陆未闻:“先生口中所说的‘一些人’,是否是总在混乱的时刻,为难的关头,先行观望,并选择‘明哲保身’之辈。”
步微澜:“那么,这些人在陆公子看来,心中可曾有过家国。”
陆未闻:“或许,曾有过。只是面对责任与担当,最终皆选择了逃避。”
步微澜:“这就是人性。”
陆未闻:“这也是现实。”
步微澜:“其实话说回来,面对人性的时候,谁都没有资格去扮演圣人的角色。尤其是那些自诩为理智的‘明哲保身’之辈。”
陆未闻:“先生这是在暗指我们夙国的宗室吗?”
“宗室有宗室的问题,”步微澜微微一笑,“但是鄙人所说的乃是朝堂之上,那些阳奉阴违的偷奸耍滑之辈。既为臣子,理当尽忠职守,可是他们却在暗中做些什么?”
陆未闻:“袖藏锦盒,献于敌国。”
步微澜:“他们心中,可有家国?”
陆未闻:“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若是亡国,这些人反倒会有更好的去处。”
步微澜:“那陆公子认为,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从「赤焱之乱」至「天火劫」,再到「明光之变」,霁朝乃至夙国的礼乐在纷乱中不断地崩塌,不断地重建。”沉思间,陆未闻的目光落在了杯中的茶水里:“事实上,这些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又将变成什么模样,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的变化,并不是导致夙国变成如今模样的真正根源。”
步微澜举起酒杯轻抿一口,没有打断陆未闻的话,并在此间对他投来欣赏和赞许的目光。
“礼乐制度是一面墙。面对一面快要倒下的墙,求生既是本能,也是人性,可是,聪明的人不会站快倒的墙下。”陆未闻缓缓与步微澜道,“同样的道理,如今的夙国在这些人看来可谓是每况愈下。内有宗室专权,外有列国如虎狼环伺。所以,若是有人要作‘中兴之臣’必然要面对很多的问题,其中最难解决的便是夙国的宗室。这些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形成另一面危墙,也就是‘责任’与‘担当’。”
步微澜:“所以,臣子们退缩了。”
陆未闻:“最后,剩下宗室苦撑。”
步微澜:“于是,宗室渐渐强势。”
陆未闻:“结果,渐渐乱了朝纲。”
步微澜:“这是一场拿‘国之兴亡’作赌注的生死博弈。”
陆未闻:“也是以一面‘危墙’撑起另一面‘危墙’的赌博。”
步微澜:“坍塌只是时间的问题。家法与国法终究不能混为一谈,亦或是相提并论。”
陆未闻:“一方「得」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无”,双方之间不会存在任何合作的可能。”
步微澜:“也正因如此,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这些人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并想尽一切办法以实现‘损人利己’。”
陆未闻:“这场博弈没有最后赢家。”
步微澜:“除非,宗室还权于云氏。”
陆未闻:“恐怕还需很长一段时间。”
步微澜:“私以为,如今时机已到。”
陆未闻:“先生这是打算强行拆墙?”
步微澜:“所以,特请陆公子相助。”
陆未闻转动手中杯,目光落于步微澜的眼中。却听步微澜继续道:“照这样看来,如今若要重整朝纲,那么就必须得先从宗室的手中收回用来监察百官的「谕法司」。”
陆未闻:“恐怕宗室不会让步。”
步微澜:“陆公子你也是宗室。”
话语间,陆未闻似是明白了步微澜的真正意图,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经过片刻犹豫过后,再次问步微澜道:“原来,说了这么多,先生其实一开始就什么都已经明了于心。”
步微澜:“希望陆公子莫要怪罪鄙人刚刚那番慷慨激昂的试探,一切皆是出于慎重考虑。”
陆未闻:“既然言已至此,不如开门见山。说吧,先生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
步微澜:“随我一同加入霜剑。”
陆未闻:“先生的真正意图,不会仅是希望陆未闻加入霜剑这么简单吧。”
“哈哈哈哈!”步微澜听罢,仰天大笑:“加入霜剑只是第一步,我希望最终的结局,是陆公子能够成为霜剑谕法司的司座,继而与微澜一同辅佐廉大统领,重新将霜剑三司收归云氏手中。”
谕法司的司座,与亲卫司、寒甲司大统领平级。由于司下职位大多属于行政文职,故而称呼有别于其他两司。夙国主云宸在位期间,谕法司的司长享有先斩后奏之权。但是这一特权,却在后来云姈继位期间被宗室所废除。
陆未闻听罢,陷入了最为良久的沉思。步微澜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未闻,以沉默等候他的答复。
当一片枯叶在晚风中,缓缓飘落在庭中的积雪上时,陆未闻开口问步微澜道:“这是‘诡狐’先生的心愿,还是云姈国主的意思。”
步微澜笑而不语,目光落在了屋内不远处,于黑暗中长明的「夜光杯」,那是先前云姈在国宴上赐予陆未闻的国士象征。
……
柳风魂回来的时候,刚好在路上撞见送五花六叶回陆园的辛扎依玛。当时可能由于天色已晚,加上镜月城本身就荒凉,辛扎依玛本身也黑,还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衣,于是在这样黑灯瞎火的情境下,柳风魂虽然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但是却没有看见辛扎依玛人在哪里。
只看见朝他奔来的五花和六叶。但是因为五花六叶实在是太吵了,结果使得柳风魂突然忘了黑暗里可能还有一个人正在打量着他们的这件事。
出于礼貌与感谢,辛扎依玛站在远处没有靠近,但是却以华族人的礼节向柳风魂作揖。结果这个傻姑娘见柳风魂没有理她,最后也没说什么,带着略微有些伤感的情绪消失在了黑夜里。
因为这件事,接下来的两天里,五花和六叶可把柳风魂骂惨了,但是柳风魂说的也是实话,他是真的没有看见辛扎依玛。
或许正是这个美丽的误会,所以导致原本对辛扎依玛并没有什么看法的柳风魂,在后来每每见到这位北陆姑娘的时候,总会心生些许的抵触情绪。
而当柳风魂领着五花六叶踏入陆园大门的时候,陆未闻刚好从里屋送步微澜出来。有意思的是,柳风魂在王宫内当霜剑亲卫司大统领的这些年里,竟然没有见过步微澜。
他虽然始终能够感受到云姈身边藏着一位高手,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出来那个人的具体位置,亦或是谁。而今夜,通过气息的辨认,柳风魂确定了面前有陆未闻护送出来的这个男人,和藏匿于云姈身边的那位高手其实是一个人。
本能的警觉性让柳风魂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碎青冥」上,一旁的五花六叶察觉到了这个细节问柳风魂怎么了,但是柳风魂却一言不发,看似如临大敌。
当然,最后柳二公子并没有动手。
因为,就在步微澜与柳风魂擦肩之时,本想伸手抓住步微澜问个究竟的柳风魂,竟然失手没有抓住。
十阶初期的柳风魂,像抓住一个从自己身边路过者的手,竟然没抓住。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个人的身手在柳风魂之上,而且恐怕要跨越一阶甚至往上的实力。
五花和六叶在看见这一幕后惊讶的问柳风魂:“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风魂没有说话,正当他回想刚刚擦肩的细节之时,却听已到门外的步微澜对陆未闻道:“就这里吧,过几日我们光阖院再会。”
接着,步微澜不知又与陆未闻说了些什么,身为十阶武者的柳风魂竟听不清一个字。片刻后,却见步微澜,蓦然转身对柳风魂揖手道:“愿柳副统领,早日康复,不再经受风寒苦痛之折磨,后会有期。”
柳风魂愣了愣,片刻后方才回以揖手,并淡淡道:“承君吉言。”
结果,当柳风魂再抬眼时,步微澜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时,柳风魂才意识到,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听见步微澜的脚步声。送走步微澜后,陆未闻转身回屋,见柳风魂心思重重遂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风魂随即向陆未闻发问:“先生,刚刚那人是谁啊?”
陆未闻淡淡道:“等你赴光阖院就职霜剑寒甲司副统领之时,这些疑惑便会迎刃而解。”
话语间,陆未闻在五花六叶的簇拥下回屋里,准备烹制晚饭,独留柳风魂一人站在原地沉思:“难道说,他是光阖院的人?什么时候光阖院竟多了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段时间,我都错过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