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霁怀帝二年,十月十一,霁北暴雪。
所有身处霁北境内者,皆因为这场大雪被困于霁北无法离开,境外的人更是难以闯入霁北的疆土半步。
对于霁北来说,这场雪六百年难遇。
连天的飞雪,为霁北筑起一道天然的屏障,并将整个霁北化作一片被隔绝的世界。按照这个雪量,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很快将会演变成难以估量的雪灾。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有多少生灵死于这场六百年难遇的暴雪之中。人们可以做的只有祈祷,希望这场雪能够尽早停下,同时春天能够早点到来。
云凡醒来时,已是十月十一深夜。
自离开帝都到现在,已过去五天时间。这五天里云凡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身上的伤早已在这段时间愈合,并留下了一道道或浅或深的疤痕。
雪狼甲还是很保暖的。与银狼甲一样,作为明光铠作战用的甲胄,里面有狼绒用以御寒。毕竟作为当年霁北最强的战力,他们最先需要战胜的敌人便是严寒。
然而,络国境内,气候温润,四季如春。由于不再需要与严寒相抗争,明光铠到了帝都后没多久,便卸下身上的战甲,穿上光风禁卫的甲衣。
直到前几日因为云凡的出现,他们才重新披上这身甲胄,并跟随云凡重返霁北。越是临近霁北,气候就越是寒冷。肃杀的朔风,噼啪的篝火,那些身着银狼甲的将士们,逆风疾行五天五夜,最终还是没能按照原计划,赶在这场暴雪来临前进入霁北境内。
这五天里,随行的明光铠很担心云凡没睡死而先饿死,所以中途有给他进行过喂食。而现在,完全醒来的云凡,好似宿醉酒醒,头疼欲裂。
负责指挥两千甲明光铠带领云凡安全撤离帝都的秦安,在云凡醒来的第一时间为他递来了干粮和水,并将明光铠的指挥权顺便转交回云凡的手中。
饥饿是生存的本能。
在解决这一基本的生存需求前,云凡并不打算浪费任何力气在说话上。望着云凡狼吞虎咽的样子,秦安忽然心生怜悯。尽管,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但是在看见云凡身上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以及其醒来后的虚弱模样,秦安还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于是跟负责照顾云凡的将士小声嘀咕几句,自己则转身出军帐进行等候。
秦安上一次见到云凡,大概已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他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因为这四五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他感到世事无常以及力不从心。
秦安最后一次追随云凡上阵杀敌,是在西霁千雷国与天武国强攻泾渭关之时。当时的千雷国与天武国纠结了一堆西霁的小诸侯国,想趁着东霁夙国与夏国灭亡玄国的间隙,攻下泾渭关,打开同往东霁的大门。
结果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时云凡仅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将号称“霁南血鸦”的玄国给灭了,然后转身带领夙国与夏国联军,转战泾渭关外。
与布衣国主梁懿不同的是,云凡并没有击败来犯的西霁诸侯联军,而是在阵前对他们的主将发起了挑衅,激起他们出阵与自己单挑。
当时的云凡还没有天纵牙,手里握着的乃是象征明光铠大统领身份的黑金之枪“蚀心”。云凡扬言只有西霁有人能够单打独斗胜过他,他便亲自为他们打开泾渭关的大门,若是没有人能够胜过他,哪里来,回哪里去。
此等狂言妄语,随即激起在场所有人的震惊情绪。西霁这边认为云凡是在痴人说梦,东霁这边很多人认为云凡疯了。随同作战的夏国军队随时做好准备不顾云凡的妄言死守泾渭关。
最终,十七位来自西霁的名将,皆败在了云凡的枪下。天武国与千雷国作为当时西霁联军的主要领头者,经云凡之挫,信守承诺,还军西归。夙国云凡,也是自那天起,以一己之力,兵不血刃,击退来犯强敌,扬名天下。
过去,在很多人的眼里,云凡才是霁朝一统的希望。与如今梁懿不同的地方是,那时的云凡是夙国世子的身份,虽然云宸对外宣称云凡是他的私生子,但是这个私生子却也代表了世家贵族阶级。
或许,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在得知云凡归来后,梁懿命宁皓辰将云凡身世真相散播于天下。既是在打消那些期待云凡与他梁懿相争之人的痴心妄想,也是在宣告只有他梁懿才是真正能够完成霁朝一统之人。毕竟与如今的云凡相比,他梁懿虽出身微寒,但好歹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华族人。
望着军帐外,于寒风里噼啪作响的篝火。秦安陷入了过往回忆的漩涡。他不知道自己像块木头似的站在云凡休息的军帐外有多久,就像他记不清自己离开夙国已有几年,而自己与父亲秦参又有多久没有见过面。
漫长的黑夜里,明月不见踪影,星光穿透夜云,遗落在秦安深邃的眼里。当几名负责照看云凡的明光铠从军帐内出来时,秦安也在同一时刻获得了云凡的召见。
此时的云凡,依旧很虚弱。虽然暂时解决了饥饿的问题,但先前与黑天教交战的记忆令他有些恍惚。秦安没有打扰云凡,而是在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候。
眼下,霁北暴雪。
秦安按照景轩先前的指示,快马加鞭,希望能够赶在这场暴雪封境之前进入夙国明月城,结果最终连霁北的地界都没有到。虽然,现在他们离霁北只差一步之遥。
以秦安多年以来的行军经验判断,这场暴雪定有蹊跷。他说不出来这蹊跷究竟在哪里,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先前泾渭关会盟之时,夙国军队于泾渭关前所遭遇的那场暴雪,与他们现在正在经历的这场暴雪很像。都是随时可能成为雪灾的暴雪,而且没有任何的规律可以去琢磨,且不明形成之因由。
以至于秦安不知道接下来该穿越霁北,继续前往夙国,还是中途折返另寻他处落脚安营。正当他陷入两难抉择之时,云凡恰于此时醒来,于是秦安在将明光铠的指挥权还给云凡的同时,也想看看若是云凡面对这样的情况,最终会怎么做。
憔悴的面容,空洞的双眸,一点星火正随着云凡渐渐恢复的精神状态而重新燃起。望着此时坐在自己身旁一言不发的秦安,云凡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秦安:“霁北三十里开外的落星之野。”
“落星之野……”云凡闭上眼睛
,自言自语,然后陷入了沉默,似是在记忆里搜索这片名字听起来有些陌生的地方,良久过后方才开口道:“我记得,这里的夜晚只有星光,没有月影。”
秦安:“偶尔会有月光误入此地,不过大多时候这片荒原上,随处可见的便是从天上陨落的星星。”
云凡:“所以,这里又被称为星坟荒冢。”
秦安:“据说,天上每有一颗星星陨落,便意味着人世间有一个生命正在逝去。”
云凡:“人事无常,生死有命。”
秦安:“我记得,上次跟少主在这里驻扎的时候,还是咱们从泾渭关外大胜归来,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我们明光铠的兄弟们围绕着少主与篝火,载歌载舞,欢庆凯旋。”
秦安的话让云凡再一次陷入了回忆的漩涡里,时过境迁,往事却在话语间历历在目。云凡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片刻后,云凡转而与面前的青年问道:“你是叫秦安,对吗?”
秦安听罢,惊讶道:“正是。”
云凡淡淡一笑:“怎么,很惊讶?”
秦安:“秦安没想到,时隔多年少主居然会记得我的名字。”
云凡:“我不仅记得你的名字,外面的这些明光铠,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非常清楚。你们都是我当年亲手挑选出来的战士,我又怎么会把你们给忘记。”
秦安听罢,愧疚难耐,单膝跪地。
“请少主赐罪!”
云凡疑惑:“秦副将何罪之有?”
秦安不敢抬头,沉默不言。
经过片刻的思索过后,云凡大概猜出了秦安所请之罪指的是什么,遂宽慰道:“你追随景轩带领众明光铠离开夙国的事情,是功劳不是罪过。若是当初没有你们所做的这个决定,如今我该拿什么去救夙国?”
秦安:“少主言重了。”
云凡:“若是非要追根溯源,这一切还要从我当初不告而别开始说起。已经过去的事情,往后不要再提,秦副将,先起来吧。”
秦安揖手道:“诺。”
话语间,云凡想起了面前这位年轻的副将身世,遂关心道:“秦副将已多久没有回夙国了。”
秦安思索片刻:“约有三年光景。”
云凡:“先前泾渭关会盟的时候,秦副将追随景轩一起去了吗。”
秦安:“得景统领拔擢,有幸参战。”
云凡:“那泾渭关会盟之时,可有见到你的父亲秦参老将军?”
秦安听罢,眉头一皱:“泾渭关会盟之时,家父也有随夙国军马出征上阵?”
云凡点头:“作为夙国的老将,这么重要的战役,秦老将军又怎么会缺席。”
秦安面露焦急之色:“那……”
云凡拍了拍秦安的肩膀,似是示意他放松不要紧张:“不过你放心,如今秦老将军一切安好,人在明月城中,很快你就会看到他了。”
听云凡这么一说,秦安松了口气:“多谢少主。”
云凡疑惑:“谢我什么?”
秦安:“谢少主告知家父境况。”
“我只是随口一提。”云凡顿了顿,继续道,“若是当年让我知道你是秦老将军的公子,那估计现在就没有明光铠的秦副将了。”
秦安:“也正因如此,秦安必不会让少主知道这些。当初的秦安,一直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证明给所有人看,没有家父的庇护,秦安依然会是那个优秀的秦安。”
云凡:“当初你入伍的时候,用的名字好像不叫秦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叫齐照,对吗?”
能得云凡记惦,秦安心头一暖:“少主好记性。”
云凡:“若不是后来秦老将军找到我说明了关于你的事情,估计到现在我还以为那个倔强的齐照,是个家里揭不开锅的穷小子。”
秦安笑道:“我曾以为凭借自己从小在将门世家所受到的熏陶,能够在明光铠建立初期,迅速崭露头角,结果万万没想到,当年的明光铠,竟是藏龙卧虎。”
云凡:“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发现,若是给予寒门子弟与贵族世家同样的机会,他们并不比任何人差。况且,真等上了战场,谁会管你究竟是何身份与背景?”
秦安:“如今这个时代,贵族政治垄断天下列国,寒门子弟要想出人头地,只有参军这一条路,而且即便如此,大部分军制里,依然还有很多重要的职位,只对贵族世家开放。”
云凡:“那些躲在温柔乡里的废物懂什么叫战争?真让他们去带兵打仗,那可真是对军人的一种侮辱。”
秦安:“所以,少主才创建了明光铠?”
云凡:“创建明光铠的初衷是为了实现霁朝一统,而随着明光铠的逐步壮大,我也渐渐意识到若想完成这一初衷,首先就得打破贵族垄断。”
秦安:“那时的明光铠难道…”
云凡:“我在的时候,明光铠是我云凡的明光铠,是夙国的明光铠,更是东霁的明光铠,但是这次回来我却听说,自从我走之后,夙国的那些世家则在暗中对明光铠进行了渗透。”
秦安:“少主走后,明光铠在廉牧的带领下一天不如一天。”
云凡笑了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也正是因为知道廉牧根本不擅长管理这样一支虎狼之师,所以才选择让他来当明光铠的大统领,而不是让景轩来接我的位置。”
秦安:“秦安愚钝,一直以为不让景大哥接任是因为他出身微寒,并非世家子弟的身份。”
云凡:“廉牧的出身一直都是个谜,虽然外界传言他是夙国没落世家廉氏后人,但你发现没有,除了他常佩戴在身的那块白玉勉强可以证明他可能是一位世家公子之外。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说明他是世家出身。”
秦安:“当年少主走后,是云宸国主提拔廉牧接任你的位置。”
云凡:“而且还是以故人之后的理由,是吗?”
秦安:“正是。”
云凡笑了笑:“这便是云宸国主的高明之处。”
话语间,秦安与云凡同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此时的秦安已经知道了关于云凡的身世真相,毕竟在帝都这么久,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无论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而云凡向来不会对自家兄弟撒谎。当秦安听到云凡不再称呼云宸为父王
之时,其实很多疑惑的答案早已在他心中明了。
偶尔在提起云宸的时候,云凡也很苦恼。他不知道自己该称呼云宸为“父王”还是“舅父”。虽然这并不影响秦安等人继续奉云凡为主,但云凡对于云宸的看法,将影响到他往后很多重大事情的抉择。
这一次,秦安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片刻沉默:“少主的意思是,明光铠的瓦解,是云宸国主的意思?”
云凡的目光在此间渐渐深邃:“明光铠的重要将领基本上都是寒门子弟出身。夙国的世家要想加入,就算是进来当个小卒,我都嫌他们碍手碍脚。”
秦安:“明光铠只忠于少主。”
云凡:“这样一群钢筋铁骨的猛兽,即便是对战赤焱武士也不会落于下乘,可惜你们只听我的。尤其是在我走后,没有人再能驯服你们的桀骜。但是,驯服不了,可以选择腐化。”
秦安:“然后再通过去腐换骨,实现对明光铠的重组?”
云凡:“不过现在看来,云宸应该是失败了。否则也就不会发生「明光之变」了,对吧。”
秦安想说不是,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云凡似是看出了秦安的忧虑,遂宽慰道:“作为夙国四大世家之首的云氏家主,我的这位养父既是夙国的国主,也是世家贵族,所以他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必然会以夙国世家贵族的利益为优先前提。对于他而言,难以掌控的明光铠,就像一把双刃剑。”
秦安明白云凡的意思:“得不到,所以就毁掉吗?”
秦安的话,让云凡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不知道,或许,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云宸的性格是我这前半生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复杂的。这么些年来,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自己有没有那么一刻真正的懂过他。虽然说,在我十九岁以前,我都一直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的私生子,并且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
云凡的这番话,让秦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云凡并不需要秦安说什么,秦安需要做的只是聆听而已。听云凡像现在这样自言自语,听这位让天下人又爱又恨的男人,讲述着他对于自己父亲,或者说是“养父”、“舅父”的看法,就像刚刚云凡听秦安说起自己的往事那样。
云凡很少会跟别人提起云宸。鉴于云宸的身份特殊,云凡不可能逢人就说起关于他和云宸之间的故事。云宸的性格很复杂,而云凡与云宸之间的情感更是复杂。是君与臣?还是父与子?亦或是舅与甥?
即便是云凡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事实上从小到大,他都有将这个男人当做自己的父亲,可是这个男人却从头到尾都与云凡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也正是这个距离感造就了云凡如今的性格。孤独,杀伐果决,不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或事,只相信自己。若是有人能让云凡敞开心扉聊云宸,想必定是云凡所信任之人。
话语间,云凡的目光再度深邃。
军帐外的星光误入深邃的眼底。
云凡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而继续道:“后来,在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真相后,渐渐明白了这些年来,他对我的忽远忽近其实是在保护我的安全。他希望我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希望我不会被过去的往事所羁绊。因为他和我之间存在的距离感,所以全天下人都相信我是云宸的私生子,也正是这种距离感,最终让我对我的身世产生了怀疑。我怀疑他不是我的父亲,结果这该死的宿命,最终应验了我的猜想!”
说到这里,云凡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时秦安给云凡递来了一壶酒,但是云凡拒绝了:“其实,我和你一样,一直以来,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向父亲证明自己,证明他们低估了我们,所以我创建了明光铠,立志霁朝一统,为东霁灭玄国,战西霁,扬名天下,结果呢,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我的生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秦安:“你怪过云宸国主吗?”
云凡:“生恩大还是养恩大?”
寒风入军帐,月光于此间洒落云凡与秦安的面前,秦安没有说话,望着这一地如白霜似的月光,云凡讥笑道:“没想到,今夜居然有幸在落星之野瞥见这难得的一捧月光。”
片刻的沉默过后,秦安问云凡道:“那,少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云凡:“按照原计划,先回夙国,整顿军马,收复霁北三城,然后再去寻找云宸的下落。”
秦安:“少主认为云宸国主还活着?”
云凡:“我去北漠那么多年,他也没有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当我已经死了,遂废了我的储君之位,虽说很快天下人都将知道我并非云氏血脉,但这也并不影响我要找他回来的这件事。只要我认定他还活着,就没有人可以染指夙国国主之位,而夙国国主之位,必将永归云氏。”
秦安:“这么说,少主现在是已经决定要回夙国了,是吗?”
云凡:“不回夙国,难道还要在外面流浪?夙国可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秦安:“现在霁北暴雪封境,境外的人闯不进去,境内的人也没有办法走出来。秦安以项上人头与少主担保,这场暴雪,丝毫不亚于泾渭关会盟时,带走云宸国主的那场雪。”
云凡听罢,笑了笑。
他不是不相信秦安的话,而是认为秦安太小看他云凡了。沉默间,云凡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静静躺在刀鞘里的天纵牙,深邃的目光也在同一时刻回到了其拇指上的那枚紫金扳指上。
其实,当年岳非言搜集这个扳指是为了以防黑天教过河拆桥,留以自保之用。虽然岳非言并不能释放扳指里的力量,但是凭借扳指里的“晞”之意志,威慑她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秦安疑惑的看着云凡,经过片刻的思量后,云凡严肃地问秦安:“秦安,你可曾想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秦安:“秦安自加入明光铠那天起,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今,少主之言,便是秦安剑锋所指。”
云凡听罢,深邃的双眸在此间显露出少有的温柔:“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让你看见霁北三城的收复,见证明光铠的旗帜,自夙国遍布天下。到那时,我会拜你为明光铠的大统领,将「黑金之枪」双手奉上!”
秦安听罢,感激涕零,遂拄剑单膝跪地:“末将秦安,愿为少主赴汤蹈火,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