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波赛顿？”我讶异。甄唱的祭歌里，的确有“海神波赛顿”这句。

“海神波赛顿来自另一个银河系，一个充满水的星球。有一段时间，他定居在亚特兰提斯，创造了空前的文明，亚特兰提斯人将他敬奉为海神，这期间，他用自己和古亚特兰提斯人的基因，创造出人鱼这个种族，所以，我们虽然不是古亚特兰提斯人创造的，却和他们有些血缘关系。我们可以在陆地上也可以在海底生活，还有，人鱼族跟人类最大的不同，便是可以自由运用灵力，也就是精神力。尤其是崔顿家族，甚至承继了大部分波赛顿的灵力因子，而成为人鱼中的王族。”

“原来海神波赛顿是外星人？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我忍不住笑了。

也许是失血过多，才跟妮芙聊了一下，我就感到有点疲倦，但对于家乡的一切我都太好奇了，忍不住想多问一点。

“嗯。你该休息了，你还是个重伤患。”妮芙打断我。

“我……喔……”我的眼皮的确也有点沉重，没打算再继续强打精神了，我不放心的看了甄一眼：“甄如果醒来，就叫醒我。”

“维！”甄清脆的声音在我心中触了一下。

“甄！”我的精神一下子全来了，急忙冲了出去，却忘了自己还在水晶之卵里，结结实实的一头撞在水晶之卵的外膜上，这下子我身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再度冒出血花。

“嘶。”我痛得倒吸一口气。当然，吸到的都是海水。

甄露出惊惶的表情，这时装着甄的卵形容器忽然泛出七彩的光影，像是肥皂泡泡一样，一瞬间消失，甄急急游了过来。

“伤口裂了？痛不痛？”甄的双手贴住了容器的外膜，焦急的说。

“你这孩子，真是冒冒失失的。”妮芙伸出纤白手指在水晶之卵上轻点了几下，伤口的血立即止住了，而且残留在水里的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水晶之卵的功能除了修复，还有净化这项，还真方便。

我一口气缓了过来，慢慢的伸出我的双手，隔着一层透明的膜贴着甄的手，就像在高桥的大厅里，我们隔着水槽的玻璃手贴着手一样，我们脉脉相对，良久不语。

“你们的感情真好。”妮芙笑着。

“伯母。谢谢妳救了丁维。”甄脸红了起来。

“我才要谢谢妳把我的儿子带回来！”妮芙张开双臂抱了抱甄。

看来她们相处得不错。她和妮芙之间，大概不会出现电视剧里那种婆媳问题。

我安心的开始养伤。海里的食物也和人类的食物不太一样，是一些像是果冻状的胶状物体，由海藻或水生物精炼而成，但是味道满好的。这里阳光无法完全穿透进来，白天和黑夜没有太大的差别，守护水晶发出的光让四周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光亮，也让人保持着安详愉快的心情。

亚特兰提斯的医疗技术和人类完全不同，而是类似“灵疗”的技术，祭司的灵力和守护水晶共鸣产生的“水晶之卵”，几乎可以治疗任何疾病及内外伤。

除了我之外偶而也有些病人或伤患进来治疗，但很快的就离开了，妮芙说人鱼族的体质强健，很少生病，大部分会进守护水晶神殿的都是一些误触有毒生物或被礁岩割伤的小伤，像我这样被人类杀成重伤进来的，还是五百年来第一次，也因此来就医的人鱼们都对我这个重伤患很好奇。

我也明白了妮芙为什么会说那些沉船宝藏为“没有灵魂的彩色石头”了。波塞多尼亚是一个以水晶为能源的城市，亚特兰提斯的水晶都是有生命的。除了供应能源，还有医疗和纾缓的作用。而这些有生命的水晶只有透过亚特兰提斯人的灵力能让它们发挥作用。

对于人鱼的世界我也有了粗浅的认识，譬如神话故事中形容人鱼的歌声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金嗓海妖赛伦正是一群被流放的人鱼，她们的歌声会吸引船只靠近而触礁。

人鱼天生喜欢唱歌，而歌声中蕴含的灵力会影响气候、海流甚至迷惑人心。

妮芙的歌声是疗愈系的，和守护水晶相辅相成，我在水晶之卵里孵着，虽然没有打针吃药，但伤口的确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下一些不算太明显的疤痕，皮肤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妮芙有点气馁的说我身为莫里斯家族的嫡系子孙，却成了守护水晶神殿有史以来住院最长纪录的保持者，让她有点不光彩。妮芙虽然这么说，但她仍然庆幸我身上的余毒完全清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妮芙带我参观了波塞多尼亚城，那是一座我所无法想像的美丽城市，由大理石和珊瑚礁建造而成，除了有疗愈作用的的守护水晶，还有各种不同用途的大水晶柱矗立在城市的各处。

波塞多尼亚的海水经由水晶结界的净化，纯净无污染，非常舒适。这里就像人类居住的城市，也有许多的居民，当然，他们都是人鱼，男男女女，还有小孩，却没有老人，人鱼的外貌是不老的，虽然寿命很长，却不是不死的，高桥以为吃了人鱼肉可以不老不死，实在是痴人说梦。

法兰柯伊绝不会想到在亚特兰提斯的遗址上，人鱼建立了海底城市，人口高达三百万，而且还有为数不少的男性人鱼混在人类之中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着。海里还有种种奇特的交通工具，有圆盘型的或雪茄型的，就像是陆地上的汽车和巴士，它们不会发出噪音，也不会排放废气，但会发出各种颜色的光，称之为“光船”。

我也发现到这里的人鱼，不论男女，心地都十分纯净，不带任何恶念，不过，想想也是，一个靠心电感应沟通的国度，人人都坦诚相见了，又何必算计些什么。少有犯罪、少有疾病，无疑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理想国。

“人鱼族寿命平均有三百岁，人类建立的亚特兰提斯沉没之后，人鱼族继续存活下来，一万多年以来，靠水晶提供的能量，及波赛顿遗留下来的知识，在海底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文明，我们的某些祖先，甚至还对人类的文明发展有所贡献。”妮芙不厌其烦的亲自传授我和甄儿一些基本的知识。

“譬如欧安尼斯？”我忽然想起阿塔岛上的人把我当成了欧安尼斯神，称我为“一切文明的导师”。

“是啊！欧安尼斯是其中之一，他创造了古巴比伦的文明，我们的祖先启迪了人类的文明，但是人类本身就很聪明，近几百年来，科技突飞猛进，但是文明带来的自然破坏和污染却与日俱增，我们担心终有一天会像古代的亚特兰提斯ㄧ样走向灭亡，连我们所在的海洋也遭受了波及。

于是，我们派出了许多族人到人类的世界去了解人类文明的发展现况，并且大力的推广环保意识，也许借由我们的努力，人类和我们的世界都能延续下去。”

“派出去的族人都是男的？”我问。

“我们的族人中男孩子的外型接近人类，被指定的男孩成年以后要到人类的世界去历练，再回来分享所见所闻，所以我们几乎都会说多国的语言，透过心电感应，学习新事物对我们来说是很容易的事，虽然住在海底，对人类的世界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只是……”妮芙垂下了头，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你还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类偷偷抱走，比其他的男孩都还要早，让你吃了很多苦而你爸爸，为了寻找你，也失踪了。”

“爸爸失踪了？”我惊愕难怪我一直都没见到我的亲生父亲。

妮芙娓娓道来，我也得知了当时我阴错阳差被养父丁海抱走的那件事的真相。

我的亲生父亲尼克，是当时王家侍卫队里的精英，母亲妮芙是贵族莫里斯家族的独生女，所以我一出生就被指定为成年后要派到人类世界历练的人选之一。

妮芙和尼克想让当时只有一岁的我提早练习在陆地上走路，以免将来不适应，而隐密的海蚀洞是个最佳地点。那里就像是个天然的育婴房，妮芙找了一些沉船里的各色宝石当玩具，用来安抚不想离开海面哭闹不休的我。

我们全家曾在那海蚀洞里过了一段和乐融融的日子。

有一天，王家侍卫队长忽然传来讯息，尼克在执行勤务时发生意外受了伤，妮芙着急的赶回波塞多尼亚，当时的我睡得正香，妮芙她预估以她的灵力，尼克的伤只需要一小时就可以痊愈，所以她没吵醒我，就将我独自留在海蚀洞里午睡，却不知道那短短的一小时，一个人类闯进洞里。

于是我们的命运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亲爱的阿德烈！我好想知道你的爸爸去哪里了他离开家，到人类的世界去找你已经二十二年了一直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