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来了暴风雨？’

“是飓风，那次飓风死了好几十个人……我很害怕，就再也不敢唱了。”

‘博士知道吗？’

“爸爸不知道，我不敢说。”

‘对，不说比较好。我想，我们一定还有其他的族人。我也梦见过一个黑头发的人鱼。’

“希望，我们可以找到其他的族人。”

‘茫茫人海中，都让我这么巧合的遇见了你，我相信，一定有机会的。’

我的伤势比我想像中来的严重，一连躺了三天，竟然还是无法动弹，甄不知道从哪里捉来新鲜的海虾，直接剥了洗干净就往我嘴里塞，意外的滋味竟然十分鲜美。

看来，我当时耽心甄一个人无法维生是太多余了，甄在水中十分灵活，捉鱼捕虾的本事十分了得，海上求生对她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只不过甄一向过惯文明生活，突然要像个原始人住在洞窟里，又要自己捕鱼吃生食，对甄来说真是太委屈了。

到了晚上，海蚀洞里也不是完全没光线，洞的边缘有几个白水晶石，会自动在光线减弱时发出淡淡的光，我听说过夜明珠、萤石这类会发光的矿物，但水晶会发光就真的很特别了，虽然这洞里的红宝石、蓝宝石、钻石都不见了，不过这种会发光的水晶搞不好比宝石还值钱。而且，这洞里好像有人刻意保持干净，地面光洁平滑。

不过洞里一到晚上就变得特别冷，甄怕我受寒，整夜抱着我，用肌肤贴着肌肤帮我取暖，暖玉温香抱满怀，似乎还挺让人羡慕的，天晓得我根本是夜夜瞪着头顶的岩壁到天明的。

第三天夜里，我发了高烧，伤口还是受到感染，疼得我死去活来。尤其是被高桥咬的伤口，都溃疡长脓了，八成是高桥那死变态没刷牙，一口脏牙都是细菌。

“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下去。我跟波赛顿许了愿，我还要跟甄生很多小孩。”我虚弱的说。

甄露出羞涩的微笑，两行泪却掉了下来：“你喜欢男孩还女孩？”

‘都喜欢……都要。’我的眼前开始变黑，不知道是不是那几颗发光水晶失灵了。

‘维，我答应你，给你生很多小孩，所以你千万要挺过去。’

眼前是一个大约三层楼高的巨大的水晶柱，那种像极光的光带就是从水晶柱上发出来的。

我听见歌声，很熟悉的歌声。

‘阿德烈。’我听见某个清脆的声音在我心头上触了一下，是个女人。

我转过头去，却看见了我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情景……那个“说话”的女人，和甄一样，是人鱼！

她的年纪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长得非常清秀，黑色的长发如同一疋黑缎在水中飞散，有着一双令人怀念的黑色眼睛，上身仅围着一方像是丝质的白色抹胸，下半身和甄一样是泛着紫蓝色光泽的鱼尾──我知道她是谁了。

‘水妖精？’我讶异的张大了口。

‘什么水妖精？真没礼貌，我是你妈。’那个自称我妈的人鱼皱了皱眉，但是嘴角仍然藏不住笑意。

‘我妈？’我有点傻眼：‘不是姐姐或妹妹？’

‘我叫妮芙．耶尔．莫里斯。我们人鱼的外貌到了成年以后便不再衰老，直到生命终止。’妮芙微笑着，眼神却带着深深的悲伤：‘阿德烈你今年二十三岁，你一岁的时候，在人鱼岬的岩洞被人类偷走了，妈妈找你找了好久好久。’

我的身世从未对别人提起，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对人鱼的世界毕竟所知太少，尽管怀疑却没有反驳，这么年轻美丽的人鱼姑娘竟是我的妈妈，这该不会是作梦吧？

‘这是你十一个月零六天时，第一次螁鳞时螁下来的背鳞，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就像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妮芙指了指她胸前的项链，上面有一枚白色的水晶坠子，中间镶着一片淡蓝色的鳞片。

‘我又做梦了吧？’我搔了搔头。

‘不是梦，我的孩子，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那些人类竟然把我可爱的孩子伤害成这样。’妮芙的眼睛充满了关怀与不舍。

这种发自内心的爱是装不出来的，我记得我是伤口感染发高烧昏迷过去的，而她显然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她用不着也没必要冒充我妈妈。那只有一个可能──她的确是我妈。

‘妈妈？’我想从卵形容器里走出去，看清楚这位在我梦里出现千百回的母亲。

‘阿德烈，妈妈好想抱抱你。不过现在不行，你伤口的感染才刚控制下来，还不稳定。’妮芙的眼睛冒出许多细小的泡泡。

‘我梦见过你，好多次，原来你就是我的亲生妈妈。’我的眼睛也有点酸酸的。

‘我的孩子。’妮芙的手快碰到卵型容器的外膜时，又缩了回去，她的眼睛冒出更多泡泡。

‘不要哭，妈妈。我回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

‘我失态了。你回来了，我该笑才对。’妮芙露出美丽的微笑，但是我总觉得她笑容的背后似乎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这是什么？我出不去。’我用手指戳了戳围绕在我周围的透明墙壁，出乎意料的它的质感并不是我想像中的玻璃，而是有极大的弹性和韧性的不知名透明物质。

‘这是水晶之卵。守护水晶和我的灵力共鸣形成的结界，可以修复身体受损的组织，也隔绝外界的有害病菌，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的静养。’

我抬头仰望那座三层楼高的水晶柱喃喃：‘人鱼族的文明博士知道大概会吓死。’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急急问妮芙：‘妈妈，甄呢？你有看到甄吗？和我在一起的女孩，红头发的。’

‘别急，她在那边休息。’妮芙指了指我的右边。

‘你女朋友？’妮芙眨了眨眼。

‘未婚妻。’我微微脸红，我可以想见妮芙发现我的时候，我们两个都赤身露体的，虽说是为了止血治伤，仍然是很尴尬的场面。

‘原来已经是未婚妻了，很好的女孩，幸好这女孩做了紧急处置，不然你要是血流干了，我也救不活你，这几天她不眠不休的守在你身边，不肯离开，所以我用了催眠术强制让她休息。’

‘我已经大致听她说过了，她也是流落在人类世界的人鱼，可怜的孩子，希望可以帮她打听到她的家人。’妮芙停顿了一下，有点愤怒的说：‘那个坏人类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把你伤得这么重？’

‘他原本想吃掉甄的，是我破坏了他的计划。而且，他想要宝藏。’

‘宝藏？’

‘我父亲……我是说把我抱走的人类养父，曾经在岩洞里发现很多宝石。’

‘那个小偷！’妮芙忍不住尖叫。

‘噢！妈，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讲完。’我可以理解妮芙的愤怒，但还是希望她平心静气的听我讲完：‘而且，他大概已经死了，我的人类养父母被那个坏人逼得落海，下落不明。’

妮芙似乎看得出我对人类养父母仍然有一定的情感，大概把“死得好”这类情绪性的字眼吞了回去。

‘那个坏人想逼问我那些宝石的下落，我不肯说不过，岩洞里根本没有宝石，我父亲的日记里明明就记载了。’

‘那是你的玩具，你被偷走后，我把它们全扔了。我没想到那些没有灵魂的彩色石头引起了那么多纷争。’妮芙有点自责。

‘玩具？’我愣了一下。

‘你小时候都用那些石头堆城堡。’

‘我玩的积木都是宝石？’我傻眼，这也太奢华了吧？

‘那是我从一艘沉船里捡到的，虽然没有灵魂，却是很漂亮的石头，于是我便拿来当你的玩具，我记得那艘船好像叫圣荷西。’

‘真的是圣荷西沉船宝藏，价值十几亿的没有灵魂漂亮石头，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我悲伤的垂下眼睛。

‘我很抱歉，阿德烈，我不知道会引来那么多风波。’妮芙内疚的说。

‘是自私和贪婪害死了这么多人。妈妈，不是你造成的。’

我轻叹，吐出一串泡泡。

‘孩子，除了外伤，你身上还残留着某种恶意的物质，那是……？’妮芙担心的问。

‘那个坏人要逼我服从，给我施打了药，那是一种会成瘾的只有一次，不会有后遗症吧？’

‘你在昏迷期间，发作了两次，我请我的老师来看过，增加了水晶之卵的效用，老师的灵力是亚特兰提斯最强的，应该可以有效净化你身上的残毒。’

慢着，我听到一个的名词──亚特兰提斯！

‘这里是亚特兰提斯？失落的文明，亚特兰提斯？’

‘对。’

‘亚特兰提斯不是在一万两千年前，一昼夜间沉没在大西洋？博士说亚特兰提斯人创造了人鱼，都是真的吗？’

‘人类的说法有许多是穿凿附会的，不过也有些是真的。’妮芙笑了：‘亚特兰提斯的确沉入海中了，但文明却留了下来，而且，我们人鱼族并不是亚特兰提斯人创造的，而是波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