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扑扇了两下翅膀，甚至扭动脖子在翅膀深处啄了几下，悠闲随意的声音这才从一只鸟嘴中缓缓响起：“公主殿下，看来您比我还要着急啊。”

“如果我是你的话……”姬月娥一副冷淡的模样，“我会在对方改变主意前尽量少说废话。”

白鸟再次展开双翅，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似乎有些尴尬。“好吧。”只听它苦笑一声，接着渐渐收起双翅，就在这时，它的一双鸟眼之中幽绿光芒瞬间亮了几分，密室之中的温度甚至都在这绿芒一闪之下骤降下来。“公主殿下……”严肃认真的低沉之声从白鸟口中缓缓响起，“毁灭九炎城，我有上策和下策两条策略，您想先听哪个？”

“还是少卖关子吧。”姬月娥丝毫不为所动，“你既然都提到了，那就都说说吧。”

白鸟昂起头颅，侃侃而谈道：“所谓上策，当然也是最符合我性格的策略，那便是以力镇压，大道至简，神挡杀神，魔阻屠魔，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强行摧毁属于九炎城的一切，不过……”白鸟歪了歪脖子，刚刚不可一世的语气顿时化为一声苦笑，“想要执行这条上策，我们却是欠缺了最重要的一个条件，那就是力量。”

力量？

姬月娥闻言抬起左臂，露出了套在左腕上的那一只九色玉镯。她之前佩戴的那只由古晓晗赠与的九源玉镯明明已经被苏雪笙留下的那封信上的文字给弄得粉碎了，不过现在这只九色玉镯也不是摆设，的确也是九源印记，而且正是靠着现在手腕上的这只九源印记，姬月娥才能在新布置的、用来关押苏雪笙的业火之海上行动自如。

这只新的九源印记手镯姬月娥是怎么得来的呢？其实，这只手镯，也是这只白鸟给的。按照白鸟后来所说，当苏雪笙留下的信纸上的诡异神通破坏了姬月娥的九炎印记后，九色玉镯化为齑粉，洒在了九色湖泊之中。后来白鸟在飞临业火禁区域拯救奄奄一息的姬月娥时，“顺便”从湖中叼出一点九炎印记的粉末，随后便吞入了肚中。后来姬月娥决定与它合作之后，白鸟便从身上脱下一根白羽，而那根白羽，竟然缓缓变形，重新变为了一只和自己曾佩戴过的玉镯一模一样的玉镯。

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姬月娥对白鸟的神通越来越好奇了。在密林之中，白鸟以一具小小鸟躯便可以肆意操纵密林之中的无数藤蔓植被，而在它操纵藤蔓之时，姬月娥甚至隐隐然觉得白鸟在那个瞬间俨然成为了那处密林的绝对掌控者。自己曾在王将学宫中阅读过一本叫做《神通宝鉴》的书籍，但是这只白鸟神通的诡异强大，即便在囊括了无数神通详情的神通宝鉴上，也很少能遇到与之匹敌的。

想到这里，姬月娥似笑非笑着，似褒实贬地道：“我以为以你的力量，这世间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呢。”

“公主殿下过奖了……”虽然听懂了，但白鸟并没有理会姬月娥的讽刺，“我的大部分力量都留在了城外世界，现在您看到的我的力量，只是我的一小部分力量而已。不过即便我的力量全部集中在此，可能也无法仅凭力量就摧毁掉九炎城，毕竟九炎城的城主，其力量在九州之上也是属于顶尖行列的。”

姬月娥冷笑一声，已然明白过来，“所以……”

“不错。”白鸟抢先回答道：“所以我们只能采用下策了。”

听闻只能采用下策，姬月娥顿时冷哼一声，神态之间尽是掩藏不住的不屑。

“其实我所说的下策只不过并非符合我的做事风格而已……”白鸟似乎看出了对方的不屑，于是解释道：“但若论实际效果，我所说的这条下策，恐怕还在上策之上。”

“是吗？”姬月娥的回答之声中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真诚。

不过白鸟也不在意，这时只听他略显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接着缓缓道出了它的灭城之策，“我所说的这条下策，不是别的，就是将九炎城这座‘不存在于外界’之物，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九州世界之中。”

姬月娥心中一动，面上的不屑等情绪缓缓消失，她整个人也渐渐陷入了思考之中。

九炎城现世千年，在九州之上仿佛梦魇，九州之中上至天子王侯，下至普通黎民，无不希望九炎之祸从九州彻底根除，更何况还有一些传承久远的势力甚至数次承受九炎之祸，与九炎城早已不共戴天，一旦九炎城真的暴露在外界之中，恐怕九州世界无数强者会潮涌一般涌向九炎城所在，或出于正义、或为了寻仇、或者为了建功立业，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这些人注定会与九炎城不死不休。九炎城虽强，但绝顶强者只有融合了九炎的城主与炎储二人，若全天下的强者群起而攻，估计即便是九炎城，恐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也就是说，白鸟的这条下策，的确可行。

想到这里，姬月娥对白鸟的这条下策渐渐生出一丝好奇，于是便问道：“具体怎么做。”

白鸟见自己的话已经牵动了姬月娥的心，于是又放松了起来。只见它又展开了翅膀并在深处啄了几下，随后十分随意地问道：“公主殿下，您听说过‘九炎循龙阵’吗？”

“九炎循龙阵？”对方的话语顿时激起了姬月娥脑中的记忆，其脑海中瞬间闪过在九炎城墙上迎接她与古无非的男子“大阵”，“呕吐”了九尾狐苏雪笙的“小阵”，还有经常伴在城主古渊身边的“老阵”这三个人的身影。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九炎循龙阵”这个词汇了，从上述三个人的名字看来，他们应该并非人类，难道说他们和这个九炎循龙阵有什么关联吗？还有这个九炎循龙阵又到底是什么？

“九炎循龙阵是九炎城最根本之物。”这时，白鸟的声音似乎解释，接着响起，“九炎循龙阵从功能上共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存在羁押’，‘诸因运转’，‘掌控之威’，这三个功能一般情况下会具现化出三个不同年龄段的人，对了，公主殿下，您应该也见过吧，‘存在羁押’会具现化出一个小小幼童，名字叫小阵。‘诸因运转’会具现化出一个冷面中年男子，名字叫大阵。而‘掌控之威’则会具现出一个经常侍卫在城主身侧的老年人，名字叫老阵。

其中的‘存在羁押’，也就是那个小小幼童，它的作用就是吞噬进入九炎城的人与物的存在，随后将那些存在保存在自己身体之中。所以只要我们能破坏掉‘存在羁押’，也就是那个小小幼童的身躯，存在的封印便会解除，属于九炎城的一切人物都会重新获得他们的存在，到那时，无论是九炎城还是属于九炎城的一切人与物，都会直接暴露在九州之上。”

随着白鸟的讲述，姬月娥渐渐表现出了兴趣，可是听着听着，姬月娥的脸色莫名其妙地冷了下来，等到白鸟说完，只听姬月娥冷冷地问道：“你既然是从九炎城外潜伏进来的，关于九炎城的一切，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白鸟直视着姬月娥的双眼，并没有回避。它知道，姬月娥迟早会有此一问的。只听白鸟若无其事地笑道：“公主殿下，那是因为，我的九炎城灭亡计划中需要利用到的棋子，并非只有你一个人啊。”

原来如此。

虽然对方肆无忌惮地直接称呼自己为棋子，但她并不生气，因为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合作，说得难听一些，也就是相互利用而已。不过姬月娥对另一件事来了兴致，只见她眯起了双眼，问道：“你的棋子还有谁？”

“出于为对方的安全考虑，请允许我保密吧。”白鸟歉然道。

姬月娥哼了一声，既然对方拒绝，那自己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正题之上。这时只见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随即道：“你的九炎城灭亡计划听起来很简单嘛。”

“不错。”白鸟回答道。

“可是……”这时只听姬月娥突然极尽蔑意地冷笑一声，“如果你的计划真像你说得这么简单的话，你现在应该就在破坏九炎循龙阵的行动之中了，也就不用和我说这么多废话了。所以说，破坏九炎循龙阵不但一点儿也不简单，恐怕还要有我的参与，我说的对吧？”

“您说的对。”白鸟反转得倒快，承认道，“九炎循龙阵的破坏本身的确简单，但我若想到达九炎循龙阵所在之地，却是难比登天。”

“哦？”姬月娥面露不解，“我曾亲眼见识过那小阵、大阵、老阵，他们既然已经拟人化，应该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并不局限于某个特定的地点吧。”

“公主殿下，您看到的小阵、大阵、老阵，其实只是真正的小阵、大阵、老阵的力量投影而已，真正的他们，其实始终都在一个地方、一个固定的地方。”

“那个地方连你都无法进入吗？”姬月娥又好奇了起来，别忘了，对方可是能肆无忌惮地入侵九源业火禁区，从而救下自己的啊。

“是的。”白鸟承认道，随即只听其机械嘶哑的声音中难得地透出了几分不甘，“放置九炎循龙阵的地方不在别处，就在九龙塔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