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四月初的季节,正是料峭春寒,骆虎跪在湿冷的泥土地上,在司礼监门口出来进去的那些太监们纷纷对骆家儿郎侧目。
一个个交头接耳,有人还小声说道:“这就是一炮打死努尔哈赤的骆家儿郎吗?为什么跪在这里?他可是功臣啊!”
“嘘,他就算是再英雄又能怎样,也敌不过咱们的九千岁,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老祖宗说了算!”
“笑话,就是在咱们的大明,有谁敢不听老祖宗的,老祖宗总算为咱们这些没根的男人,长了脸面,让他们一个个再小看咱们,要他们的狗命!”
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嬉笑声,直到从司礼监值房内传出了一句厉声呵斥:“谁在外面喧哗,不要命了吗?”
吓得这些人纷纷住嘴,这时候,从值房里还是刚才那个小太监,铁青着脸教训这些品阶较低的太监们。
原来,在这深宫之中太监压榨太监往往手段更狠,且翻脸无情,虽然表面上叫得亲近,其实都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对方。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见这些身穿粗布衣的小太监们,见了这个穿绿纱的太监,纷纷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失心疯了,老祖宗正在里边儿睡着呢,惊扰了他老人家,一个个叫你们好看!”
众人一听,魏忠贤在里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都止不住的抖,个个颤声问那小太监道:“亲爹,我们几个细孙不晓得老祖宗在里面儿呢,我们几个多嘴!”
说完这话,人群中有一人带头跪下,自己扇自己嘴巴子,边扇还边骂自个儿:“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其它人见状也一个个齐刷刷跪地上疯狂的打自己。
骀虎在旁边看得清楚,那可是真打,每人打自个儿脸,一巴掌上去,马上脸肿起老高,黑青一片。
一时间,噼里啪啦扇耳光的声音此起彼伏,惹得那小太监哈哈笑道:“得,得,别打了,怪响的,吵醒老祖宗反倒让我落不是,都滚吧!”
这些人如蒙大赫,连忙站起身告退,逃也似的跑了。
也直到这时,骆虎分明感觉到这其实是做给自己看得,好给自己个下马威。
眼见那些人远去的背影,骆虎心想,如今的魏忠贤怕是已从主人宠溺的小猫成长为一头勐虎了。
真的要假以时日,只怕是魏忠贤,这只勐虎对皇帝会不利,骆虎是这样想也是这样猜测,可是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刚想到这里,就见那小太监走到了洛普的面前,双手将她扶起,柔声地对他说道,骆家儿郎老祖宗要见你了,这次可没让你吃太多苦头,这个情你可得领。
骆虎听到这里。风一阵冷笑新鲜,这哪里是承自己的情,说明是自己那二十万两银子说上了话。
不看别的就冲那二十万两银子,他魏忠贤也不能不给自己一个面子。
他心里面虽然是这样想,可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好忍着怒火悄悄问道,老祖宗可还在里面睡着呢?那我改天再来吧。
“外面是骆家儿郎吗?快进来吧!”
这下不用那个小太监传话的,魏忠贤在值房里其实早已经醒了,听到外面的对话声便对骆家儿郎命令道。
这下骆虎更不敢怠慢,连忙依着礼节,进了屋里,扑通一声单膝点地向上拜道:“老祖宗安好。儿郎在这里给您见礼了。”
魏忠贤却冷笑一生的不敢当,你好歹也是个大英雄,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死人妖而已。
骆虎听到这话,头上的汗水滴滴嗒嗒的就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曾经骂过魏忠贤是死人妖,没想到这句话被这旁边的小太监转述给了魏忠贤听,这么一来更是让自己十分的尴尬。
他连忙赔礼谢罪道:“老祖宗明鉴,儿郎一时口快,老祖宗要是生气的话,儿郎就在这里自断经脉,为您赔罪。”
说完这话,骆虎就伸手扭向自己的手腕。
其实自断经脉得用刀割断脚筋和手筋,哪里有用手就能扭断经脉的呢,这也不过是做戏。
魏忠贤心里门清,连忙阻止道:“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快算了吧,都过去而已,对了,你来莫非只为赔罪,是的话,那就请回吧,从今而后,老夫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还当你的差!”
这一下把落户将到的那脸红脖子粗,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其实就魏忠贤来讲,骆虎也猜测到他一定明白自己所来为了何事,肯定是为难自己。
想到这里,骆虎心中不断的自骂道,这还要让人怎么样,难道二十万两银子,都不能换来你在皇帝的旨意上面,写上几个红字。
思来想去,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义父,骆虎一切都豁出去了,只好郑重的双膝跪在地上,先是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骆虎都把头磕出了血。,反观那魏忠贤反倒异常惊讶的连忙靠在椅子上,嘻嘻笑道:“骆家儿郎,没想到你英雄一世,到头来也得给我这个死人妖磕头,这就叫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谁会犯到谁手里!”
骆虎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老祖宗在上,过去儿郎不懂事,得罪了您,万望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骆虎感觉,这一次,魏忠贤分明是还要找自己要银子,可是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银票,急切间摸遍全身,忽然摸到一块儿西洋怀表,想到这里,他便将那银制怀表拿出。
这下魏忠贤眼睛一下就亮了,立马变得喜笑颜开。
这块儿银制怀表,乃是意大利国,利马窦献给熊廷弼的,说起来这熊挺弼一直信奉的是基督教徒,而这利马窦来明朝传教,很高兴收下了熊廷弼这么一位高官,成为了基督徒。
这对于基督教在明朝广为流传,实在是好事一桩,影响颇大,利马窦一直希望,基督教能够在大明的是士族阶层内广为流传。
因为这样一来,对于基督教的发扬光大,可以说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熊廷弼成为他的基督徒,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情,便用这款精致的银质怀表,送给了熊廷弼,作为入教的礼物。
如此制作精密,做工精良的研制当时的明朝,十分罕见,魏忠贤怎能不动心。
可是骆虎明白,这块银制怀表是熊廷弼送给自己的临别礼物,因为他无法预料自己是死是活,如果哪一天被推上刑场,与其被刽子手们搜刮而去,还不如送给自己好友。
要是活下来,这块怀表也不过是让骆虎代为保管。
而今,睹物思人,这怀表已是熊廷弼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他说什么也不想送给魏忠贤。
可是自己似乎没有任何选择了,手拿着怀表将送未送,却被那小太监一手抓住银链子。
可骆虎一时并没放手,眼神之中满是不舍,这已是亡友与自己唯一的联系了。
他心想,若熊廷弼在九泉之下得知,自己把他送的怀表转送给杀害他的人,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思来想去,他还是默默放开了。
那小太监连忙把这块儿怀表递给了魏忠贤,后者拿在手里仔细翻看,神色已不自觉透出了喜爱。
直到过了好半天,魏忠贤。才将视线从华表上移开,重新看上了骆虎,哈哈大笑到好说好说,我知道你是为谁而来,问问你回去等消息呗,过个两三天你应付设备回到家中你还算是比较绅士一点。这一次也没算白出去,总算长了见识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说完这话,魏忠贤便将这块银质怀表揣到怀里,端起桌桉上的茶碗。
这意思就是送客!
骆虎连忙再次拜道:“老祖宗,儿郎还有一事,请让我大哥回来吧!”
魏忠贤听到这话脸上微有不悦,旁边的小太监倒是张口了,对落伍想到骆家儿郎,你这银子也太绝了吧,就那么一点一战就要换两个人回来,更何况却并没皇上的旨意啊。
骆虎心中骂道,那可是二十万的银子二十万啊小明小户人家,别说二十万的银子,只看终极一生能够见到百两以上银子的都是极少数的人。
一辈子能够攒到一千两银子,那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至于那些中等大户人家加起来能有个两三万两银的人,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更何况自己拿出的是二十万的银票。
想到这里他非常不甘心的说道:“皇上赏赐我的都在这里了,我能够给你的也就这么多,我绝对不藏私。”
“不诚心不对呗,我的那些儿郎嘛,怎么听说你家有很多人商户为你捐献了不少银子,不止这一点儿吧,这也只不过是皇上的赏赐,你不要蒙我,我也没有老湖涂!”
骆虎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魏忠贤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要让骆家倾家荡产,把自己设计的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不但皇上的赏赐,他一分不落的全要回去了,回到京城以后,各商号的行首给自己捐献的那点儿银子也被他看在眼里。
如此一来,骆虎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想到这里他便横下心肠道:“各商号捐的银子一共有两万两银子,我回头再把骆宅卖了,就说我把这钱都赌光了,我都孝敬了你老人家,你看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