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由玄冰打造的宫殿中,寒意肆意,一座冰晶棺里红衣华服的男子静卧其间,像极了熟睡的美男。
清风走进来时,就看到南笙一席红衣孤寂的站在那冰晶棺旁,双目失神的盯着那里面的人。
“整个妖王宫里都找不到你,一猜就知道你在这里。”清风徒步向前,声音暗哑道。
南笙收回飘远的思绪,掩下清眸间的思绪,随即转身不解的望着清风,漠然询问着来意。
“这么晚了,你不在外面好好的陪着蓝陵处理妖界事务,找孤做什么?”南笙很明显不想被人打扰,更是不想被人发现她方才的神情。
清风一双桃花眼将南笙面上的掩藏之色看尽,故作轻松道,“你身为妖界之主,自己一个人躲在这,竟将那些破烂摊子丢给我与蓝陵,你说这样可公平?”
南笙微微蹙眉,瞥了一眼面露不快的清风,清眸间闪过一丝情绪,转身背对着清风,垂眸望着那冰晶棺中的男子,冷声道,“在孤这,没有公平可言。”
“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滚。”南笙的语气冰冷瑟然。
被南笙这般一通训斥,清风的神色竟丝毫不变,暗自撇了撇嘴,漠然道,“行,如今妖界您说了算,而我也只能呆在妖界藏身了,呵呵~自是要抱紧大腿的。”
南笙看着清风还能笑出来的样子,神色不禁困惑。
“清风,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南笙问出了这几日,一直困惑她的问题。
自南风死后,清风不仅一丝伤心不露,竟然还能每天过的潇洒肆意,与她逗趣。即便每次都碰了她的冷钉子,但是他却乐此不疲一般,屡试不爽。
清风听到南笙的话,嘴角的笑更加肆意,一双桃花眼尽显神采,偏头反问道。“为何笑不出来?”
南笙的青眉皱紧,清眸里凛意微起。
“或许笑多了,心里的苦涩也能少一些,渐渐的麻痹,或许就感觉不到痛苦了。”清风的话语间,尽是凄然。
南笙的青眉漠然松开,清眸里幽光微转,轻哼一声,“即便自己戴上面具,但终归是骗的了旁人,骗不了自己的。”
“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喜悦,内心的创伤就有多么的疼。”南笙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清风的抚慰自己的说辞。
清风不由得苦笑一声,蓦然收回笑容,脸上的神情尽是那般的哀伤,一双桃花望向冰晶棺中的人,眼底尽是浓浓的悔意。
“就连你都骗不了,又如何骗的了自己。”语气间无力感顿生。
南笙转身,看着满是神伤的清风,蓦然问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清风蓦地一愣,随即望向南笙审视的眼神,垂首沉声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南笙负手背身,清眸紧盯着冰晶棺里的男子,双手紧握,沉声道,“我早就该怀疑你了,就从那日我去妖王宫寻找师父时,身中幻境,就该怀疑,还有踏入悦冧的陷阱,也该怀疑,当你提醒我,与师父心意相通时,诱使我前去救师父时我更该怀疑。”
语气微沉,似有哽咽,“可是,我却没有。”
清风见着身影孤寂的南笙,桃花眼中尽是愧疚,沙哑道,“对不起。”
对不起?多么无力的一句话,可惜毫无用处。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一开始与师父交好,是不是就别有目的?”南笙微微抬起下颚,一脸凛然的盯着他,质问道。
清风的身子蓦地一怔,嘴唇紧抿,沉默不语。
南笙见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笑声渐渐刺耳,清眸里却尽是愤恨,待笑声停止,南笙一手扣在清风的咽喉处,双眸满是杀意的盯着他。
“你当真是死不足惜!”清风能感觉出来,南笙在说这几个字时,语气间满满的杀意。
清风见着想要取他性命的南笙,神色间一丝畏惧皆无,多的是漠然。
“为何你不躲?”南笙凛眉,沉声问道。
清风微微勾起嘴角,垂眸望着眼前的女子,苦笑道,“已然死过一次,还怕有第二次吗?”
南笙听着他话语间隐藏的恨意,不禁疑惑。
“什么意思?”
清风的桃花眼里凝聚起冰冷的恨意,让近身的南笙也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寒冷瑟然。
“若不是拜那人所赐,我又怎会沦落至此?”清风扯开衣领,南笙不由得心惊,却见那衣领之下,赫然藏着一块触目惊心的烙印。
那烙印,南笙自是比任何都清楚,那是魔蛹之毒积于体内过久,方才会留下的烙印。
只是,清风他怎会身中魔蛹之毒?
清风看出了南笙眼底的疑惑之色,冷声解释道,“当年的我也曾是一众修仙者中最为出色的一辈,整个天宫根本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自那日知晓清风对天帝的恨意,南笙就不难猜出清风曾经便是天宫中的一员。
“术法精修乃是三界难得的天才,就连兮痕那小子也比不了。”清风的话听起来很是狂妄,但是南笙知道他并未夸张,因为兮痕曾提醒过她,清风的术法并不他低,甚至可能高于他。
“当年我寻遍整个天宫,皆无对手,名声大振。但是天宫之上,仅靠实力根本就不能让那些不服你的人安顺。即便我师承无极天尊,但却还有很多的人看不上术法精修,即便我天资聪颖,将他们打得凄惨无比,但他们就是看不上我。”
话音及此,清风的声音蓦地一沉,“所以我要爬的越高,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得仰视我。让他们知道术法精修并不是无用的。”
南笙见着神色凛然的清风,清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可是我师父,竟然极力反驳我这么做,竟还用赶出师门来威胁我。”清风的手忍不住攥紧。
“但你并没有放弃,不是吗?”南笙漠然的出声道。
清风轻笑出声,“那是自然,他越是反驳,我越是要证明给他看,让他以我为自豪,要让术法精修成为令人望尘莫及的一向修炼。”
南笙见着俨然陷入执念的清风,青眉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与那人合作,只要我帮他完成一件事,待事成之后,就许我万人之上的地位,甚至可以帮我开仙府,成立术法修炼。”
南笙听着这诱人的条件,便是那件事绝不简单。
但是南笙蓦然想到一件事,那次在药王的记忆中,她亲眼目睹的场景,与清风所言之事,不断的重叠。
难道......
“可是,我帮他完成了事,却被毫不留情的舍弃了。”语气间的冰冷彻底寒了南笙的心。
“原来从头到尾,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用完就毫无用处,就要毁掉的棋子!”清风咬牙切齿道。
原本平静的桃花眸,凛意肆虐,席卷了他整个人的气质。
南笙的手也蓦地松开了,转身退去。
原来,兜兜转转,一切的谜题竟都在她的身边缠绕着,只是她并未拨开罢了。
“他想要我死,我偏不如他愿。身中魔蛹之毒的我,只能舍弃原本的身子,换了一副凡人的躯壳,为了报仇,我日日要受到灵魂与肉体分离的痛苦。”
“但是不管多么疼,我都忍过来了,布局筹谋了数万年,终于让我等到了报仇的机会,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错过?”
南笙见着满是凛意的清风,清眸里复杂之色一片。
“我早就知道你是漓笙,也知道他最畏惧的就是你,所以我就要将你变成我手中最为凌厉的刀,斩下他的头颅。”
南笙听着清风瑟然的语气,沉声质问道,“那悦冧,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清风微微勾起嘴角,“我早就知道悦冧国师没死。”
南笙震惊的抬眸,而清风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惊骇不已,“因为就是我救下的他。”
“不然我又怎会知道,你的命格?又怎么布下这般宏伟的局?”
南笙深深的望着清风,一步又一步的靠近他,冷眸直视他,“因为你的仇恨,所以你便牺牲了更多人的命来殉葬?”
“为了让你口中的他身中棋局,不惜牵涉进更多无辜的人。被夺取仙途的仙官也好,被活人炼化的少女也好,你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对于南笙的质问,清风竟是一脸的漠然,桃花眼里的无情,寒了南笙的清眸。
“若是能将高位之上的他,彻底拉下,那便是三界之福,牺牲点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清风甚是不在意的语气,南笙不禁抬眸,清眸冰冷的紧盯着他,冷声质问,
“那死去的悦冧国师呢?”
“那是他自尽的,不是因我而死。”
“那南风呢?”
........
沉寂了许久,南笙都未听到清风的回应。
南笙欺身而上,满是凛意质问,“那南风呢?”
“你一开始的接近本就是一场利用,那他是否就是那颗废了的棋子,达到了利用价值,便可舍弃!”
“那这样的你,与你满怀仇恨,所要报仇之人又有何不同!”
“一样的泯灭人性,一样的残忍心狠,一样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听着南笙一声声的控诉,清风的身形蓦然僵硬,忍不住后退几步。
看着清眸里满是恨意的南笙,清风不敢直视,掩下的桃花眼中尽是愧疚自责。
“不,不是的。”过了许久,南笙不想再与这样无情的人再纠缠,便想要闪身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凄凉的声。
南笙的脚步顿住,并未转身,而是冷声道,“不是怎样?”
“你敢说,不是南风不是因为而死的吗?你敢吗?”
清风被南笙一声喝止住,不敢作声。
因为南风的死确实由他而起,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可是,他从未想过要他死的。
“不敢。”最终无力再反驳。
南笙的清眸闪过强烈的恨意,而眼底更是盈盈的泪光泛起,拂袖冷声道,“以后,不许你再踏入这里半步,因为你不配!”
话音方落,南笙便闪身离去了。
留下一人独自忏悔的清风,他支撑不住的瘫倒在地,后背抚上那冰冷刺骨的冰晶棺,一双桃花眼里尽是后悔。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对于南风,他有太多的亏欠。若说一开始的利用欺骗,但是后来的相知却是真心一片。
南风,此时的你,定是恨我的吧。
可惜空荡荡的冰冷宫殿中,除了冷然的萧寂,毫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