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于郾城最北处,乃是一片宫殿的废墟之地。
一抹红衣蹁跹落至那宫殿之上,抬眸望着那高阁之上纂刻的几字,深眸里满是苍洞。
轻轻推开那扇沉寂多年的宫门,南风踏步而进,里面的蜘蛛网盘丝错节,那灰尘迎面而来,而南风的神色之间却是丝毫嫌弃之色未见。
红袖轻挥,那偌大落败的宫殿立马回归了先前的华贵庄严,那赫然的塑像立于大殿正中。
当年的卜尘殿也是那般的庄严奢华,如今竟是难逃落败。
丝丝凛风瑟然而起,掀起南风一席红衣潋滟无疑。
风平后,南风恭敬道,“师父。”
自那空中落下一席白衣华服男子,身披白色镶银线的竖领长袍,宽大的袖敞,更添一丝地位赫然。头上的白玉发冠,额间的白玉流珠微微垂下,掩下眉心间的那一抹银色印记。
这一身的装扮落在南风的深眸里,勾起了南风往日最为沉寂的记忆。
自己本是孤儿,第一次踏入这卜尘殿,正是师父牵着他一步一步走进的。
那时的师父,在他的眼中,就如眼前一般,一身白服玉冠,恰似谪仙,一双银眸,容得下整个世间,却忍不下丝毫尘埃。
而他,幼时学不来师父的一身清冷,顽劣不堪,但是尚在修为资历甚佳。
直到后来,妖王公主出世,师父也消失不见。
他曾发了疯的闯入妖王宫,只为寻师,可是最终毫无所获。
妖王并未追究他的犯上之举,并封他为妖界的新一任国师,而卜尘殿也真正成了他的住处。
不过他不喜一身白服丧气之色,偏要一身红色张扬。
披上红衣,被授予国师之印,白玉发冠却最终落于他的发间。
以前的他学不来师父的冷清,却是在一夜之间将自家师父的言行举止,模仿了个遍。
性子也比之前更加冷清,而偌大的卜尘殿却已然只剩他一人,更是沉淀孤寂了他的心。
曾经纨绔的少年已然不见,再见的不过是蜕变后的归子。
一声师父,让悦冧不由得一怔,随即浅笑的望着恭敬如常的南风,轻声道,“如今还能听到你唤我一声师父,也真是难得。”
语气间满是讽刺,只是不知是在讽刺南风还是他自己。
南风蓦然席地而跪,俯身埋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见着自家徒儿蓦然来的一道大礼,悦冧有些愣住,转身垂首,低眉望着他,轻声道,“起来吧。”
南风却是迟迟不肯抬首,悦冧见状,不由得沉声道,“风儿这是在给为师出难题吗?”
听到悦冧微沉的语气,南风不由得抬眸,深眸满是恳求,“师父,难道不能就此收手吗?”
悦冧早就料到了南风会来此,也料到了他必会劝说自己,负手不愿直视他,漠然道,
“风儿,劝为师收手,可曾替为师考虑过几分?”
一句反问,让南风噎住,看着悦冧孤寂落寞的背影,南风不禁沉声道,“即便舍去仙君之位,风儿也会护的师父周全,只要。”
“只要为师收手吗?风儿,虽然这些年你心性沉稳,但是一旦遇到感情之事,还是做不到绝情淡然。”
“当年为师拼死一身才苟且留的一丝残魂于世。如今,为师若是收手,你以为当真能护的为师周全吗?”
“不仅你的身份保不住,牵连其中,就连你那徒弟,即便枭月想要护她,怕也是难得很。”
南风不禁皱眉,随即沉声道,“这件事与笙儿无关。”
听着南风急于辩解的语气,悦冧不禁转眸一脸凛意的望着他,反问道,“当真与她无关吗?”
南风不由得愣住,“师父。”
“南风,你到底做了什么,为师全部知晓。”
“你是仙妖混血,所以你便动用了妖界禁术,让她重生,为了不让人怀疑,你竟还散尽自己的妖界修为,流尽妖族血,修炼仙术,成为天宫的一介仙君。”
“这数万年,你过得也很辛苦不是吗?”
南风听着悦冧所言,不由得震惊,随即道,“师父,既然知道风儿为了救漓笙付出了这么多,为何还要将她牵扯进来?”
悦冧不禁冷笑道,“若非是她,为师怎会一夜之间面临生死。”
“可是那终究不是漓笙的错,而是他父王的一己之私。”南风急声反驳道。
悦冧微微俯身,与南风平视,轻抚他的发鬓,轻声道,“可是若不是她的出生,她的命格,为师怎会沦落至此?”
“更何况,风儿,当年你靠近漓笙,不就是为了替为师报仇吗?怎么多年过去,当真就被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吗?”
南风微微撇开眸,随即道,“是,当时风儿也曾偏执过,可是漓笙是无辜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
悦冧见着急于为漓笙辩解的南风,嘴角的笑意不禁微凛,
“也曾?风儿,是否忘了,身为国师最忌讳的就是与妖界王族产生儿女私情,一旦越界,下场惨烈。”
听着悦冧的警告,南风不禁蹙眉,随即坦然道,“即便如此,风儿也这般做了。”
“执迷不悟。”悦冧气愤的挥袖。
“为师如今大局已定,无论你怎么相劝也无可奈何。”
听着悦冧毅然决然的话,南风微微埋首,沉声道,“既然师父一心如此,风儿也不再阻拦。”
悦冧满意的看了一眼安顺的南风,浅笑道,“这样才是为师的好徒弟不是。”
南风微微起身,走近悦冧身边,蓦然道,“若是师父当真需要一介躯壳,那就用风儿的吧。”
悦冧不禁神色巨变,指着南风不成器道,“你。。”
南风却是一脸的决然,“师父费劲心思捕获那些少女与仙官,甚至强行夺了仙官的仙途命格,不就是要炼出这世间唯一的神魔之人吗?”
悦冧听着南风的话,不由得震惊,随即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枭月?而是来此?”
南风不禁轻笑道,“因为风儿不想看到师父再次受到伤害,一次的无能就够了。”
悦冧不由得侧目,不解道,“风儿。”
南风的深眸眼底尽是坚决,悦冧神色微凛,“既是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一道灵气注入南风的脖颈后,而南风红衣蹁跹,翩然落地。
悦冧接住南风的身子在,随即放好,眉眼紧蹙,轻声道,“为师怎会舍得。”
灵气触动,激发起南风体内的灵气波动,一阵强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