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丽家的房子比杨蝶家好多了,这是一幢八层楼房,她们家住在五楼,面东朝西,有一百多平。在杨蝶父亲的指引下,他们来到门前,按响门铃,却没有人在家。
“她上班去了吗?”朱雅问。
“不会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杨蝶父亲说。“也许还在睡觉吧。”
“肯定是的。”叶菲说,“我听美丽说,她妈妈好像在医院上班,经常上夜班的。她是医生还是护士呢?”
“护士吧,护士可以给人安慰。”杨蝶爸爸想了想,说。
这话让几个听者都觉得怪怪的,她是什么职业,与这个职业能不能给人安慰有关系吗?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我有她的电话号码。”
“不用了,让她睡一会吧。”朱雅说,“我们等一下。”
几个人便站在门口等待,叶菲站累了,便坐在楼梯台阶上,不断的有人上楼下楼,看到几个人,有人奇怪的看一眼,有人视而不见,等了半个多小时,杨爸又去敲门,却听楼梯上传来了咚咚咚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
“谁在找我呀?”一个女子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打扮得十分时髦,头发卷成波浪,染成金黄色,长长的披散在肩头,眼影画过了,眉毛弯弯,嘴唇红红,上身红色呢子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身绿色喇叭西裤,腿弯细细,白色的高跟靴子,长可及膝。到了近前,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扑鼻而来。沙沙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
她热情的招呼几个人进了房中,房子很宽大,但家俱却挺简陋,沙发还是那种老式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29英寸的显像管式彩色电视机。挨近了看,女子的脸便显得很是憔悴,也并没有远观时的美丽。
其实她并不是在医院工作,更不是什么医生或者护士,她的命运跟杨爸是大同小异的。她也是村里的农民,十多年前,她还是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嫁了过来。生活一直很平静,后来碰上征地,一下子补了十多万元钱,她还很开心,把钱买了这套房,当一个城里人,是她从小的梦想,想不到能突然之间就实现,还能拥有自己的房子,这让她开心得就像做梦一般。
可惜现实并不像梦一般简单,是城里人了,房子也有了,可却并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房子再漂亮也不能自己生出吃的来,还得去挣,于是夫妻两人都开始打工,去广东干了几年,可后来公婆去逝了,孩子没有人帮管了,带到广东去又不现实,两人都是吃住在厂里,虽然天天可以见面,却一年到头难得有几次机会亲热,自己老公老婆,如果亲热还要去开房,他们觉得那太浪费了,开一间房,再差一点,也得几十块呢,挣钱不容易啊。所以公婆去逝之后,他们就干脆回了家。老公跟着人搞建筑。现在的人有钱了,房子越建越多,所以不愁没有活干,虽然辛苦点,但工钱也不少。她则在医院里找了一份扫地的活儿,一千二百块一个月,也可以贴补一下家用。想着,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吧,虽然苦点累点,但苦了累了毕竟也有收获的。谁知生活总是充满了波折和不幸,难以一帆风顺的,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公竟在工地上从楼上摔下来了。
摔伤的男人在医院里治疗了差不多两个月,终究没有起色,只得回家,治疗费花了有十多万元,是由老板出的,之后又赔偿了二十多万元。当时,她一个女人,早已经六神无主,只知道悲伤,所以去找老板协商赔偿的所有事宜都是叫侄儿去经办的。侄儿把存有赔偿款的卡交在她手里的时候,她感激不尽,想起曾经丈夫还骂过这个侄儿,可一旦有事了,靠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人。丈夫去逝后,她拿了卡去银行去取钱,却发现只有两万元。她去找侄儿,侄儿说他从没有动过这张卡,是她想混赖,说自己好心不得好报,羊肉没吃倒惹上一身膻,找了两次,便不见了踪影,到现在好几年了,也没有回来。她也曾经去报过案,派出所登记了,也立了案,但并不见进展,因为侄儿不知去了哪里,也无法调查,就这样拖着。
因为男人摔伤的时候,她为了照顾男人,辞去了医院扫地的工作,等丈夫去逝以后,便变得生活无着。最后竟在发廊里当了小姐。
也许自己并不是非走这条路不可的,生活是很艰难,但咬咬牙也许就过去了,可因为没挺住,自己便失落在其中,再也无法挽回。而因为自己的工作,没有时间陪女儿和管教她,渐渐的女儿与自己便疏远了,女儿读书越来越不努力,成绩越来越差,还经常翘课,刚上初一就开始谈恋爱,她发现后,恨恨的责罚了女儿,但女儿并不屈服,而是轻蔑的哼了一声,说:你少管我,管好自己吧!
这话让她又是伤心又是羞惭,女儿已经渐渐长大了,也许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在做什么。这让她无地自容,可她仅仅是为了自己吗?但女儿显然并不领情,越管她,逆反心理越重,当有一次看到女儿和一群男女从卡拉OK厅醉醺醺的出来,嘴中还叼着烟的时候,她差点崩溃,她狠狠的打了女儿几个耳光。
“你凭什么打我?”女儿对着她歇斯底里的喊。
“凭我是你妈,凭你不学好!”
“你配做我妈吗?哼,我不学好,我怎么了?我不就唱唱歌跳跳舞抽抽烟喝喝酒吗?我至少不卖!”
她扑上去,几乎要把女儿打死,她觉得自己疯了,也许是谁碰到这种情况也会疯,直到女儿推开她,在夜色里跑得无影无踪,她才扑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她这时是那么的伤心,也是那么的想念死去的丈夫,如果他不死的话,她现在会是多么的幸福!而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子了。她才十三岁,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本来该是多么快乐美丽的啊。
就是这次闹翻,惹出了后来的那场事。女儿有几天几夜没有回家,她本来还以为,女儿是因为在生气,所以住在宿舍里了,所以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可周末女儿也没有回来,她急了,开始寻找,可女儿并不在学校里。女儿的同学说,她已经几天没有去上课了。找遍能想到的地方,所有的亲戚朋友,女儿要好的同学家中,都没有见到人,
到哪里去了呢?她急了,于是报了案。后来还是杨蝶的爸爸告诉她,是校长带她们去省城参加跳舞比赛了。这让她松了口气,警察责怪她太失责,自己孩子要去参加跳舞比赛都不知道,还神经质的去报警。
过了几天,两个女孩果然回来了,但明显不开心的样子,杨爸到底是男人,粗心了点,她却立时就感觉到了孩子的不正常,她对自己更排斥了,但同时却不如以前那么粗鲁,沉默了好多,她帮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内裤上的血迹,女儿早来过月经初潮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如果是月经,为什么不放卫生经呢?在她的追问之下,女儿终于说出了真相:她们根本没有去参加什么跳舞比赛,只不过是跟着校长去省城玩,却被他强。奸了。
原来艾美丽早就和校长郑一生熟识了,原因是她有一次抽烟,让校长碰到了,被叫到办公室,当时她吓得要死,等着他的雷霆般的训斥,或者开除的处罚,校长平素是那样严厉,不苟言笑,她虽然早已经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却依然怕他。可是没想到,在办公室里,校长却很温和的对她说:女人抽烟不好,嘴巴会有臭味的。她很感激他的宽容,在他近乎慈祥的眼神注视下,回答了他的所有的问题,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比如学习成绩怎么样,喜欢什么课程,对学校老师有什么意见之类,临走时,他说周六有一个饭局,叫她一起去吧。这让她受宠若惊。
从此,校长有什么饭局会经常叫了艾美丽去,她长得漂亮,也能喝酒,他的朋友也好,领导也罢,都很喜欢她,吃饭之外,常去KTV唱歌跳舞,她自然也一起去了,从此之后,她几乎拿校长当了朋友。
她跟杨蝶是好朋友,所以校长又常叫她喊杨蝶一起。
这次去省城,校长先带她们跟他的一帮朋友吃了晚饭,然后一起去唱歌跳舞直到凌晨,那晚他们都喝得有些醉了,但却还很清醒,郑一生带她两个人去开房,见他只开了一间房,杨蝶的意识顿时清醒,叫他开两间,他说带的钱不够了,吃饭唱歌的时候花掉了,到时她俩睡床,他睡地板就是。见杨蝶依然一副怀疑的眼神,他说:我是校长,就跟是你们的爸爸一样,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种怀疑,那就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两个女孩只得答应了。可是进了房间,他却并不实践他的诺言,而是睡在了床上,这是一张双人床,他进卫生间洗了澡后,只穿着一条裤衩便走了出来,死皮赖脸的躺在了两个女孩的中间。两个女孩吓坏了,都爬起来,往卫生间里躲,他不断的花言巧语,一下子说他是长者,只当她们是女儿,一下子又说这是性教育,让她们提前明白男女间是怎么回事,有利于将来的成长。
他借着酒意,不断的胡言乱语,疯疯颠颠,变得非常的无耻。
她们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因为太困,也因为相信他不会有歹念,于是到了房间,先是坐在椅子上,后来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上了床。她们没想到,一个平时道貌岸然的校长,原来无起耻来,竟是如此的淋漓尽致,丑态毕露。杨蝶叫他穿上衣裤,他口头答应,却并不实行,等她们睡到床上后,却偷偷的露出下体,拉着她们的手去摸,当她们无意中接触到那如烙铁般滚烫的东西时,吓得尖叫起来,他却哈哈大笑,说这东西可是宝贝,能让你们欲仙欲死呢,你们现在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就像不抽烟的人感觉烟呛人,不喝酒的人感觉酒辛辣,可一旦上了瘾,爱上它,却会让你如痴如醉,再也离不开了。
这一夜她们睡得如惊弓之鸟,他的手是那样的不老实,总是在她们身上游走,忽然之间,如一条蛇般,会窜上她们开始隆起的胸膛。
到了后半夜,见她们还是不肯就范,他拿过裤子,她们还以为他放弃了,准备穿衣裤了,却见他从钱包里拿出两千块钱,说每人给她们一千,只要答应他。
叫他开两间房的时候,他说没钱,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们当然是拒绝,双方就像一场战争,持久的拉锯战,你攻我守间,天已经亮了。
两个女子要求回家,他说还要开会,回不了,她们身上都没有钱,叫他给路费,他也不肯,只得依然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这一天他倒没有再表现无赖,一切都已经正常,他带她们去吃饭,也没有再叫朋友,也没有喝酒,晚上早早的就回了房,说第二天就回家去。
他一回房就睡了,叫她们俩也上床睡,两个女孩摇头,他说大家挤在一起睡,昨晚也没拿她们怎么样,今天还能怎么样?但如果她们不听话,他就用强了,两个女孩只得依他,也睡在床上,跟他挤在一起。这样直过了两个小时,他轻声的打着鼾,让她们以为他真的已经睡着,可突然之间,他又醒了过来,说要去洗澡,直接就脱光了衣服裤子,连裤衩都没有留,两个女孩都用手捂住了眼睛。
你们也脱了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身体就成。他说。
你自己又有老婆,又不是没看过女人,何必如此无耻呢?杨蝶说。说校长无耻,虽然他当之无愧,但她还是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气。
我就想看看你们的身体,看发育得好不好,现在是青春期,发育很重要。他说。
两上女孩子坚决拒绝。
你们别做那纯洁的样子了,艾美丽,你妈妈是妓女,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不听我的,我就把这个消息在学校大会上宣布,让全校的师生都知道。
艾美丽吓呆了,母亲的身份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她常常做恶梦,就是梦见别人知道了自己妈妈是如此地不光彩的人,她见自己所有的好朋友,所有的同学老师都把唾沫唾在自己的脸上,那鄙视的眼神就像一把刀,直剜在心口。
其实也没什么,妓女有什么不光彩的?用自己的身体,给别人快乐,这其实是很高尚的,因此挣钱,养活自己,自食其力,不偷不抢的,有什么不好?你们呀,年轻人,思想如此不开放,还不如你妈,怎么做新世纪的接班人呢?郑一生说。你看那些明星,那是多光彩夺目的人呀?还不是该脱脱该睡睡吗?不这样还不能出名呢,有什么呀?如果你的身体是美丽的,就应该让人欣赏,否则就是暴殓天物呢!他循循善诱着。
真的只是脱衣服吗?不许有别的了啊。艾美丽终于开始动摇了。
放心吧,难道我还强。奸你们不成?强。奸是违法的,我是当校长的人,不会那么傻的,你们就放心吧。除非你们自愿,我是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艾美丽终于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她想,有什么呀,妈妈还不是这样?都是为了生活,有些事情你必须承受的!她甚至很有哲理的想着。
咬咬牙,她又脱掉了内衣,要脱内裤的时候,她内心经过了剧烈的挣扎,最好还是妥协了,心想,上面都脱掉了,有区别吗?
又要杨蝶脱,杨蝶却不肯。郑一生也不用强,他从包中拿出五千块钱给了艾美丽,对杨蝶说,你脱了也有五千。
第二天,郑一生带两个女孩子去买衣服,买了一大堆,晚上回来又施展手段,软硬兼施,终于逼得她们就范,都落入了他的魔爪。
艾母讲述完这段故事,悲愤莫名,她觉得自己已经这样了,可自己这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现在孩子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她恨死了那个校长。她从女儿嘴中听到了所有的真相,当即去找他,可这个畜生却并不承认,说是诬陷,后来报了警,他被抓了起来,却始终只承认猥亵了两个女生,不承认发生了性关系,何况一切都是她们自愿的。
她与杨蝶的爸爸到处去上访告状,最后政府终于开始处理,立案侦察,但最后的结果是:不是强。奸。只以猥亵罪立案,开除党籍,停职处理。再去告状,就说他们是无理取闹了,还说他们的女儿也有错,小小年纪不检点,不好好学习,不遵守学校纪律,跟男人外出玩,而且脱衣也是属于自愿,校长被处罚已经是很冤枉了,若还不知足,就过分了。
竟然是,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