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尹肇空摆弄着自己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上面传来了一条亚洲密党总部的信息。

“俄罗斯的双S事件？大手笔有木有，尹诺安同学可以去买彩票了。”

屏幕右上方出现了一个小窗口，里面是小山博也的头像，两个人似乎在视频通话。

“总长的重点不应该放在尹诺安专员失联这件事上吗？那是您的亲生儿子不是吗？”

“我相信尹诺安同学的实力，他不会有事的。”尹肇空粗鲁地打开了一瓶香槟，却又将它优雅地倒在了细高脚杯里，“正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凌晨，有什么在远方的海平线上闪着光，随后爆发了足以让尹肇空塞上耳朵的巨响。

“什么情况？”尹肇空放下了高脚杯，手指飞一般地敲击着电脑键盘，“博也？卫星呢？把这一个区域的卫星图片调给我。”

电脑却冷漠地回应了他“已断开网络连接”——有人切断了这一区域所有的传递信号，所有舰船都失去了各自之间的联系，放慢速度应对这一情况

尹肇空不爽地合上了电脑，他听见甲板上也都是零乱的脚步声。他走出了船舱，山下一谷似乎已经在门外矗立许久，这个日本专员看见尹肇空出来才迎了上去：“总长大人，我们和其他船只都失去了联系，我舰船上的导航等系统也都不例外的失去了作用。”

“那些我知道！那些炮声和爆炸声是什么？这是舰队交火的声音没错吧？”

“我……我不知道。我们失去了所有获得情报的渠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我部已经借由中国分部向中国政府提出了暂时的海域使用权，最起码不可能和中国的军队交上火。”

“如果真的交上火呢？！‘中国在南海与神秘舰队交火’这新闻秒头条啊！拯救地球什么的只是分分钟……”

尹肇空还没说完话，一道黑影飞身而过，眨眼间，山下一谷的头颅落地。

那是一个奇怪的人形生物，它不知怎样躲过了船上的岗哨，从水中一跃而出。怪物站在甲板上四肢打滑，它的双臂是刀一样的长鳍，它披着一身青色的鱼鳞，身上顶着一个没有眼睛的脑袋，只有脸部两侧有鳃一样的器官抽动着。它掌握好平衡时刚好趴在甲板上，弓着双腿，弯着双鳍。

“啊……好恶心。”尹肇空皱了皱眉头，打了个响指，怪物的脑袋还没有想明白这个人类在做什么就迸裂了，“明明很喜欢博也分给我的这个山下小秘书，不爽不爽不爽啊，真是扫兴。”

咚咚咚……船上的不少专员都注意到了这一突发状况，却又听到了传递传来的敲打声。日本专员便开始有序地发放枪支弹药，人声鼎沸——没有了山下一谷的尹肇空一句也听不懂。

“罢了，罢了……神队友都挂了还想助攻干什么。”尹肇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柄短方刀，黑色的刀面突然闪起了诡异的纹路，他一手扶着船边的栏杆，随时警惕新的敌人，“抢人头咯……”

“我们申请了特别通行证，现在包括你在内的六名中国专员都在十五分钟后拥有一个月随意出入中俄边境的权力。”钟瑞是个颇有绅士风度的大叔，有着善良的面孔和秀长的身材，“抱歉，分部分给你的例行休假要取消了。”

“没关系。”李令琦指了指一旁狂摁手机的尹若安，“她怎么办。”

“我必须带她回去，你也知道，她是总长的女儿，我又是她的监护人，必须保证她的安全。”钟瑞很头疼似的叹了口气，又摊摊手，“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出发吧。”

两个人互相道别后才发现尹若安不见了——只是一个转身她就消失在了机场的人海中。仿佛钟瑞曾说过的，她就是个精灵一样的女孩，从没人能知道精灵的所思所想。

钟瑞狠狠地挠挠了自己的头发，显得有点烦躁，他吐出一口气，说：“先出发吧……我这廉价保姆还要忙活一阵。”

“嗯。”

一条特别的通道已经为李令琦准备好，密党的徽章就光明正大地摆在那里。

不知道是穿过大厅玻璃的阳光太刺眼还是机场大厅的人群太密集，李令琦的眼前一阵恍惚，他把手放在了额头上，合上双眼又睁开，深黑色的眼睛像看到了什么。

“她们……好像。”

终于，有些东西浮出了水面，与之前的怪物不同，它们有着人形却浑身鱼鳞，手指脚趾间都有着半透明的蹼。它们脑袋趋尖，面部没有鼻子只有三条细痕不断抽动着，与鳃相似的器官保证了它们能正常的呼吸。它们的眼皮上下相拥，只有一条难以捉摸的细缝，令人不能看到它们的双眼是怎样的，它们手脚并用，利用手掌脚掌上的什么器官像壁虎一样在军舰侧面迅速爬行，深蓝的大海仿佛是一个无尽的巢穴，嗅到新鲜猎物后它们便向人们所见过的群居动物一样鱼贯而出。

咔咔咔咔……日本专员整齐到几乎在同一时刻的上膛声为这次演奏做了个完美的开场白，接着便是以子弹作为乐手的主旋律，嘈杂混乱的枪声为他们接下了下一章乐谱。

日本专员都是用日本本土密党武器研究部门独立生产的各类枪支，更多的日本专员选择的是以以色列的P90、伍兹等优等冲锋枪为模板打造的新型枪支Japan·Michelle，它们拥有更稳定的枪身、更具杀伤力的弹药、更快的射速——它们的理论射速都达到了惊人的每分1200发。

近一百名专员一起开火，就像一台海上的发动机，嗡嗡作响。

鱼人的身上很光滑，部分子弹随着鱼人身体上某些流线的部位改变方向再飞入大海，部分子弹也能切入鱼人的身体，露出一层白花花的脂肪。

鱼人不断被送回海里，于是它们低首，抬肩——它们的背部有什么东西想挣脱而出。

像是针线一般的黏液飞溅开来，鱼人的背部仿佛被什么切开，和着墨绿色的黏液展开了一对墨绿色的翅膀，所有专员都能看见它们逐渐绷紧的肌肉，眨眼间鱼人倾巢出动、腾空而起，飞起的鱼人掩护着刚刚出水的鱼人，遮天蔽日。鱼人的鱼鳞是墨绿色的，鱼人的翅膀是墨绿色的，犹如在天空中扇起一阵墨绿色的风暴。

专员们都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坚守阵地挺枪射击，这种时候自己的生命已经捏在自己的手里了。

有的鱼人在空中中弹，旋转着跌入海里或是摔在甲板上，有的侥幸躲过子弹后便像是山崖间生活的鹰隼一样俯冲，它们会利用脚掌和手掌上特别的吸力带着专员拖行，另一个鱼人再用臂膀勒死猎物亦或是用尖爪撕开猎物的胸口和腰腹，野兽的本能促使它们面对猎物时无惧生死。

有的专员甚至在躲避中被鱼人撞入海里，成为水下鱼人分食的对象。

“为什么水中的怪物会有翅膀……”尹肇空在已经血迹斑斑的甲板上踱来踱去，随手砍死了几个扑来的鱼人后继续踱来踱去，自言自语，“有什么环境……有什么因素改变了它们……但是矶抚不过是个只能用血传递基因的白痴罢了，真正能创造这些怪物的不止需要血不止需要基因库！还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尹肇空像思想家一样顿悟，豁然开朗，他遥遥地看着海平线，喃喃道：“是你吗……”

呀！一个鱼人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其他鱼人便集中到了它的身边，仿佛古代战场上的将军率领万军之师——尖叫声再起，整只鱼人军队犹如一把利剑一样刺向巡洋舰，它们要撞翻巡洋舰，叵测的大海才是它们的乐园。

好像是认为抓住了对手的要害，鱼人们都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好烦好烦好烦！”尹肇空的无名火燃了起来，他挥手，眼瞳瞬间变成了死一般的灰色，他握拳，砸在船的栏杆上用力发泄，随后他便像一位君王对他的世界下令，“太吵了！都给我去死！”

话从口出还不到一秒，鱼人的胸口都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它们的生命刹那就消逝，从空中陆续坠下，硬生生地砸在海面上。它们形成的利剑变成了一场墨绿色的大雨，从充当剑尖的鱼人开始，直到最后一个鱼人沉入海中，大雨才算结束。

尸体的雨后是真正更像雨的雨：深红色的液体从天而降，尹肇空的身外仿佛有一圈半圆状的无形屏障，血雨打在屏障上，发出“嗤嗤”的汽化声。

“连血都有腐蚀性吗……不过……这次好像玩大了。”尹肇空立即退出了之前的烦躁状态，脸上转而露出了一副做了坏事以后被发现的表情，“而且话说——”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用脑袋砸在栏杆上。

这里已经陷入了一片平静，只剩下风声和海声，让人猜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鱼人的血和海水相溶，生成了一种油脂一样的东西浮在海面上，而船上的日本专员则横七竖八地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shit！啊啊啊！岂可修（日语：可恶）！”尹肇空对青空大喊，像是要向天地诉说自己所遭受的不公，然后他又喊出了连天地都难忍的话，“又误杀了啊啊啊！！”

“久违了，李令琦先生。”李令琦刚进入特别通道，一个穿着正装的女人就迎上去，她长裙过膝，装束保守，高束马尾，推着一个餐馆上菜才会用到的小推车，俨然一副侍者的模样，“大概有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吧。”

“嗯。”李令琦把手提箱放在小车的平板上，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是一套黑得发亮的组装手枪、两把银色的匕首和一颗手榴弹。

密党给党员的标配手提箱两侧装入了一些能干扰海关金属探测仪等的小装置，方便密党党员执行任务时外出携带武器。

李令琦边走边抓起一枚手枪零件，熟练地组装起来：“有谁已经到了吗？”

“在上海度假的华晴琳小姐和宗泽旭先生在十五分钟之前就在我们的飞机上了。他们正在耐心地等候。”

“看来我是迟到了。”李令琦走出特别通道，手枪也组装完毕，他撩起上衣和外套，露出一条专门安置各种武器的裤腰带，把武器一一放了进去，他们直接走到了机场，一架小型湾流静静地停在那里，舱门大敞着，李令琦随着女侍者走了上去，刚进入飞机就听见有个在扯着嗓子的清爽男声大吼大叫：“刘姐姐~刘姐姐~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不喝可乐会死星人要死在飞机上了~”

女侍者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冲李令琦笑了笑，走入更衣室——她是这架湾流上唯一的空姐。

李令琦走入了湾流，这家小型湾流上只有两行共六个座位，其中四个座位每两个中间还各放着一个玻璃圆桌，上面分别放着一个插着康奶昔的花瓶和一个插着郁金香的花瓶。

空姐的更衣室和机长室的门上都挂着醒目的密党标志。

李令琦一走进去就看见了穿着嘻哈的男孩霸占了一张圆桌和一个座位，他翘起双脚架在了圆桌上，嘴里哼着什么节奏感热烈的歌曲，听见脚步声近了，他才咸鱼翻身似的坐了起来，表情像捡见到了他喜欢的某位明星，还顺便悠长地吹了个口哨：“哟~老李子。”

李令琦死盯着这个叫宗泽旭的男孩两三秒后径直走到了对比鲜明的另一边——一个看着娇小的女孩捧着一本书，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身材并不高挑却显得亭亭玉立，她穿着未过膝的蕾丝白裙，还套着一间粉红色的可爱外套，脚上是一双棕色的小皮鞋，面容清澈，不加修饰，活像个会动的洋娃娃。

李令琦到女孩的对面坐了下来，头也不回：“好久不见。”

“喂喂这么重色轻友真的好吗？！”男孩抄起花瓶就丢，李令琦轻松接下后就放在自己的圆桌上，“我勒个去……”

“给你，你喜欢的芒果味。”女孩淡淡的嫣然一笑，递给了李令琦用一个小杯子装的奶昔，她扶了扶架在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前的圆框眼镜，又把一本书交给了李令琦，“……也给你这个。姐姐的第二本随笔集出版了。”

“你还在……完成她的梦想呐。”李令琦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无视宗泽旭大吼大叫的“不要无视我”，看书的眼神像在看一位故人，“谢谢你。”

飞机载着三人渐渐离开了大地，身后是上海，亦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