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白色平原上，枪炮轰鸣。但在庞大的数量面前，再多的子弹也杯水车薪。
地平线上出现了更多的敌人，他们依旧是冰雕般的眼球，茫然的眼神和冰冷的躯体。根据他们的穿着判断有密党专员、北亚的少数民族、俄罗斯平民、探险家，甚至还有穿着铠甲的古代战士，显然是命丧在这一范围内的亡者都集中到了这里。
伊万操起一把俄罗斯人在十八世纪使用的长柄战斧，密党规定所有党员必须精通起码一种冷兵器。亡者们冲入营地前一百五十米时所有人都理智的放下枪械，抓起营地里的冷兵器。而当怪物们争抢着用千疮百孔的身体冲入营地时，专员们也狂吼着冲了上去，世界小小一角所发生的这恐怕是类步入二十世纪以来最野蛮的一次战斗了。
伊万的能力“磐石”可以让他的肌肉密度在短时间内超越生理极限，必要时可以用大象练肌肉或是和狗熊扳手腕。沉重的长柄战斧在这时被使用的淋漓尽致，尽管伊万只是毫无章法的砍、劈、掀……却形成了巨大的威慑，亡者们如野兽般围着他“呼呼”的吼叫，眼眶中仿佛跳动着白色的火焰。
尹诺安双手握刀，刀面光滑如镜，他砍到一名亡者，更多的亡者被吸引过来，他步伐稳定坚实如山，长刀仿佛他的伴侣在他身边飞舞，快如雷霆。更多的亡者倒下，有的被长刀腰斩，有的已经失去了头颅，倒下的亡者在地上爬动，试图抓住尹诺安的双脚，于是长刀落地，更一步粉碎了它们。几个亡者一拥而上，尹诺安高举长刀旋转挥舞，宛如洁月，几个亡者的头颅同时落地，转眼，尹诺安的脚下已经尽是尸体。
“真是方便的能力啊，‘魔术师’。”伊万砍倒了一名敢上前寻衅的亡者，瞥了一眼尹诺安。“魔术师”的能力是可以随意改变所触摸物体的体积，形状的能力，但却无法无视最基本的物理法则——尹诺安手中的冰制长刀就是这一能力的杰作。
亡者行动迟缓，似乎也失去了人所拥有的智慧程度，但手体坚硬，至死方休，即使在专员默契的配合攻势下还生生的撕开了一条血路。亡者在消失，专员也在消逝——有的人被多名亡者围攻，失去出路，亡者撕咬专员的身体，使专员加入他们的队伍。
“情况在走向恶劣呐，尹诺安。”伊万和尹诺安背靠背战斗，“再不想什么办法，你连域外奖金都拿不到了。”
尹诺安反手握刀，长刀变为一对短刀。他答非所问：“在这之前我就请求了中国分部的随时支援。因为刚来时这里的一场大雪阻挡了我的飞机，开车到这里时这些东西便出现了。”
“也就是说这些家伙也有智慧？！”伊万愣了一下，悄然大悟，“不，是操纵它们的什么东西有智慧。”
“没错，不过还蛮幼稚的。”尹诺安砍倒一名亡者后突然双手交织，两把短刀再次像魔术一样变为液态，悬浮在空中，“对了伊万，给你块石头你能扔到怪物们的后方吗？”
“这种东西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多伤亡吧……”
“我知道。”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三秒伊万方才妥协，中间还打摔了一一名亡者的脑袋“好吧，我扔我扔……”
一个圆盘状的东西被伊万空手扔了出去，刹那他青筋暴突。另一边圆盘径直撞入亡者群，它撕开了他们的身体，溅起一路白雪，尹诺安飞奔向亡者群，以一个借力似的动作挥手向天空，白雪凭空消失，但在空中闪烁着的微小光亮证明它们正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仅仅一秒后成千上万重物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亡者的队伍像被什么同时撕碎了。如战争时代的地毯式轰炸一样，白色的轰炸之后，这平原上已经遍地横尸。
“轰炸”之后尹诺安如释重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他的口鼻中骇人的流着深红色血液。
那是“神的吝啬”。能力者的评级从不根据能力强度排名，是综合“能力反噬”等一系列因素做出的评级。尹诺安的能力的确鹤立鸡群，但在能力反噬上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密党评级只是拿到了“B+”。
伊万习以为常地为尹诺安批上了一件他们的大衣，递上了一块手帕——风雪不知为何已经停了下来。
近一分钟的沉默后，大雪深处传来一声所有人都未曾听过的声音，如铜钟敲响又似石缝间的风声般空灵，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强风，所有专员的眉毛、头发上顷刻附上了一层白霜，有伤的人的伤口也被冻裂。之后平原上一阵阵震动，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
“是什么…什么东西？！”伊万慒了，小声问尹诺安他对这个年轻又经验丰富的中国人还抱有一线希望，毕竟经历了亡者的袭击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在面对什么怪物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
终于，一道黑影出现，他好像有一对翅膀，稍一扇动，大雪立即停止。来者高达二十米以上，浑身雪白的鳞甲，一条长尾一对肉翅，还有山一般的四肢，他的口鼻间不时喷出大量白气，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打量着渺小的人类专员。周围更冷了，仿佛空气都会冻住。
专员们瞠目结舌，伊万的牙齿都打着颤：“那个…这个家伙…是龙吗？”
庞然大物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像是在嘲笑足下众人的无知，他身上传来声音，声似北风般空灵：“尔等，为何擅闯此地。”
呼！从远方传来的号角再一次拔动了他们的神经，数不清的战马涌现于平原之上，战马上更是数不清的亡者骑士，他们身穿白色的铠甲，手中是闪亮的刀剑，眼眶中是清澈又纯莹的眼球，像古代骑士一样敲打着武器发出吼叫，从气势上就高过了刚刚那些亡者一截。
“不打算回答吗……”空灵下令，不容置疑，“困住他们，绞杀他们。”
专员们崩溃了，他们后退着举起枪却不再考虑瞄准射击。
伊万提起尹诺安的双腋，双手还颤抖着。
尹诺安试图靠自己却无能为力，疲劳潮水般袭来，“他们喊的是俄语……是什么。”
“是死。像你们中国人吹冲锋号后喊视死如归。”
近一小时后，尹肈空乘的车到达了一座临时搭建的简易码头，码头停着一排巡洋舰船上的火炮用布包着，从蛛丝马迹看他们都有一定的服役时间，就连气息都散发着战争的味道。
近百名日本分部的专员已经在这里列队，他们的衣领上不只别着密党党徽，还有同为日本国徽的天皇家徽。
日本分部有较为悠远的历史，很久以前少数人只是以阴阳师的身份维护本土能力者秩序的稳定，直到十二世纪至九世纪之间他们才从中国那里学习了刚刚起步的能力者体制，建立直接听命天皇的能力者组织。
一个脖子上有纹身的日本人打开了车门，与尹肈空握了握手：“我是山下一谷，在本次行动作为您的随同顾问，请多多指教。”
“大手笔呐，你们还真敢搞到军火。”尹肈空望了望这排船，跟上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的山下一谷。
山下一谷微笑：“是美国人的军舰，曾经出征过很多地方，我们的菅部长选择他们也只是看到了这一点，他说上战场只有挨着老战士才更可靠。”
“啧啧。”尹肇空偷偷咂嘴，脑袋里满是那个性格刚烈的日本分部部长，“菅同学中二未毕业啊……”
“请总长上船！”所有日本专员在尹肈空走近时一齐鞠躬，尹肈空习惯似得叹了口气，夹杂着些无奈。
“真是像钟表一样精确的民族……”尹肈空叹了气，“不累吗？”
尹若安下了飞机，叫李令琦的男孩就在她的身侧紧紧跟着，目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尹若安终于忍不住拉住了李令琦，她穿着平底凉鞋时脑袋才刚到李令琦的肩膀，尹若安看着他说话却有些吃力，“老头子这么决定我也很无奈啦，但既然已经下了飞机拜托别跟着好吗，怪诡异的。”
“这里是出口。”李令琦一本正经，“我觉得这里没有其它出去的路。”
“呃……”尹若安的脸又红得烫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还、还是找钟叔来接我……”
与此同时李令琦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却是令尹若安崩愧的声音：“喂……钟瑞？”
“钟钟钟叔？！”尹若安很不淑女的扑上去，“给我手机！给我你的手机！”
“对，是她，她就在我身边。”李令琦像对付小孩子似的用手按在尹若安的额头上，较松阻止了她的一次次“饿虎扑食”。“好的，我会在出口那里找你，出什么事了。”
很快，尹若安也很无趣地嘟起嘴，快步想要赶紧离开，一只手却见抓死了她的手腕。
“你，你又在做什么啊！小心我喊救命噢！”尹若安真的愤怒了，回头却看见那双像要吞了他的黑色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她，禁不住一怔，“你别乱来哦！我真的要喊救命了！”
“四分钟前亚洲密党总部发部紧急双S级别密令。”李令琦又吐出了令尹若安几乎窒息的几句话，“你的哥哥，尹诺安，在俄罗斯执行任务时与三十七名俄罗斯专员一起失踪。”
“哥，哥不见了？”尹若安的脸白得像张纸，几小时前他们还在剧院里见过面，几个小时后尹若安就仿佛被什么力量从这世上抹去了。
“我接受了你父亲的委托就会将你送到另一个可靠的人手里。”李令琦似乎较为保守，轻轻松开了尹若安的手腕，眼里含着歉意，“失礼了……钟瑞会在接机口等我们，他会送你回去。”他转身继续向前走，低声说：“那么，请跟我走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尹若安看着李令琦的背影，轻说，“如果老头子能把我放心交给一个人，这个人可是倒了大半辈子的霉才能让老头子这么信任他。但我从没听过老头子说起过你。”
“我已经说过了，我叫李令琦，暂时负责照顾你的人。”李令琦又转身，看着尹若安，“请快一点，我不喜欢迟到。”
“切……臭屁什么啊。”尹若安咂了咂舌，很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两个B+级专员都给出的S级事件评价。”伊万这时壮得像头熊，他将肌肉度提到极限。“密党总部那里不仔细注意一下都嫌扎眼吧。”
“现在谁看我们都扎眼了。”尹诺安还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庞然大物之上有了什么动静，一座由冰铺成的阶梯一点点从天而降，一个身影出现在龙的背上，他一步一步从阶梯之上走了下来。
那是个大概二十岁的青年，一条金色麻花辫靠在胸侧，一幅英俊的俄罗斯外表，还穿着一身看见就很沉重的银白色铠甲，他的手里提着一杆长枪。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敢凭空填麻烦，青年走到距营地五十米时停了下来。
“回答我刚刚的问题。”青年开口，重复之前空灵的提问，“你们为何擅闯这个地方。”
一阵沉默后，终于，尹诺安率先走了出来，双腿还在因为疲劳打颤，他犹豫了一下，鞠了一躬，尽管他并不知道青年所认同的礼仪，“您好，我们没有恶意，闯入这里也不过是因为这块土地上很久不见您这样的身影了。”
“很久？”青年皱紧了眉头。
“我们只是……”伊万也走上前说到一半，张了张嘴却无力发声，他低头，才发现青年的长枪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青年再提枪时，血流如注，伊万的身体倒地。
“队长！”俄罗斯专员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枪械，眼中已经杀出了仇恨，但并没有开枪。因为尹诺安在那里——这个中国人攥紧了拳头，他少见的愤怒了，瞪着这个青年。
“他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青年理所当然的解释道，他把还沾着血的长枪沾了沾雪，又在伊万的身体上抹了抹，“这种行为无论在过去、现在、将来都有失礼节吧。”
青年再抬头时尹诺安的刀已经挥了过来，他轻描淡写地接下这一刀，挑了挑眉。
“杀掉别人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也很失礼吧！”尹诺安的手也使不上多么大的力了，仅仅只是挥出那一刀，两人四目相对，“告诉我你的名字！好让我杀了那个人！”
青年嘲讽似的一笑，退后半步，用护手用力敲打了两下他胸甲的左侧，那里是心脏的位置：“我的名字是斯诺斯托姆，人称——冰之主。”
他有力喊出了他的名字，身后的一众亡者骑兵才嘶吼着他名字，势如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