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你就多吃点儿吧!”田甜嫣然一笑。
于是,他又夹了一条鱼塞进了嘴巴里,十分享受地咀嚼着。
瞬间,沁人心脾的酥香就在空中弥漫开来。
这种油炸的小河鱼又香又脆,的确,十分美味,田甜自己也很爱吃的。
许是有点干,接着,他又舀了一碗汤,捞了一些蛋花,然后,双手抱着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咯——咯——”,忽然,毛夏一连打了两个响亮的长长的饱嗝,他先是用眼怯怯地紧张地看了看旁边的田甜,原以为她会叱责他,甚至打他,但,却没料到她居然看着他呵呵地笑了。
于是,他也有些羞涩笑了起来,心里也越来越放松了。
也许,毛夏的肚子确实饱了,但,嘴巴却仍想吃。
他的舌头不时舔着下唇,两只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桌上摆放着的每一个美味佳肴,俨然一副恋恋不舍意犹未尽的神情。
随后,他把脸转向旁边的妈妈,眼巴巴地看了看她,似乎在说:“我还能吃一点儿吗?我还想吃呢。”
于是,田甜会意地鼓励道:“想吃,你就再吃点儿吧!不过,不要把自己的肚皮撑破了。”
闻言,毛夏就又笑眯眯地夹了一块排骨和一条鱼放在自己的碗里,然后,又相继一手一个地拿在手上,接着,挣扎着想下去。
见状,田甜赶忙过去帮他挪开椅子,让他能顺利下来。
“你干嘛不坐着吃啊?”她不解地问。
“坐在桌旁,看着那些好吃的菜,我会一直吃,一直吃,但是,我怕我的肚子被撑破了,这样,刚刚吃进去的那些好吃的就又漏出来了,可惜了。所以,我必须下来,看不见,我就不会想吃了。”
听完他的话,田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这孩子真的太可爱了!
“好吧!那你就呆在这里,别乱走哦!听说这里有抓小男孩的坏蛋。”田甜叮咛着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用餐。
她一边吃,一边不时地查看着下面的毛夏,只见,他依靠在椅子前,嘴巴不停地蠕动着,咀嚼着,双目环顾着四周,一手抓着鱼一手抓着排骨,排骨已经缺失了一角,而鱼儿还完完整整一大条。
看来,也许,小家伙想把最好最美味最爱吃的东西留在最后吧。
她如此揣摩着,无声地笑笑,然后,摇摇头。
“啊!”可是,当田甜正埋头喝汤时,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尖叫声。
她连忙放下汤碗,警觉地循声望去,只见,毛夏一边哭一边跑向大门。
“怎么啦?孩子,怎么啦?”她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急切地问。
“鱼,我的鱼。”他指着前面一只疾跑的猫道。
顿时,她明白了,肯定是那只猫把他的鱼儿给抢去了。
“是猫趁你不注意时把你的鱼儿叼走了?”
他泪汪汪地点点头,看着他那特别委屈的样子,她赶忙一边擦拭他脸颊的泪,一边安慰道:“宝贝,不要紧!我们还有。”
说着,站起身,她拿了一条鱼送到他手上。
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条鱼了。
看到还有喷香的鱼儿,毛夏立即绽放着纯真的笑容,犹如一朵怒放在雨后的荷花,娇美的花瓣上仍残留着熠熠生辉的水珠,煞是美妙。
“这次,就不要被猫抢去了额!”安抚好毛夏,田甜这才起身回到座位上。
这时,饭菜早凉了。不过,幸好是夏天,也不打紧。
可是,以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匆匆扒拉几口就算了。心想,这里人多眼杂,千万不能把毛夏给弄丢了,还是回去更加安全可靠。
于是,她连忙结了帐,离开了菜馆。
想到毛夏还没有换洗的衣服,她又领着他来到商场,买了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的衣服鞋袜及毛巾等生活用品。
回到家里时,已经十点了。
可是,小毛夏却十分亢奋,看上去毫无睡意。
打开房门,拉开灯后,毛夏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开心极了。
他一屁股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晃了晃,笑嘻嘻的,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那呆萌的模样,真的让人忍俊不禁。
一进房门,田甜就随手把挎包和帽子取下来挂在门后的壁钩上。
“呀!妈妈?你怎么啦?”突然,毛夏惊叫起来。
田甜不知所以,茫然地望着他。
“头,”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这里怎么啦?怎么缠着白带子像战场上受伤的解放军叔叔?”
“哦!”听罢,她终于明白了,于是,笑着解释道:“摔跤摔的,去医院包扎了一下。”
她这才猛然想起该去医院拆线了,可是,这几日,自己都忙昏头了。
想到新睡衣还是要洗了洗再穿比较安全,她便找了件自己平时穿的一件纯棉的白色背心出来给毛夏凑合着穿。
“来,洗澡咯!”于是,她拉着毛夏的手走进了卫生间。
然而,当她褪去孩子身上的衣服时不由得怔住了。
只见,背上和屁股上那累累的伤痕是那么触目惊心。
原以为毛夏只是会比一般的小孩更瘦更黑,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遍体鳞伤。
“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激动的田甜疯了般摇晃着毛夏的胳膊问。
也许,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表现吓到了,毛夏愣了愣,随即,哇地哭了起来。
顿时,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粗暴,于是,特别愧疚和不安。
于是,她连忙抱住孩子说:“对不起!妈妈只是太心疼,太着急,太震惊了。”
说着,鼻子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
“这些伤,有的是那位要我们讨钱的大爷打的,没有完成他规定的任务时,他就要打;还有,就被收容所里的卷发哥哥和光头叔叔打的,他们还用烟头烫,因为我们身上没有他们想要的钱,又不听话。”毛夏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
“啊?他们用什么打你?”田甜愕然。
“棍子。没事,现在不疼了,再说,每一个小孩都被他们揍过的。”毛夏仿佛是在宽慰妈妈般,随后,无所谓地咧了咧嘴。
她真的难以想象当初孩子是经受了怎么的劫难,遭了怎样的罪。
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身躯,听着那懂事的话语,不知为什么,田甜更加难过了。
她的心如同被钢针扎刺了般疼。
泪水终究还是没被忍住,似瀑布般奔涌而下。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你看,我都不哭了!”说着挤出了一抹笑,接着,又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幸福了吗?终于有妈妈了。妈妈,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就会一直幸福的。”
听着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她真不知该哭还是笑。
于是,郑重地点点头。
然后,抽了几张纸,擦了把涕泪,又在水龙头下洗了洗手,在毛巾上揩了揩。
接着,打开热水器上的水阀,瞬间,清冽的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毛夏兴奋地伸手去接。
她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凉,就又把阀门往左边稍稍拨了拨,这才放心地对着毛夏冲。
也许,不太适应,或者没心里准备,毛夏打了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随后,憨憨地笑了起来。
一会儿,田甜关掉水,给他抹上了沐浴液。
滑滑的沐浴液抹在肌肤上凉丝丝的,搓一搓,白白的泡泡就出来了,而且,越搓越多,越搓越多,淡淡的薰衣草的芬芳立即在浴室里弥漫开来,直扑鼻孔。
“哇!真香!”毛夏抽动着鼻子,开心地揉搓着身上的泡泡。
不一会儿,洗好了。
田甜抱着裹着浴巾的毛夏放到床上,并给他套上了自己的背心当睡衣。
看着,穿在孩子身上像连衣裙一样的背心,她觉得是那么的滑稽,于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见妈妈笑得前俯后仰,毛夏也跟着咯咯地笑个不停,随后,在席梦思的床上开心地蹦跳了起来。
一会儿,她穿着宽松的睡衣从卫生间出来,下意识地看向床铺,原以为毛夏将沉沉地睡去了,却不想他居然在兴致勃勃地翻跟头。
“哦哟!小家伙,你还没睡啊?”田甜笑盈盈地嘟囔着。
“妈妈,我等你。”这时,毛夏突然停止了翻跟头,坐在床头道。
“好吧。我来了。”说着,她用毛巾擦了擦双脚后,便转身上了床,“你能不能进去一点儿?”
“好的。”毛夏答应着,屁股往里面挪了挪,然后,像一条泥鳅般哧溜地躺下。以免受凉,田甜给他腹部盖上了一条毛巾被。
“睡下了?那,我关灯咯!”
“嗯。”毛夏闭着眼睛答。
银灰色的月光洋洋洒洒地投射到床前,是那么优美静谧。
田甜几乎要陶醉了。
突然,毛夏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她的右臂,问:“妈妈,你以前为什么不要我?”
她错愕极了,没想到孩子这么快就追问这个问题,刹那间,她语塞了,不知如何回答。
但,滚烫的泪水却悄然滑落。
顿时,房间里一片寂静,空气里裹挟着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