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中的所有同学见面是有些难度,可是,要和我们镇上的那几个见见还是可以的。年后,就能把他们约出来。”
“真的吗?那你约吧!”
“咦,田甜,你啥时候走?”
“我不是很确定,初四五吧。”
“呃,我知道了。”
“上坡了。我下来吧!”
看着这条漫长的山坡,江帆吃力地蹬着,田甜特别于心不忍。
“不用,不用,这坡不陡,我加把劲就上去了。”
说着,江帆干脆站起来扭动着屁股使劲蹬
不时有装木头的大货车经过,随后,扬起了一路灰尘,久久不能散去。瞬间,他们俩就被厚厚的灰尘笼罩着。
田甜不禁立即屏住呼吸,并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口鼻。
终于下坡了!
下坡的感觉真好,像风一样,很刺激。可是,凹凸不平的砂石路也把田甜的屁股震得生疼。
“读大学应该没有上高中时那么累吧?”
“怎么说呢?上高中时,有升学的压力;而上大学,虽然没有高考,老师不会时刻盯着你,可是,课程很多,如果要保证每学期每科都不亮红灯,也不轻松。”
“呃。”
“还有,就拿我来说吧,毕业在即,想到自己没有背景,而如今就业形势又特别严峻,面临着僧多粥少的现象,我现在真的很彷徨。”
“江帆,别着急!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哎——!”
“你有重点大学的文凭,我想,找工作应该不会太难吧?当然,要看你怎么定位咯。”
山村的恬静,加上舒适的气温,这天晚上,田甜早早的就进入了梦乡中。
第二天,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响起,田甜也跟着醒来了。
山坡上,田野上,袅袅升起了茫茫的白雾。
不知谁家的七只大白鹅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蹒跚着向田野中走去,不时仰天高歌几声。
清晨的空气,干净得像有人洗涤过一般。
田甜梳洗后,便挑水去了。在来来回回九趟后,终于把那个大水缸装满了。太久没有挑东西了,当她把钩担放下后,感觉肩膀又酸又痛。
山涧水潺潺的流着,那水真是清澈极了,水底的沙石及游弋的鱼虾清晰可见。
田甜把桶里的脏衣服一一拿出来洗,这是全家人昨天晚上换下的。
不远处的石头上,不时飞过来一只鸟停在上面东张西望着。
咦,冬天也有鸟吗?鸟儿难道不怕冷?
很快,除夕到了。这是一年中大人们最忙碌而孩子们最期盼的一天!
随处可见乡亲们杀鸡杀鸭及在池塘里捕鱼的情形。
还有,被强硬拉上刑场的待宰的大肥猪那“嗷嗷”的尖叫声,以及“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在大锅里,放满一锅水,然后,把刚摘下来的樟树枝捆绑好放到水里面,煮好,当洗澡水。这种水香气四溢,据说,洗了这种水,就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所以,村里人,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洗樟树水。
小孩子从洗澡间里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人多的晒谷坪上第一时间展示着自己的新衣裳,从他们那咧嘴偷笑的神情中可知,孩子们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和自豪。
每家每户的烟囱里,都冒着冉冉升起的炊烟。在锅铲碰撞声中,扑鼻的香味或辣味从厨房的窗户里蹿出来,偶尔,夹杂着女主人被炝得连连的喷嚏声。
原本是八九点钟的晚饭时间,因为是除夕,所以,大家破例把晚饭提前到傍晚的六至七点。
终于,要吃年夜饭了。
田甜端起妈妈酿制的香甜的米酒,向爸妈致敬,并真心的“祝愿爸妈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想到有可能这是自己这辈子和家人最后一次共享的年夜饭了,田甜的心里酸酸的,渐渐的,眼前便朦胧起来。
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只要女儿嫁出去后,就必须在夫家过年了。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形容婚后女性的境遇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所以,如果嫁的是称心如意的好人家,那还好;反之,就惨了。
“大姐,你干嘛不吃啊?你看,这一桌全是好吃的菜,我都巴不得有个猪八戒的大肚皮了!”
身旁七岁的小妹叽叽喳喳着。
看着她歪着脑袋,满嘴油腻的可爱样子,田甜忍俊不禁。她忍不住夹一块扣肉放在小妹的碗里。
正月初三那天,江帆组织了一部分同学聚会,田甜也参加了。
同学们一见面,大家都分外高兴。
可是,田甜感觉大家都变了,个儿更高了,那一张张青涩稚气的脸庞也不见了,变得更加成熟了。
彼此寒暄一番后,他们纷纷谈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谈论着自己那些有趣的老师和同学,谈论着自己即将要完成的毕业论文。
于是,没有上大学的田甜突然感觉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了,她深切的感到她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群里的了,因为完全没有了共同语言。
自己对他们那些天之骄子的校园生活不感兴趣,同样,人家也不会对自己那辛酸而忙碌的打工日常和历程感兴趣的,于是,田甜更多的时候选择沉默不语,最多适时以微笑附和着。
其实,她特别想立刻抽身离去,但又觉得这样会有些失礼,怕同学们说自己太矫情。于是,她只好硬撑着,极力掩饰着那种难于言说的尴尬。
诚然,无论是长相和打扮,那些人和田甜都无以能比。
是的,三年过后,他们大脑里的知识越来越丰富了,而田甜的口袋却越来越鼓了。
在这些人当中,也许只有自己存折里的那一串日益增长的数字,是唯一让田甜引以为傲的。哦,不,还有阅历。一个人的人生阅历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它是无价的!
看着青春勃发的他们大声的高谈阔论着,田甜不禁问自己:我该羡慕他们吗?
聚会结束后,田甜和江帆分别骑着一辆自行车回家,他们一左一右的并排走着。
可是,一路上,田甜缄默不言。
很快,江帆察觉到了异样,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田甜,你不高兴吗?”
“没有啊。只是,江帆,以后,我不想参加同学聚会了。”
“为什么?”
江帆一脸茫然。
“知道吗?我猛然发现,我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鸣了,所以,我像一个傻瓜一样插不上话。江帆,我举一个例子,我们原本是捆绑在一处的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可是,其中一个气球的线断了,它晃晃悠悠的飘向了空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它,就是我。”
“这……”
江帆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心想,看来田甜受伤了。
自己本来是好心想让田甜和多年未见的同学会面,原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和大家无话不谈,聚会,会让她特别激动和兴奋,不料却事与愿违,自己好心做了坏事。
因此,江帆十分内疚。
于是,他赶快踩上自行车奋力追赶到田甜,并满怀歉意的致歉。
“可是,你有错吗?没有啊,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春节的这些天,随处可见,铺天盖地的红通通的鞭炮纸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儿。
初四的傍晚,田甜便踏上了返回的征程。
躺在卧铺上,耳畔似乎依然响砌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田甜没有告诉欧阳鲲鹏自己回程的日子,因为,她不想麻烦他,另外,也想给他一个惊喜。
当她走下车后,感觉一阵闷热的气息袭来。嗯,这里就是比老家热。
回到公寓,见每个宿舍的门都敞开着。田甜倍感奇怪,咦,大家都那么早就回来了?
因为初八上班,从前,他们一般都在初六或初七回来的。
然而,当田甜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发现也大门敞开时,不禁惊呆了。
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把行李放下后,到处查看,还好没人。只是,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不好,来小偷了。
突然,大脑里跳出这样的断论。
于是,田甜赶忙从房间里退出来,好奇的在走廊上看看别的房间,发现同样是狼藉不堪。
天哪,怎么会这样?
她突然想起欧阳鲲鹏送的那条项链,赶快蹲下来拉出床底下的那个密码箱,万幸的是箱子完好无损。
粗略的看了一下,除了丢失了卫生间里的一瓶崭新的洗发水外,田甜没有损失什么了。
要报警吗?算了吧?可是,好像不行。
自己是第一个回公寓的,关键是他们的房间也被贼光顾了,如果我一声不响的,万一被怀疑是小偷怎么办?那不是跳入黄河都洗不清吗?可是,报警会不会太麻烦了?
田甜有些举棋不定。
还是问问鲲鹏哥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田甜开始依赖欧阳鲲鹏了。
于是,她带上门后,便蹬蹬的下楼。
田甜来到一电话亭旁,熟练的拨着欧阳鲲鹏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了欧阳鲲鹏的声音,“喂,喂,哪位?这里信号不好,听不见,你,你等一下,我到外面去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