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上捆绑着像山一样五颜六色的行李的大巴匀速地行驶在国道上。
车厢内,大家无拘无束的用浓重的乡音交谈着,不时传来开心的笑声。
要回家了,真好!
想到回家,田甜就喜不自禁。
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家永远是自己的向往和牵挂。
自己就像一只风筝,无论飞得再高,再远,都有一根线紧紧的拴着,那就是让人魂牵梦绕的家。
家就是那个缠绕着丝线的线匝,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那里,有自己熟悉的老屋,有疼爱自己的亲人;那里,有一起长大的玩伴,还有那泉涌般的记忆。
田甜把目光投向窗外,任由思绪飞扬,想到儿时的趣事,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虽然春节期间超载现象抓得很严,可是,在金钱利益的诱惑下,车主还是不惜铤而走险。
这不?在半道上,他们又陆陆续续接了五六个人。那些人被安排坐在过道上的小板凳上。
于是,汽车继续疾驰在国道上。
可是,不知走了多远。
走着,走着,车忽然停了下来,大家都分外奇怪。
只见,那个卖票的后生仔叫坐过道上的那些人起来,下车。然后,他快速的把板凳收好并掩藏起来。
下车后,他们在卖票员的带领下,分别上了两辆摩托走了。
田甜心里直嘀咕:莫名其妙,他们坐摩托去哪?
大巴车没有开多远,就发现有交警查车的卡。
其中,有个穿着制服的交警,把田甜所坐的车拦下,并示意司机停在一旁。
门开后,上来了两个人。他们威严地清点着人头。一会儿,便下去了。
看来,交警是检查有没有超员。
真险!
幸好他们有先知先觉早早下车了,否则,将罚死他们了,田甜心想。
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大家纷纷把窗户给关上。
大巴在颠簸的路上行驶着,一摇一摆的,摇篮一般,很快,把田甜晃悠得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纷乱的嘈杂声把她惊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发现车好像停了。
“怎么啦?”
田甜向旁边的老乡打听。
“听说前面出车祸了。”
“啊?”
田甜伸长脖子,想试着看个究竟。可是,窗外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低头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快到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田甜自言自语道。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有人跑上车来。
他们争先恐后的描述着前方惨烈的车祸现场。
“死的死,伤的伤,太惨了!”
一人摇摇头道。
“车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没了!”
“为了一个人,死伤那么多,真不值!”
……
“‘为了一个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车上有人特别纳闷。
“听说,大巴司机是为了避让一个突然从旁边冲出来的摩托车而猛打方向盘,谁知雨天路滑,车子就侧翻了,翻了个四脚朝天。”
“哦呦!啧啧啧!”
……
随即,车厢里,一片惋惜声。
在唏嘘不已的怜惜后,田甜不禁百感交集。
一个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原本兴高采烈的回去要和一年或多年未见面的父母妻儿团员,期待着度过一个愉悦的春节,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身影却永远定格在这荒郊野岭中,意外的成了孤魂野鬼。
想到这儿,田甜不禁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客死他乡,永远也回不了家。
于是,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祈祷自己所乘的车能一路平安。
在田甜的心里,她一直固执的认为,汽车的危险系数要远远高于火车。所以,相比之下,她更愿意选择火车出行。可是,谁叫春运期间火车票总是一票难求呢?
在田甜忐忑不安中,长途大巴终于缓缓驶进了老家的汽车站。当师傅拉下手刹,大巴稳稳的停下后,她那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踏实了。
下车后,大家取到自己的行李便相互告别各奔东西了。
一出站,田甜就看见了挑着箩筐迎面而来的妈妈。原来妈妈是特意来接她的。
“这么巧啊!”
妈妈一出来就看见回来的女儿后笑得合不拢嘴。
田甜把大包小包全都放到妈妈的箩筐上,然后,自己弯下腰来挑,可是,这时,被妈妈一把抢了过去。
“我来,我来。”
于是,田甜只好作罢。
一路上,她们娘俩开心的聊着,笑着。
当有乡亲们笑问:“你妹子回来了?”
“是。”
田甜就能听见妈妈爽朗的大笑。
回到家,田甜才忽然想起没有给欧阳鲲鹏打电话。
为了不让他惦记,吃了早饭,她就借了邻居的单车上街了。
这是一辆很高很大且锈迹斑斑的自行车,不过,刹车和铃铛都还好。
自行车要推到山脚下才能骑。
幸好田甜有一双长腿,脚往后面轻松的一跨就上去了。太久没骑自行车了,刚上去时,车龙头不住的晃动,把田甜吓坏了,不过,很快,就好了。
到达邮局时,田甜已经热得满脸通红了。
把车锁好,她便直接进了邮局。
告知工作人员要打长途后,他立即开通,然后,把号牌递给叫田甜,并叫她到指定的电话房里打。
关好门,拿出电话号码,田甜的心激动的“砰砰”直跳。
她拿起听筒,感觉既紧张又心花怒放。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着,生怕拨错了号。
“嘟嘟嘟”,不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电话接通的声响。
田甜抿了抿嘴唇,满怀期待着。
可是,一会儿,那端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田甜懵了,她立即慌乱的挂断电话。
奇怪,我拨错号了?干嘛打给别人了?
哎呀,真该死,又浪费了好几块钱电话费!田甜不断的自责着。
无奈,只好从来。这回,自己可不能那么粗心大意了!
于是,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全神贯注的拨着每一位阿拉伯数字。好不容易拨好后,她下意识的清了清喉咙,并站直身子。
“嘟嘟嘟”几声后,电话那端传来“喂”的一声。那是一个浑厚有力的男人的声音,更确切的说是欧阳鲲鹏。
“鲲鹏哥。”
无比激动过后,田甜好不容易蹦出了这三个字,她感觉自己的脸滚烫得不行。
“田甜,你现在在哪?到了吗?”
欧阳鲲鹏在电话那端急切的问道。
“嗯,到了。我现在是在我们镇上的邮电局给你打电话。”
“到了就好!”
“知道吗?我刚刚好像打错电话了,是一个女的接的。”
“哦,是吗?”
“鲲鹏哥,我特意给你打电话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好了,我没什么事了。”
“诶,等一等,等一等,我还有话说。田甜,过了年,你就早点过来呗!你不在,我总觉得像缺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我?到时看吧!再见!”
“再见!”
挂掉电话,田甜不禁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蛋,果然烫的很。
不过,她像完成了一个使命一般,如释重负。
当她推着自行车正要回家时,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呼唤自己。
田甜忍不住扭头一看,见江帆笑眯眯的向自己走来,只见,他抱着一个篮球,一身运动装。
“江帆!”在这偶遇,田甜很吃惊,她上下打量着江帆,不禁惊呼,“天哪,你好像又长高了!现在多少了?”
“一米八二。”
“你是不是吃了增长素呃?你看我,还是原地踏步,毕业后一毫米都没长。”
“你在高中时增长迅猛,而我属于晚熟型。”
闻言,田甜莞尔一笑。
一会儿,她把车靠在路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递给江帆道:“知道你放寒假了,所以,这钱,我就直接带回来给你了。在这碰上你也好,省得我再去你家跑一趟。”
“田甜,我现在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了,不用。”
“你就别推脱了,赶快收起来,让别人看见不合适。”
于是,江帆挺不好意思的接过钱放进裤口袋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年,你就要毕业了。江帆,毕业找工作更花钱。”
“谢谢!”
“田甜,你不要买什么了吧?”
“不买,直接回去了,你呢?”
“我也是。来,我载着你!”
说完,江帆从田甜的手里夺过车龙头,稳稳地把住。
“你上去吧?我从前面上。对了,帮我拿篮球。”
说着,他把篮球递给田甜。
“上来吧,我好了!”
见田甜稳当当的坐在后架上,于是,江帆熟练的一屁股坐在座包上,两脚一蹬,自行车便稳稳的前进了。
“你刚刚去哪打球呀?”
“我们中学。知道吗?我们学校变化可大了。连校门都换了。”
“是吗?那,你有没有碰到我们的老师或同学?”
“我今天就是和同学约好去学校打篮球的。有眼镜,胖子和将军等,他们还向我打听你呢?”
“哦?”
“好久没有见那些同学了,他们变化大吗?”
“我觉得没什么变化。”
“天各一方后,要再相见就千难万难了。”
田甜好像有一点点伤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