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摇曳,巨舟往来。
刘刹何浮海而来,到东瀛已经一天多。海船的船名渐渐多了“丸”和海鱼的名字。
据《列子·汤问》记载,蓬莱本有五岛,名为岱舆,员峤,方壶(丈),瀛洲,蓬莱。被龙伯国一位巨人钓起六只背负仙山的巨龟,烧了它们作占卜,于是岱舆,员峤失去了根基,顺着洋流漂往北边,沉入大海。
然后流离失所的神仙圣人数以亿计。
根据陈猿猿的指点,刘刹何没有直接在作为东瀛本州的瀛洲寻找安身立命之所,而是去了方壶,从南面的四十万川逆流而上。
四十万川是方壶岛最长的干流,东瀛经济繁荣的时候也没有在这里修建任何大坝水库,因此被称为“东瀛最后的清流”。如今工业衰退,人口凋敝,就更用不上了。
昼伏夜出,几经曲折,靠着「定位水体」,刘刹何循着一条十来米宽,流速缓慢的支流游了两小时,停在一座古码头前。
“乌有”二字刻在码头大石上,一条白石凿成的石蛇盘踞大石底下,石匠技艺高超,凿出假寐模样,看风化的样子,大约有一百多年了。
“到了。”刘刹何如释重负道。
之前冒然进入傲来的城市,接着一路跑到这里,刘刹何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一网子抓住,更担心有人尾随着在海上伏击自己。
现在终于到了师傅建议的地方,悬着的心才放下。
方壶岛,子虚县乌有町杜撰山,有神社,奉白蛇为神,日夜祭祀,香火不绝,直到为拂尘道人所杀,神社不再灵验,加之东瀛人口一直往瀛洲的江户都市圈汇集。神社早就无人打理了,只有几家当地望族,会在本家女孩成年礼的时候,派人打扫一下,让女子夜宿神社一晚,等蛇神临幸。
估计是白蛇还活着的时候,町里的陋习吧。
初来乍到,刘刹何不太摸得透当地习俗,现在约莫晚上10点左右,路上没什么行人,家家户户亮着灯,远处低洼的地方能看见大片露出田埂的农地。
从网上搜来的信息看,东瀛现在人口分化比较严重,八成人扎堆住在江户—京都都市圈,和傲来国新近修建的超级都市没什么两样。其它地区人口围绕着行政点散布,政府50年代(21世纪)联合财阀出钱回购了土地,推到建筑重新开辟成农田租给当地居民,还额外补贴农民以保证东瀛本土粮食产量。
工业搬走后,整个子虚市都退化成了农业为主,以国家补贴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县,人口不过10万,按照东瀛两级行政区划:道府县,市町村来看,只有10万人的子虚县应该被降级才对。
“我又不是来救国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刘刹何吸吸鼻子,昏暗的眼珠分辨几下,找准当地最高的山,贴着堤坝往那边爬。
“今晚就在神社对付一夜吧。”
本来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才走了十几分钟,堤上传来一男一女略显激烈的声音,还有浓烈的酒味儿。
嗯,听着男人好像四五十岁的样子,女人语调平淡,略带紧张。
接着是拉拉扯扯,男人的语气猥琐起来,女人后退几步,手里的器具摩擦衣料,好像正在防卫,听声音十七八岁,正值青春。
“搞什么啊。”刘刹何有些烦躁,一开始还以为要行苟且之事,没成想是猥亵。
刘刹何嘀嘀咕咕:“我才刚来就出这种事儿,真要不管,万一出了人命,警察调查起来,我岂不是有露馅的嫌疑?”
东瀛怪力乱神之说盛行,偶尔有泄露痕迹的妖怪,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现在举国上下也才九千万人口,还有不少老年人,年轻劳动力有些匮乏,前几年还开放了宽松的移民计划吸引南神洲的青年人。
刘刹何对自己释放了「通晓语言」和「巧言术」,这时女孩开口:“这位先生,盗亦有道,说了劫财,您这么做就没意思了。”
好嘛,真让我碰上了。
刘刹何给女孩也上了一个「通晓语言」后,有点疑惑地转了转脑袋,他刚刚闻到一股子鱼腥味,自己施法后却不见了。
“低头!”
刘刹何喊道,一个猛子扑上去,上半身压碎地砖,侧身撞飞抽出皮带捏在手里的醉酒男人。
他没用尾巴,怕这家伙承受不起闹出人命。
现阶段刘刹何没什么底气对抗东瀛的官府,小心为上。
男人倒飞出去,落到一家院子里,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哎哟!”男人呻吟一声,昏死过去。
“谁!”院子里传来一家人惊叫,急促的脚步过后,是一声“有小偷!”的大吼。
刘刹何回头看了看听话的蹲在地上的女孩,穿着棉衣,厚实包裹全身,手里提着竹刀,痴呆地看着自己。
“打扰了。”刘刹何撂下一句话,翻身扎进河里,「高等隐身术」笼罩自己,飞速离开。
……
刘刹何解决完乱子,很快赶到杜撰山,穿过鸟居,沿参道向上,入眼的是一座意外宽敞,除了本殿和手水舍尚且完好外,其余破破烂烂的白蛇神社。
刘刹何活动脖子,咔咔作响。
“出来吧,跟了一路,还畏首畏尾吗?”
鱼腥味越来越浓,本殿黑洞洞的门里走出一只地中海,绿皮尖嘴,肚皮浮肿,皮肤皱巴巴,和常人身高差不多,双腿蹒跚的怪物。
刘刹何咧嘴:“河童?这么大的河童?”
河童的喙张开,略带尖锐地说:“又是一个想窃据神社的蠢货。打你进町我就发现你了,一点防备都没有,笨手笨脚的。”
“关你屁事儿。”刘刹何舔着上颚,“你挪挪窝,这地儿现在归我了。”
河童一阵怪笑,身后又出来三个五短身材,浑身漆黑,尖牙利爪,拿着杀猪刀的小鬼。
刘刹何不认识种类,不过感觉上没什么能耐。
“本来是想拐个进山神婚的妹子,没成想来了个傲来的怪蛇,好像连妖丹都没有。”一个小鬼阴笑着说,“就这还大言不惭‘归我了’,你在想屁吃,这是子虚市众妖玩耍的地方,你算个什么东西?外来的笨猪!”
快到十二点了,再不睡觉,天亮前怕是凑不齐八小时,刘刹何决定最后努力一把:
“我说诸位,劳驾挪挪。”
“我要是不呢?”河童阴阳怪气。
刘刹何叹息:“勿谓言之不预也。”
小鬼们听了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在地上打滚,连刀都拿不稳。
“妈拉个巴子。”刘刹何气极反笑,“在云省你敢这么对我说话试试?”
“哟!傲来国的天妖呐!”一个小鬼挥舞着杀猪刀,“不过这儿可是东瀛,傲来的名声可不好使!”
河童还打算多说两句,他一身法力都在水里,山上只有手水舍和后山水潭能让自己发挥能耐,对面的大蛇虽然气息微弱,但身材摆在那里。争取让他交了保命钱就滚,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后天上山的女人。
可还没等他说话,大蛇张口一道吐息铺天盖地,自己浑身都是粘液。
火辣辣的烧灼感从表皮钻进肌肉,痛得他站不稳,摔在地上。
“啊——!”河童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头发,皮肤一一融化,露出里面的肌肉。
三环咒法系「强酸吐息」!
小鬼来不及反应,刘刹何已经欺到跟前,直接绞死了笑得拍地板的小鬼,张嘴去咬另一只。
那小鬼只来得及把杀猪刀顶在刘刹何嘴里,捅出一道血箭,然后被附加了「魔牙术」和「牛之力量」的血盆大口啃下脑袋。
“噗!”
刘刹何吐出死不瞑目的小鬼头颅,唾了口血沫,小腹贴在本殿台阶上。
“且,且慢!”仅剩的小鬼哆嗦道。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袭来,刘刹何的尾巴已经近在眼前。
接着天旋地转,小鬼头被拍进身子里,然后被重压挤成烂泥,滩在叁道上。
“还他妈挺能!”刘刹何又吐出嘴里的血块。
舌头在伤口四周转了圈,并不疼,麻麻的,头有点晕,八成是中毒了。
“几百年炼成的肉身,还让师傅师姐拿药洗了半年,竟然被一把杀猪刀伤了。”刘刹何用尾巴敲地上的杀猪刀,只见锈迹斑斑的刀子跟块豆腐似的碎开。
“是小鬼的法术么。”刘刹何自语道。
「腹纳乾坤」吐出一个药瓶,连瓶带水嚼碎了咽下去,伤口很快恢复如初。
“神婚么……算了,明天再收拾吧。”刘刹何说着布下简单的监视法术,给自己上了一道「警醒睡眠」后立马躺下睡觉。
魔力恢复了,明天还有工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