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啸乐的请求，司若婴沉思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以青霜子的眼力，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是不多插话，而是自己琢磨自己的事情去了。

啸乐仔细看了看司若婴的容貌，凤眼微吊，秀眉斜飞，貌美如兰，自带一股清傲之气。这样的容貌，让啸乐不得不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怀里的人。纵然她已身化白骨，纵然啸乐千方百计地想要将她遗忘，但是看到司若婴后，他又不得不将之再度想起。

他不是一个天纵之才，甚至平庸的不能再平庸，他的妻子也不是天赋冠绝之辈，甚至不是什么世家宗门的子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碧玉。但是一个小家碧玉，却偏偏长了一张傲气的脸。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就被她身上的那股清傲之气惊到，旋即沉溺其中。

那个女子，张口便说自己是世家之女，像他这样的乡野毛头小子，是没有资格多看两眼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子只是想试一试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啸乐自然是喜欢她的，从第一眼开始，就深深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听闻她是世家之女后，竟还想着如何才能得到世家的承认。

两人的结合是命中注定，只可惜这段缘分太浅太单薄，让他们无法做一对眷侣，只能天人永隔。

啸乐看着司若婴，眼神中多了几许深情。但很快，啸乐便是回过神来，明白那个女子早已远去，且不会再回来，而眼前的这个人，或许就是自己失而复得的血脉至亲。

“若婴，我所亏欠的，必然会弥补。”啸乐低声说道，“曾经我因妻子的死去而痛彻心扉，而疯狂地想要报复。也因为锥心之痛，而选择遗忘，不再涉足妻子的墓地。这一切，究其根源，只因一个‘情’字。我放不下的东西，我想要放下的东西，都是我活着时的痛苦。我希望这些不会成为你的痛苦，也希望你能放得下，也能放不下。”

司若婴有些不解地看着啸乐。

啸乐继续说道：“你的养父母的仇，我会替你报，我只希望从今往后，你的手下，只是阳春白雪、只是琴棋书画。你今年虚岁十七，还太年轻，一些不该担负的，不该面对的，都应该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你天生的天赋，不是让你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的枷锁，只该是让你更加幸福快乐。”

司若婴轻声道：“天赋，乃天地赋予。天地不会平白给一些人特权和能力，承担这些天地赋予的东西的人，自然要承担她应该承担的东西。”

啸乐摇了摇头，看向了青霜子：“青霜子前辈，您说，天地为何为天地？”

“天地为何为天地？”青霜子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这小子，可是问了一个大难题。”

啸乐低笑，向着青霜子拱手作揖道：“还请青霜子前辈赐教。”

“天地之所以是天地，无外乎其无上的权力。修道者修练所修的气，乃是天地供给，修道者偏离正轨所受的惩罚，乃是天地赐予，修道者引雷渡劫成仙的雷劫，乃是天地所降。小到蜉蝣尘埃，大到三千凡世并一道界，以及空间之外的虚无空间，这些都是天地所掌控的，所以天地是天地。”

啸乐道：“多谢青霜子前辈解惑。”随后，啸乐有看向了司若婴，轻声说道，“我们所能认知的世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天地所掌控。因而，没有什么责任，是有天赋的人所必须要承担的。”

司若婴若有所思道：“您是想说，现在道界大乱，天地自己就能解决，不需要我们烦恼？”

“无论凡人如何烦恼，无论仙者如何出力，最终都是要看天地。”啸乐说道，“这是我成仙时的一丝感悟，天地间的世事轮回自有天地掌控，我们的插手，是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的。”

“成仙时的感悟？”司若婴略显诧异，这些是司知一没有讲过的。

啸乐颔首说道：“渡劫时，平常想不通的东西，在雷劈到身上的那一刻，都想通了。浑身经脉以及脑海都像是被雷电击中贯通了一般，十分通畅。”

青霜子点点头说：“不错，能有成仙感悟，说明你这仙成的不赖。有不少人，是没有成仙感悟这一环节的。”

司若婴问道：“难道成了仙，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当然有了。”青霜子袖起手说道，“能成仙的人本事不会太差，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有成仙之后所有人都实力相差不多的道理？成仙时是否有感悟，就是判断仙者实力高下的第一阶级，就像是修道时的金丹赤金丹一样。”

以司知一的能力，想必是肯定有成仙感悟这一环节的，那么他所了解的那些东西，以及他说过的与天地对话，或许就是与之相关的过程。于是司若婴问道：“既然是成仙时的感悟，必然有些道理，但是如果天地已经不能自保，又该如何？”

啸乐苦笑道：“若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吗？如果天地不能自保，天地将要崩坍，凡人还是仙者，能做到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静等着天地崩塌，而后重新轮回罢了。”

司若婴道：“你知道天地起源于何么？”

啸乐摇了摇头：“世界因何出现，古往今来不少人都想知道，但是我成仙时，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

青霜子皱了皱眉头，看向司若婴，问道：“小丫头，你这么问，难道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司若婴点点头说：“略知一二。”

“讲讲看。”青霜子抬了抬下巴，他那缕山羊胡在空中抖了抖。

司若婴犹豫迟疑了片刻，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天地由来以及人之本源讲说了一遍，青霜子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啸乐则是蹙眉沉思，一时间三人之间静了下来。

沉思了一些时间之后，啸乐忽而开口道：“那么现在道界出事，是因为要改换天地了吗？”

“不是。”司若婴想到翎洛和阿铭他们说的那些，但心中总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也就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啸乐，只是说道，“天地有些损伤，但不知能否自行修复，如果可以，那就是最好的，如果不行……”

“还是一起祈祷天地能够自行修复吧。”青霜子有些讥诮地说道，“看来有一些不安分的老东西们，想要搞出点儿事情来。既然如此，就随他们去吧。反正对于我来说，多活千百年，或者多活一两天，区别不大。”

司若婴惊讶于青霜子的敏锐，心道不能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便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前辈，不知前辈能否与天地沟通？”

“与天地沟通？”青霜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神情有些慌乱，最终稳了稳心神之后，才是继续说道：“小丫头，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与现今的天地对过话？我就说你知道的东西有些太多了，很多都是连仙者都无法探知的，你虽然有这样特殊的体质，但也不能说知道这些本源的东西……”

司若婴哑然失笑道：“前辈太高看我了，我至今尚未成仙，如何能与天地沟通？”

青霜子不大相信地摇了摇头说：“你们这种体质的人，成不成仙没什么区别的。”

啸乐则是问道：“成仙时的感悟，以及与天地沟通，这些应当是判定仙者强弱的标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