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跟着李远匆匆赶到时,祝潇潇正打开屋门往外走。
“李祝氏,你你你……”
村长看着一地歪七扭八的捕快,眼泪都快下来了。
“呦,正说着您就来了,”祝潇潇两手一抄,皮笑肉不笑,“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村长你再想将自己择出去,可不容易呀。”
村长闻言面色一僵,“唉,什么择不择的,咱们原就是一个村的……”
说这话的时候,村长心都在滴血。
早知道不耍小心眼,自己受点委屈解决了这帮捕快就好。
祸水东引玩砸了,玩成引火自焚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李祝氏能胆大到敢跟县衙作对。
失误,现世报,作孽啊!
祝潇潇似笑非笑看着暗自懊悔的村长,摆摆手大度道:“好啦,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只是这后续事宜,还得村长帮忙解决,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村长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解决的,自是要解决的。”
态度倒是不错。
祝潇潇从容点了点头,转身邀村长进屋。
屋里,李辙正手执毛笔在纸上细细写着什么,村长识字不多,一句话里只认得两三个,串在一起也没看明白,只得抬头问祝潇潇道:“李二这是……写什么呢?”
“陈情书,”祝潇潇道:“一会还要劳烦村长带去县衙,呈给县老爷看。”
“什么?”村长惊得声音都破了。
要他去县衙?这这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村长别急呀,”祝潇潇瞥他一眼,“说辞我会教你背好,你只需将李辙的信带去即可,相信我,县老爷他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
村长犹疑的看向外面。
“他们不会回去的,放心吧,”祝潇潇淡然道:“你只需咬死了他们是往黑燕山去,县老爷也不会多问什么。”
“黑燕山?!”村长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晚生家中贫寒困顿,实无果腹之口粮,内子不忍儿女饿死,只身一人涉险黑燕山,带回少许食物方才困局得解,奈何粮未入口,便遭流寇抢夺,衙役听闻,更是挟制内子同入黑燕山寻宝……”
祝潇潇指着李辙写好的文字,一句一句读给村长听。
村长越听神色越奇怪,到了最后,一双眼睛简直要瞪出眼眶。
“你是说……”
“对,他们听说我在黑燕山寻了好些东西,于是起了贪念,竟然绑了我让我给他们带路。当然,我运气好,早早就跑回来了,没受什么委屈,可几位捕爷呢?哎呀不晓得呀,兴许走得深了被山贼抓去了?又或者得了宝藏跑路了?谁知道呢。”
祝潇潇声情并茂的颠倒黑白。
村长:“……”默默竖起大拇指。
不亏是你,这么损的招数也想得出来。
这一封陈情书递上去,是不是县衙还得拨点抚慰银子给你家?
村长由衷的赞叹祝潇潇的瞎编能力,一转头,见李辙又抽出一张白纸,略略思索片刻便沾了墨水,重新写起来。
村长疑惑道:“这又是写什么呢?”
祝潇潇看了眼,露齿一笑,“给我写情诗呢。”
“咳咳咳咳……”李辙不禁呛咳起来。
耳根也染上一抹微红。
“……”村长别过头去,对于年轻小夫妻的暧昧生活表示没眼看。
四人凑在一处,将应付县令的话来来回回推敲了几遍,确保无误之后,这才送走村长父子。
祝潇潇回屋拾起李辙写好的另一封信,草草看过一遍揣进怀中,低声嘱咐道:“吃的我没留很多,若是实在不够,尽管去坑村长家的,他老狐狸了,即便有流寇洗劫,也必定藏好了重要粮食。”
李辙点点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随即又沉默了。
祝潇潇皱眉道:“你这人,有话直说就是,干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欺负过你吗?”
明明就不是个矫情的人,怎么总做这种矫情样子。
李辙轻咳一声,面色微红道:“不是的,我只是想问你,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计划吗?”
祝潇潇莫名其妙瞥他一眼,“问就问呗,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没有,我都同你说了。”
祝潇潇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
她盯上了黑燕山,想除掉那帮山贼,当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探底。
这个“底”不止是山贼的人数,山寨的规模和持有兵器数量,更深一层要探的,是他们与县衙之间的关系。
众所周知,一个地方山贼盘踞作恶,县衙不可能不知晓。
长久的任由他们发展,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没有能力,山贼太过凶猛,这二嘛,自然就是官匪勾结,从中牟利了。
祝潇潇不清楚黑燕山是哪种情况,更不清楚他们若当真勾结,这其中的关系又有多深。
所以她必须要探一探虚实。
今日这队捕快算是来的巧了,若计划成功,既探了山贼的虚实,又应付了县衙的追问,更进一步,还能搅乱山寨的平衡,一石三鸟,简直不要太感谢他们。
“既如此,也用不着五个人全带去,”李辙提议道:“你挑两个胆子大的,剩下的……我来同他们说吧。”
祝潇潇点点头,也没多问李辙有没有把握。
放走三个本不是什么大事,即便他们反水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祝潇潇只是突然有些看不透李辙了。
原以为他是个迂腐书生,没什么能力只懂之乎者也,谁知今日种种看下来,李辙竟有些杀伐果决在身上。
这样也好,总不至于拖人后腿,若是如他所说还能有所助力,就再好不过了。
祝潇潇同李辙又交代了些家常事,进里屋安抚了一会小盈儿这才动身。
只提了捕头并另一个捕快,寻着小路往黑燕山方向而去,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日头偏西,斜阳残红,高耸如云的黑燕山顶峰直捣天边彩霞。
祝潇潇一路拖着两个人沿山路缓缓上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听见前面有些动静,忙矮下身子。
抽出怀中封好的书信塞进捕头怀里。
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那个手里提了根树枝胡乱挥舞着,满脸怒气。
“都吃不饱饭了,还想着开寿宴,多肥的商队啊,愣是给放走了,他奶奶的,全饿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