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破晓时分——
“什么意思?”
白衣男子被红衣女子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有些错愕。
“什么意思?哈哈~~什么意思。你从堕龙坑里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那被我推入坑里的小和尚,而不是我等了三百年的李世民!
因为真正的李世民我亲自在奈何桥上喂了他孟婆汤,他喝完后那让人心凉的陌生眼神让我永世难忘。
我也知道堕龙坑里的老龙和我说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人给他吃,他就能让我和李世民这件事也是假的。但如果我不拿这些谎言去欺骗自己,这些个发白心凉的夜我不知道该如何入眠。”
红衣女子拿过白衣男子手里的红花簪在发髻上,笑语盈盈地看着白衣男子,不像是生气,可她的身体却随着破晓的晨光渐渐散成飞灰,
“不过,你这样做,我很开心。在我执念消散,化为飞灰之前,我只问你一句——你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你真心想说的?”
晨光中,白衣男子化为了一个碧眼清癯的小和尚,他没有形体只有一个魂魄。
这个小和尚正是被阴妃孟婆推入堕龙坑的——虚妄!
虚妄手中用来施展变化术的龙鳞也因为法力用尽的原因,跌落在地。
原来,这一切都是泾河老龙和小和尚虚妄精心策划的一场闹剧,目的是让阴妃孟婆的怨气消散,从而解开堕龙坑的禁制,让他们两个从坑中逃出。
“真的。”
小和尚虚妄略带稚气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溢满了泪水,看来这一夜他演得太入戏,也动了情。
“那……就好。”
红衣女子在即将消散之际,噙着泪咬住了唇,对着虚妄露出了笑容。
其实孟婆并不是一个固定的人,只有对世间彻底失望,彻底了却凡尘的逝者,才能够在奈河桥边担任孟婆的职业,直到有一个能重新点燃她内心希望之光的人出现,方可再入轮回。
她知道自己的执念和怨气都随着小和尚的那句话化成了飞灰,身体也马上要归于虚无。
“这是给你的谢礼。”
在即将消散之际,身着红衣的阴妃将身体贴近虚妄,用手遮住了对方的眼睛,吻上了他的唇。
“混蛋,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小和尚不住地擦着自己的唇,可他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混澄澄的蓝色瞳孔向还未亮透的天空看去——
晨光中,阴妃的长发垂落如瀑,在风里微微散开,她的红衣也被吹得凌空飞舞,仿佛肩后有一对血色的羽翼;
风穿过她空空的身体,发出奇特的声音,彷佛一个澄澈空灵的风铃,随风摇摆,在轻声歌唱,声音空灵而美妙,恍若云中的霓凰。
……
其实我怕你总夸奖高估我坚忍
其实更怕你只懂得欣赏我品行
无人及我用字绝重拾了你信心
无人问我可甘心演这伟大 化身
其实我想间中崩溃脆弱如恋人
谁在你两臂中低得不需要身份
无奈被你识穿这个念头 得到好处的你
明示不想失去绝世好友
没有得你的允许 我都会爱下去
互相祝福心软之际或者准我吻下去
我痛恨成熟到 不要你望着我流泪
但漂亮笑下去 彷佛冬天饮雪水
……
可还未等虚妄握暖手中的鸳鸯耳坠。
陡然间,一道紫色的电光撕裂了苍穹,惊醒了囚禁在大地各处的妖魔鬼怪,巨龙逶迤百里的庞大肉身在云端穿梭、好似在大海中翻腾的巨浪,龙鳞映射的光刺破了苍穹、向长安城撒下千万道金芒。
堕龙坑外,恶龙现世;
长安城西,破晓雷鸣!
挣脱了堕龙坑禁制的泾河龙王展露出百里长的肉身,霎时间它周身翕动开合的金鳞牵引着千万条紫色的电线,携着骇人的声势从九天之上俯冲而下,向失去肉身的虚妄赫然袭来。
“一百年了,我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一百年了。”泾河老龙盘在虚妄身前仰天长吟,刺耳的龙吟声和震耳发聩的电鸣声两相抵消,“可出了囚笼又怎样?一百年前害我的那些人到现在没有一个活在世上的,反倒被他们关在囚笼里的我、把他们一个一个都熬死了。信球货,他们都是一群信球货!哈哈哈哈哈!!!!!!”
可泾河老龙笑到一半,突然哽咽了起来,它那两根在空中浮动的龙须低低的耸拉了下去,喉咙里呜咽着,左爪子提溜着虚妄的肉身,向嘴边送。
“不过就算这群信球货全都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还有子孙留在世上,可我泾河千万水族早已被他们屠戮殆尽。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小和尚,把我的龙珠还来!”
泾河老龙带泪地狞笑着,它用指抓刺入虚妄的小腹,刺拉拉的一旋、血淋淋地将那颗被虚妄吞入腹中的龙珠剜出。
“啊啊啊啊~~”
当龙珠脱离虚妄肉身之时,虚妄的意识瞬间归附于自己的肉身之上,小腹中传来剜心刺骨的疼痛感几乎让他的意识崩溃。
虚妄强忍着痛处想要从龙王的指抓下挣脱,陡然抬眼却发现对方狰狞的大嘴散发着尸腐味、遮蔽了他的视线。
“咔擦~~”
焦黄的利齿上下交错凝成一线,极艳的鲜血在一点绽开;
巨大的龙飞向富丽堂皇的宫殿,残破的尸身从云端坠落。
然而,一个不知名的老乞丐蜷缩在长安城中不知名的酒巷,饮着腰间葫芦里的糟烧,嚼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胡饼,醉眼迷蒙看着空中奇异的景象,咧嘴大唱道——
“紫电裂空妖星坠,无限天地行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