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总是认为，自己的事情，只和自己有关，无关他人，也不需要别人管，可现在想想，倒是觉得有些可笑。”晋云自嘲地笑了一声。

“可笑什么？”白叔问了一句。

“有人跟我说，我和额隆的战约，我输不起，因为我输了，不仅仅只是我输了。那时候，我还觉得他说没什么，我和额隆的战约，就是我和额隆的事情，我想赢只是单纯的不想输给额隆而已，就这么简单。”

“可是……”晋云顿了一下，“他今天和额都再度提起我和额隆的战约的时候，在豹云骑和风狼团面前提起我和额隆战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和额隆的战约，也是豹云骑和风狼团的战约，又或者是他和额都的战约。”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觉得？”白叔凝视着晋云的侧脸问道。

晋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在豹云骑里吧。”

白叔笑了笑，是那种很少见的欣慰地笑意，“这么说，你把自己当成豹云骑了。”

“我本来就是豹云骑。”晋云振振有词。

“这么小的年纪，来豹云骑也不过半月多，口气倒是一点不小。”白叔淡淡地道。

“明天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晋云不服气地道。

“证明给我看？”白叔稍显疑惑，“为什么要证明给我看？你不是一直说，你想赢额隆，只是因为你单纯不想输给他吗？”

晋云也是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意识里也开始代入了某种荣誉。

白叔注意到晋云有些茫然的神色的时候，轻笑了一声，“有的人，就是喜欢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大道理。”

晋云知道白叔指的是谁。

白叔继续抽烟，青烟袅袅升起，白叔的目光也愈来愈远，“那个人也曾大义凛然地告诉我，一个人若是有足够的能力，就该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可到最后……”

白叔突然沉默了下来。

这下晋云倒是一时间没能明白白叔的话。

白叔又抽了几口烟，身边的气息又恢复了正常，“为什么突然要想这么多？”

“啊？”晋云这下子是彻底糊涂了，不知道白叔到底要说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觉得你和额隆的战约要关乎其他的？”白叔改口道，“你自己都说了，这是你和额隆的事情，无关其他，胜负输赢，都只是你和额隆两个人的事，若是真有一天，你和他在战场上相遇了，你杀了他，亦或是他杀了你，那都是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影响不了多少豹云骑和风狼团的胜负输赢。”

“白叔！”晋云有些愣神的看着白叔，以前白叔给他的感觉都是随性的，无拘无束，很多时候也完全不像个长辈，倒像是很没气度的狐朋狗友，可现在，他就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若是睡不着的话，去草原上走走吧，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时候，额隆应该也在草原上，去见见他吧。”白叔站起来道。

“去见他？做什么？”晋云十分不解。

“聊一聊。”白叔淡淡地道。

“和他能有什么好聊的，我只想赢他。”晋云拒绝了。

白叔把烟杆里的烟灰磕掉，缠起来，系在了腰间，准备下哨塔，“这是你们之间的战约，去不去是你的事，我走了。”

白叔下楼去了，他心里十分清楚，晋云会去的。

有些人的恩恩怨怨，说的隆重一些，是宿命注定，理不清的。

晋云的确去了草原上。

晋云找到额隆的时候，额隆已经生好了篝火，不带甲也不带刀，正坐在篝火旁喝酒，他的马就在一边。这要是有一次突然的袭击，恐怕额隆第一时间就难以应战了。

不过，这地方，处在豹云骑和风狼团两大精锐骑军大营的中间，也没有那个势力的马匪会闲着没事来这种地方找麻烦。

晋云和额隆看到彼此的时候，也都不惊讶，额隆向晋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晋云就下马来，刚一坐下，看了额隆一眼，又回去马边，脱了甲铠，连同长枪一同放在草地上，才回到篝火边坐下。

“喝吗？”额隆递给晋云一个酒袋，明明是两个不同阵营的对手，可这一幕，和谐的却像是两个知根知底的老朋友。

晋云也不客气，拿了酒袋，灌了一口，火烈的酒入喉，整个喉咙都像是被烧了起来一样，一下子呛了晋云一下。

晋云难受地吐掉嘴里的余酒，喉咙里烈火灼烧般的感觉仍在继续，若不是知道额隆不会做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晋云恐怕会怀疑自己喝下了一杯毒酒。

“喝不惯？”额隆看到晋云狼狈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自己反而是大灌了一口，露出一脸满足的神情，像是对晋云的挑衅。

“第一次喝。”晋云老老实实地解释，摇了摇手里的酒袋，又闻了一下里面醇厚的酒香，有点想喝，又有点犹豫。

额隆倒是愣了一下，他以为晋云是喝不惯草原的烈酒，没想过这是晋云第一次喝酒。

“草原上的少年们，很小的年纪就开始喝酒了，喝酒这种事，在草原上也和马术、刀术、摔跤一样，是少年们的荣耀。”额隆忽然道。

“我们不成年不让喝。”晋云一五一十地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尝了一口，火流入喉，刺激地晋云双眼紧眯，差一点呛出声。

额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少年们会在部落的盛会里比拼自己的酒量，也会为了争夺心仪的女孩比拼酒量，女孩们也会喝酒，喝过酒的女孩，脸上会有娇俏的红晕，像草原上黄昏时的晚霞那样。”

“若是比拼的少年有一方倒下了，被少年们争夺的女孩就会把剩下的酒喝完，获胜的少年就会带着女孩，骑上马，在部落里奔驰一圈，向整个部落宣告这是他的女孩。”额隆道，“那时候，少年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亲吻女孩的脸，会把马鞭编程环戴在女孩的头上。”

“你们牧族那边的规矩还真是奇怪。”晋云评价道，可转念一想，那种拼尽全力争夺到了心仪的女孩，向所有宣告那是你的女孩的时候。那种感觉应该是很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