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莱兹因为无法处理黑雨而被迫放弃地球后，它们并没有离开太阳系……而是选择了将火星作为它们新的殖民地。”父亲缓缓地述说着往事。

“天界为了彻底全歼莱兹，提出了‘牢笼计划’。也就是用数百个黑洞练成一串，构成黑洞环带将火星完全封锁。这样一来……任何一只莱兹都无法逃出火星。”

何羿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父亲说的话了。

“因为我的研究空间塌缩的专家……军科所的人找到了我，并希望我为他们研制出黑洞生成器。”父亲继续说道。

“然后呢，爸？你答应了？”何羿呆呆地问道。

“嗯，答应了。那时候的我也是一腔的热血……比任何人都渴求杀光莱兹！”何平说这话的时候忽然亢奋了起来，和往日的懦弱模样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流露出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势。

何羿被惊地说不出话来……直至今日，他才了解了父亲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一个满腔热血的科学家！

还有比这更让人骄傲的父亲吗？！

何羿的眼眶忽然有些红……他想不通，当年那个骄傲自信的父亲，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酗酒度日的样子？

“那为什么……”何羿哽咽着说道，“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你的研究失败了吗？”

“失败？”父亲扬起了扭曲的笑，“在空间研究的领域内……我从没失败过！从没！”

何羿没有继续发问，而是静静看着父亲。

“但是科研成功又有什么用……”父亲的眼角渐渐低垂了下来，神色也变得失落，“方向错了，接下来做的每一件事就都错了。”

“什么意思？”何羿小声问道。

“天、天界……不，人类从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莱兹！”父亲就像被刺激到一般，整个人如筛糠般颤抖起来，脸上填充着极度的恐惧，“莱兹是远比人类高级的文明……我们所谓的复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什么？”何羿愣住了，他难以置信看着父亲，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爸你的意思是……人类会输？”

“是的。”父亲垂头丧气地点点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怎么就没胜算了？天界可是拿出了整整一百年，动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甚至还有幻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何羿赶紧闭上嘴。

还好父亲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何羿的话。

“没用没用。”父亲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莱兹可是仅凭一场降雨就彻底摧毁人类的对手！它们还有着成熟的星际航行能力……如今元气大伤的人类怎么可能战胜得了它们？天界严重低估了对手……这将招致灭顶之灾！”

刚刚父亲还表现地无比自信，下一瞬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主义者。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何羿想不通父亲在军科所的那段时间里究竟都遭遇了什么，才会使得其态度产生了这般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但看父亲如今情绪失控的样子，为了不刺激到父亲，何羿也不敢问得太深。

“那后来呢，爸？”何羿说道。

“后来……我一直在提交议案，试图阻止天界撕毁和平协定对莱兹单方面开战。”何平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但在多次抗议无效后，我一气之下销毁了所有研究资料……然后军科所的那帮家伙就把我告上了军事法庭。他们……他们还给我定了个罪，叫什么什么……背叛人类罪？对，好像就是这个。”

何羿呆掉了。

背叛人类罪？逗我呢吧！

这是最大的罪名了吧？！

我这窝囊老爹……不仅是天才科学家，还是声名狼藉的战犯？

何羿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爸，他们是怎么处置你的？”何羿颤抖着问道。毕竟父亲现在还能活着，在何羿眼中简直是个奇迹了。

“处置？”父亲也一愣，他挠着半秃的头想了好久，最后只是摇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了？”何羿表情都垮掉了，“怎么可能？”

“就是记不起来了嘛。”父亲摊摊手，“那段时间的记忆一直很模糊……反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科研城任职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没以前那么灵光了……不过有个儿子陪在身边也蛮不错的嘛。”

提到何羿，父亲又乐呵了起来。

但何羿看着父亲这副模样，他只觉得心酸。

“爸。”何羿忽然说道，“你把衣服掀起来给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父亲嘟囔着，一副很排斥的样子。

“爸，给我看。”何羿冷冷地说。

何平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衣服掀了起来：父亲的后背，密密麻麻地满是疤痕和注射孔。

这简直……触目惊心。

何羿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