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奶奶说：“光明，家里的汤圆是我们自己做的，每个都比市场上卖的要大一倍。你吃不下那么多的。”

“妈，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吃4个？明爸爸，吃这么多，你的胃都要被撑爆掉的。”钱敏慧满眼担忧地问。

裘光明没有问答钱敏慧的问题，反而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4个。”

“4个？”

张俊峰将右手伸到裘光明的眼前，一边瞪着两眼问，一边用手指头比划着和4。

“对，没错，4个。”

“厉害！”

张俊峰又边说边翘起大拇指，在裘光明的眼前不停地点赞。

迎好新年吃汤圆，是张家历来的传统。零点过后煮汤圆的任务，钱敏慧和张俊峰已经完成过两年了。这是第三年，所以不用宋奶奶吩咐，钱敏慧自己都会安排了。

裘光明爱吃汤圆，但他最多只吃过1个。张勇强更爱吃汤圆，每次他都至少要吃1个，胃口好的时候，张勇强能吃18个。

可是，这一年的汤圆张勇强吃不到了。所以，裘光明要替张勇强吃。

“你是想替勇强，把他的那一份儿也吃了？”宋奶奶问。

宋奶奶不枉睿智了大半辈子，裘光明的这点小心思，被她一猜就中。

“是。勇强他最爱吃汤圆。”裘光明说。

“可是你也用不着吃这么多呀，4个，你会把自己撑坏的！”宋奶奶皱额锁眉地说。

担忧，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宋奶奶脸上的褶皱。

“妈，我胃口好得很，你不要担心。新年新气象嘛，我要吃得饱鼓鼓的，才好积蓄力气锻炼我的腿呀。”裘光明拍着自己的伤腿说。

很快，张俊峰和钱敏慧就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每个托盘上放着两碗汤圆。

张俊峰把装了4个汤圆的大海碗捧给裘光明，钱敏慧把装了6个汤圆的小瓷碗端给了宋奶奶。

汤圆是甜，可多吃几个就腻得慌。裘光明的胃口没有他预估的那么大，吃到第16个的时候，裘光明明显感受到了来自他胃部的强烈抗议，抗议的形式是胀痛。

钱敏慧和张俊峰像是期盼英雄的凯旋一样，满怀期待的望着裘光明，等着裘光明给他们演绎吃货的大胜利。

“光明，吃不下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宋奶奶劝说裘光明。

宋奶奶从裘光明微微皱了两下的眉头上，看出了他的难受。

“妈，我能吃，好吃。”

裘光明说完，不动声色地轻舒了一口气，把第17个汤圆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细嚼慢咽，他胃的抗议加强了一些。

“忍着。这点小痛都忍不了，其他任何事都只能是奢谈！”裘光明暗暗地告诫自己，“还有，不能再把难受表露出来，让妈和两个孩子担心。”

第18个下肚，胃更痛，裘光明再忍。

第19个下肚，胃猛痛，裘光明继续忍。

第0个下肚，胃剧痛，裘光明双眼微红了，脸上原本微红的疤痕变成了深红，他强忍。

“光明……”

宋奶奶又想劝止裘光明，可她刚一开口，裘光明就扬手朝她摆了几下。

钱敏慧和张俊峰各瞪着双眼，屏息静气地，期待着裘光明为他俩展现英勇。

第1个下肚，胃和头一起剧痛，裘光明用意念告诉自己：“忍不了也得忍！”

第个下肚，胃痛得裘光明想吐，头痛得他想躺下，他的两个眼球也被痛憋成了深红色，裘光明卯足气忍。

裘光明的意志力再强，也无法用意念掩藏住生理的变化。他的难受神情和红胀眼球，直看得张俊峰和钱敏慧都拳头紧攥。

“加油！明爸爸。”钱敏慧盯着裘光明手里的大海碗，紧张地低喊。

“明爸爸，就剩两个了。加油！”张俊峰挥着拳头喊。

宋奶奶不再枉费口舌了，她也拿慈爱的目光鼓舞着裘光明。

第个下肚，胃痛得裘光明想把手伸进自己的胃里，把吃下去的汤圆全部给抠出来，头痛得他不仅觉得天旋地转，还让他听见了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狂跳。

裘光明再次用意念命令自己：“咬紧牙根忍！”

第4个下肚，终于吃完了，裘光明痛得想就地打滚。

“不能倒下！”裘光明分不清他听到的这句话，是他自己的意念给他下达的命令，还是张勇强从天堂说给他的鼓励。

裘光明没有倒下，尽管他的神情呆滞得像是一个没了思维，也没有表情的木头人，他依然坚挺地在桃木椅子上端坐着。

吃撑了的人，因为血液聚集在胃部消化食物，大脑会因为缺血而犯困。裘光明很快就困得要命，他的眼皮不停地上下打架。

“奶奶，明爸爸好像困了。我扶他去睡觉吧。”张俊峰自告奋勇说。

“不能让他现在就去睡，会消化不良的，让他再坐了一会儿。你给你明爸爸揉揉他的胃吧，不要太重，轻一点。”宋奶奶心疼地说。

张俊峰将右手手掌放在裘光明的胃部，由上至下的，小心翼翼地轻揉着。

裘光明则死命地咬着下唇，他相信自己的意念能让他击败睡意，战胜胃和头的疼痛。

一丝血慢慢渗出裘光明的嘴唇，染红了他洁白的牙齿。裘光明虽然目光仍旧呆滞，但他带血的双唇却慢慢地，微扬起一丝淡淡的欣慰笑容。

裘光明相信，他的这丝笑容，张勇强在天堂能看得到。

大年初一，太阳没有辜负李桥镇人民的热切期望，它悠闲自乐的悬浮在天空，扬着和蔼可亲的明媚笑容。

风更加识相，它悄悄的，躲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享清闲去了。

陆续有几拨衣着簇新的孩子，跑进宋奶奶家的院门，欢蹦嬉跳着，喊张俊峰和钱敏慧跟他们出去扇烟盒，或者是弹弹珠。兄妹俩都摇着头告诉他们，要留在家里陪奶奶。

那些孩子们虽然都略微觉得有些扫兴，可这是大年初一呢，阳光和煦明媚着呢，少一两个伴儿，他们照样可以玩儿得很开心的。

“大年初一，太阳这么好，你们两个不出去玩儿，窝在家里头想搞什么名堂？”宋奶奶奇怪地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