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寒假作业还有很多没写完。奶奶，我在家里写作业陪你。”

每一拨孩子们离开后，钱敏慧都用这句话搪塞宋奶奶。

钱敏慧端坐在饭桌上，确实是在写，不过她写的不是作业。

只要钱敏慧回答完宋奶奶，张俊峰就会重新拿起跳绳，跑到院子里，一边跳，一边对宋奶奶说：“奶奶，我也在家陪你。我跳绳锻炼身体。”

张俊峰吃过早饭，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就开始在院子里跳绳。直跳到他头上冒雾气，脸上淌汗水，身上也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和一条秋裤，他仍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实在累了，他就坐着休息个十来分钟，气平力回后，便又跑到院子里继续跳。

宋奶奶看张俊峰跳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气，便站到屋檐下喊：“俊峰，你都跳了快一个上午了，可以啦，不要再跳了。快去烧水洗个澡，洗好澡，你也该写写作业了，你看你妹妹，她多乖。”

“我还要再跳一会儿，奶奶，我下午摸了鱼再写作业。”张俊峰喘着大气回答。

“奶奶，你不要管哥哥，让他疯。”钱敏慧走到宋奶奶身旁，望着张俊峰热气腾腾的雾头和红脸，安慰宋奶奶，“哥哥是嫌他身板儿还不够强壮，现在这样的天气，他在腾龙溪里头呆不了太长时间，抓不了多少鱼。是不是呀，哥哥？”

“是的，奶奶。”张俊峰又喘着大气回答。

“奶奶，你放心，哥哥会用功学习的。对吧，哥哥？”钱敏慧故意提高嗓音，朝着张俊峰大喊。

“对的，奶奶。下学期，我会把全年级第一名重新夺回来的。”张俊峰暂停了跳绳，喘气扇鼻地说。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乖。”宋奶奶点着头，欣慰地念叨。

“走奶奶，我陪你回屋，我们去嗑瓜子看电视。”说完，钱敏慧就挽起宋奶奶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拽。

走了两步，钱敏慧扭转头，偷偷朝张俊峰眨了眨眼睛。张俊峰也眨巴着眼睛，会意地朝钱敏慧比了个胜利手势。

张俊峰跳绳是钱敏慧安排的。

先前，钱敏慧坐在饭桌上写的，便是她和张俊峰秘密商量后，以将张俊峰训练成“中国福尔摩斯”为目标，参照福尔摩斯的各项本领，给张俊峰制定的学习计划和健身计划。

这是张俊峰和钱敏慧的共同秘密。他俩甚至得意的自以为，只要张俊峰严格按照计划行事，钱敏慧严格按照计划监督，就极有可能，能够把张俊峰训练成一个盖中国警界的神探。

钱敏慧挽着宋奶奶走进宋奶奶的卧室，电视是开着，但裘光明却没有在嗑着瓜子看电视。他正双手捂按着胃部，在一瘸一拐地练习走路。

裘光明的脸上和头上，也跟院子里的张俊峰一样，让汗水蒸发得热气腾腾的。

“光明，你怎么也疯上了。”宋奶奶坐上桃木椅子，嗔怪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腿断了才半个月，昨天晚上又撑伤了胃，你怎么就下地走路呢？快，坐下好生休息。”

“妈，没事的，早下地锻炼早点好。再说，我运动运动，才能把那4个汤圆给消化掉，我撑得实在太难受了。”裘光明继续瘸拐着，逞能说。

宋奶奶见制止不住裘光明，便只好转头吩咐钱敏慧：“敏慧，你快去烧一锅热水，待会儿让你哥哥帮你明爸爸洗个澡，不然明你爸爸流了这么汗，会感冒的。”

“敏慧，不用。你还是让你哥哥帮我端盆热水进来，我擦擦汗就可以了。我身体好，不会感冒的。”裘光明对钱敏慧说。

“我听奶奶的。奶奶，水烧好了我就让哥哥提进来。”

钱敏慧说完，走出了房间。

宋奶奶卧室里有一个香柏木的木澡盆，也是宋奶奶的嫁妆。钱敏慧和张俊峰上小学之前，天天都在里面泡澡。

裘光明绑着白纱布的腿搁在木澡盆的边上，盆里水雾缭绕。

踌躇满志的神情把张俊峰眼里的萎蘼不振一扫而光，他拿着一块花毛巾，站在裘光明的身后，细致地给裘光明擦着背。

“俊峰，今天上午你跟敏慧动静整得挺大的哈。现在奶奶不在旁边，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敏慧两个人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裘光明虽然问得低声缓语，但语气却满含着不容置否的意味儿。

“没有呀。”张俊峰愣了一瞬，马上狡辩说。

“不要以为你们瞒得过奶奶，也能瞒得过我。”裘光明诈审。

“真的没有。”张俊峰打定主意不说。

“我保证不会告诉奶奶的。”

“真的没有。”

“我向你爸爸的在天之灵保证，绝对不告诉奶奶。但是，如果你不说，我自己查出来，我就什么都不保证了。”裘光明使出杀手锏。

张俊峰停住了搓背动作。花毛巾冒着热气，一动不动的趴在裘光明的肩膀上。

“我看了一会儿书，就一直都在跳绳。妹妹说她在写作业，我们真的没玩儿花样。要不，你问一下妹妹，看看她除了写作业，还有没有做什么其它事情。反正我不知道。”犹豫片刻后，张俊峰灵机一动，把皮球踢回给了裘光明。

“问敏慧？好吧。我想你也不敢说。没有她的批准，你说一个字，她都一定会在你的屁股上踢十脚。对不对？”裘光明拿话损张俊峰。

张俊峰偷偷地吐了吐舌头，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逼问。

午饭过后，张俊峰拧着鱼篓，带着钱敏慧去腾龙溪摸鱼。一出远门，张俊峰就把嘴巴趴在钱敏慧的耳朵边，悄声地说：“妹妹，上午明爸爸让我跟他说，我们两个在背着他和奶奶搞什么名堂。我没说，我让他问你。”

“问我就问我呗。”钱敏慧说，“他没奶奶那么好哄，但是我知道怎么跟他说。”

裘光明借口想给裘怀德写信，请宋奶奶把钱敏慧的书包拿给了他。

钱敏慧尽管聪明，但还是嫩了些。她给张俊峰写的训练计划就夹在《基督山伯爵》的扉页里面，裘光明半点神没费就翻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