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哭,待我去了不迟!”
听到此话,桂之哽咽渐重,不能自抑。
缓缓屈膝,重重跪到地上,嘴角牵强扯开,笑道:
“皇上!”
“您去哪儿,老奴去哪儿,服侍这一辈子哪够,老奴要牵着您的衣服角,投胎转世,服侍您生生世世!”
“你这个老糊涂……”
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长孙无极别开了双眼,眼角滚落下一滴热泪。
凤鸾宫,长孙信随着邬氏一道回了宫。
这会儿正气急败坏。
“你若再这般沉不住气,便滚回东宫,彻底禁足,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邬氏失了耐性,恼怒道。
这是她母妃第一次厉斥他,长孙信吓得不轻,立时轻哄出声。
好半晌,才见她缓了脸色。
只这会儿,芸浅被偷摸叫来了宫中。
“说说吧,皇上现在身体如何?”邬氏冷道。
芸浅神色未慌,从容跪下,回道:“奴婢不敢妄言!”
她毕竟在世宗跟前服侍,邬氏不敢逼她太过,只轻哄道:“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本宫不会怪你!”
犹豫了一瞬,她开了口:“奴婢配制的香料作安神之用,只最近份量渐重,皇上的头痛之症,似并无缓解。”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了用处?”长孙信似笑非笑。
芸浅闻言,神色微凛,旋即道:“奴婢正在研制另一种香料,此香若能研制成功,可麻痹痛感。”
“哦?”邬氏与长孙信同时动容,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喜。
只转瞬,母子俩交汇了一瞬目光,同时收敛了神色。
“行了,你回吧,好生服侍皇上!”邬氏淡淡开口。
芸浅应声起身,夭桃将人带了出去。
知道的信息已然足够,世宗必须患了重症,想来应该命不久矣。
“你这段时间安分些,即便那几个有什么异动,你也不要妄自冒头,断不能让那几个畜生拿捏到你的错处!”邬氏不放心的嘱咐道。
长孙信闻言,微不可觉的撇了撇唇,似并不以为意,但嘴上却未违逆,恭声应下。
……
这一日,冷云起启程去了南疆,身旁除了几名亲卫,再无旁人。
但后宅无忧,他离开的心情很轻松。
……
礼宾馆,除却金尚一个皇子,便剩下南陵太子南宫宇了。
南宫宇收到长孙逸送来的东西,并未立即离开,似在等待着什么。
那一夜,他与长孙逸谈了许多,但长孙逸的话,他并不尽信。
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他仍坚持着。
就这么回去,他心有不甘。
他有种直觉,有场大戏已悄然临近,待见分晓,他再回去不迟。
金尚自得知东曜那个贱妇死后,心情一直不错,金灿的离开,更让他雀跃。
只这几天,他更忙了,忙着不分昼夜的去讨好某个没心肝的女人。
……
金秋宴的前一日,冷云汐终于醒了,一连睡了三日,吓坏了王府众人。
这回,长孙睨出奇的好脾气,不仅没有发火,牵怒众人,甚至连声息都弱了,似与冷云汐睡着的绵长气息,紧密联在了一起。
“阿睨——”一声轻唤,长孙睨似从千年梦境中拔身而出。
声音低哑干涩,“三天了,丫头,你终于舍得醒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冷云汐声音飘忽,似从梦中悠然传来。
“你现在很虚弱,先喝点粥,攒点力气!”
“不急!”冷云汐想坐起身,长孙睨轻叹了声,将人一把抱入了怀中,依着床沿而坐。
偎在温暖而厚实的怀抱中,冷云汐自己的心似找到了归处,踏实,安稳……
“我梦到了自己的九生九世……”
她的声音徐徐幽幽,透着一股迷惘与伤感,却未曾停顿。
长孙睨静静听着,面色未动,心,却痛如刀割。
他知道,冷云汐相信自己有过九世,莫名,他也相信。
九世未曾活过十九岁,加上这第十世,竟不足百年,堪堪达到九十九年。
他的疑惑和惊骇尚未结束。
“……他们的血在空中渐渐构画出怪异的符纹,直到气绝,血光未再闪烁后,你念出一道晦涩难懂的咒语……”
说到这里,冷云汐清澈的双眸涌现出泪水,哽咽道:“我亲眼目睹你七窍流血,倒在我眼前,若非这个梦,我根本无法想到,我的第十世是你用性命换来的……”
“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梦魇,可有了这九世人生,那……还是梦吗?”
她哽咽得难以为继,紧紧抱住身前的男人,似想将他揉进灵魂。
长孙睨第一次露出难看的笑容,声音略显艰涩道:“兴许我俩是哪路神仙,因为相爱,违了天道,是以降下惩戒,让我们九世相见却不能相爱,而这一世,是我用命换来的,所以,我找到了你……”
转而,他说起了自己的梦,独独记下一个名字的梦。
“……你排行第四,现在改了族中排行,被唤小九,当听到第一声时,我莫名觉得,你应该就是我梦中的那名女子……”
“九幽——”
听到九幽二字,冷云汐心底莫名一震,灵魂深处似有什么隐隐欲动,带着难言的雀跃。
“九幽……”她轻声重复了一遍。
“九幽……”又一遍。
雀跃感逐渐强烈,冷云汐倏然闭上双眼,仔细探寻着那股气息。
那气息似隐于灵魂中,又似藏于血脉。
只太过飘渺,让人难以捕捉。
不过,只这几息的功夫,她的身体陡然恢复到了正常,除却丹田依旧空荡,精气神全然恢复到了充沛状态。
她震骇了。
长孙睨也察觉到了,眸光露出一抹不解。
未待他问出,冷云汐从他怀中站起了身,又转了一圈。
“我……我这是没事了?”
“只唤了几声九幽,就……就没事了?”长孙睨难得的失态,话说得磕磕绊绊。
惊疑不定。
好半晌,他才幽幽低喃:“最后的机会,原是这个意思!”
“你是九幽,那我是谁?”
陷入深深的迷惑。
“我有种直觉,我们身上的秘密,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冷云汐褪去欣喜,眸底染了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