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对冷云汐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从一开始,她就拒绝了,只他不愿清醒过来。
“你以为她会在乎身份,在乎自由,不,你错了,她在乎的……只有我!”
说这话时,长孙睨深邃的眸底爆出一团灿亮的光芒,灼灼逼人,直逼得轩辕天羽眸色黯然,沉寂如深渊死水,再无一丝波澜。
“刚才你若不在那老头面前激将我,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么多。”
轩辕天羽愣了一瞬才会意,长孙睨口中的老头怕是朝云皇了。
“这个,你收着,你的情意,我代她心领了,不过,我的女人不欠任何男人东西!”长孙睨说罢,将一张阵符推到了轩辕天羽身前,神态虽随意,却不乏认真。
“对她,我心甘情愿,她不欠我,更不需要你替她……”
他尚未说完,便被长孙睨强势打断了。
“不要心存念想,任何侥幸的惦记或幻想,本王都不允许!”
“看看吧,你会用得上的!”
轩辕天羽此刻只觉漫天的屈辱几欲湮没他的理智,手指都禁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但他仍咬牙力挺,伸手将身前的阵符打开,凝目看了去。
“这是……”阵符?南陵一向不拿此物交易,长孙睨如何会有?难道他与南陵已然达成某种协议?
想到此,轩辕天羽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
长孙睨低调了这么多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原来他的目光从来都不只在朝云,如此,也好理解他为何会跟来这里了,不仅是为断他的情,所图怕是他的身后。
“一己之力终究有限,你的胃口倒不小,就不怕被撑死?”
“你刚不是说本王给不了她自由和身份吗?本王总要做出些什么,绝了你们所有的妄念,让天下仰望,再无人敢生出觊觎之心!”长孙睨幽幽说着,语速不疾不徐,神态仍旧散漫,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殊不知他这话外之意,若宣之天下,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巨峰砸入湖泊,都不足以形容它所引发的震动。
轩辕天羽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
“你的兄弟虽不多,却不若我那些愚蠢,窝里斗尚未平息,你倒是心大,也不怕被啃个尸骨无存!”
“瓮里的蚱蜢如何斗,又岂能伤得了观战之人?”长孙睨端的高高在上,倨傲中透着淡淡的不屑,手指状若无意的在石桌上敲了两下,遂又道:“算算时间,追魂殿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了,你现在该关心的是自己的母妃才对,听说北辰太子性情暴戾,但对自己的母妃却是极为孝顺,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本王玩心兴起,便试了试!”
闻言,轩辕天羽骤然站起身,目光如刃,紧凝着长孙睨。
“别紧张,小游戏而已,你只要配合着将这一局耍完便好,本王还没你那般嗜杀!”
“你究竟想要怎样?”轩辕天羽已然临近失控的边缘,双眸猩红,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将刀削的面容衬出几分凌厉。
“给你五十个人,带回北辰一个月后,本王要听到好消息!”
“你哪儿来的自信,笃定我会照你所说的去做?就凭我母妃?”
长孙睨眸底霎时闪现出浓浓的讥刺,轻声吐道:“你恐怕会错意了,之所以扣住你母妃,不过是给你回去发难的理由而已,于本王,还真犯不着多此一举。”
“你真以为南陵一战,本王是侥幸?”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走至亭檐之下,在台阶边沿止住了脚步。
“本不想这么急,可我不想她受太久的委屈,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了!”
“两个选择,要么做个逍遥王,要么死!”
长孙睨话落,侧过身望向轩辕天羽,从袖中取出一物来,双指轻拈,眸光淡淡道:“给你三息时间,三息后这上面若没有你的印信,本王便当你选择了后者。”
令他意外的是,刚刚情绪若溅入油锅中的水,沸腾而狂暴的轩辕天羽,这会儿竟然平静如镜,一息不足,便从他手中将契约书抽走,只扫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盖上了印信,又递还到他手中。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保证,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下的决定!”
“我妥协,只为她,若这是她想要的,送她又有何妨?”
轩辕天羽自知道蛊王现世后,心湖便未平静过,这会儿在契约书上盖上印信后,反似解脱了一般,心头大松,但这般受辱,即便不能从正面较量上挽回颜面,他也要让某人膈应不爽,让他今后只要想到北辰,就随即想到他这句话。
长孙睨岂会不懂轩辕天羽的心思,但此刻不可避免的中招了,像吃了苍蝇似的,既恶心又难受,心里一时不由暗自腹诽:不安分的小妖精,整日拈花惹草,当真欠教训!
冷哼了一声,他未再逗留,眨眼便消失在充满诗意的婆娑树影中。
望着那快速闪逝的身影,轩辕天羽的眸底倏然涌现出惊骇,流转少许,化为了难言的痛色,痛色掺杂在深深浅浅的夜色中,终一道沉淀为幽静。
琉璃宫,冷云汐在前堂坐了许久,都不见冷长情出现,女官自将她引来这里,便退去了,虽然入宫前,长孙睨已暗示过她,但此下她心里仍有些忐忑,不知世宗究竟想做什么。
又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殿外终于传来了动静,轻且杂的脚步声中,有一道沉稳的声音比较凸显。
待一众人走进殿中,冷云汐不紧不慢,从容起身,朝来人行礼叩安。
长孙无极颇具兴味的凝着她,几息后,才意味莫名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与他一道进来的人并不多,除却桂之,便是瑞喜,想来其余人尽皆候在了殿外,这般阵仗,怎么瞧都没端出几分善意。
冷云汐淡扫了一眼,未动声色。
瞧她眉眼镇定自若,长孙无极并未在此话上多作纠缠,径自循坐到了高位之上。
“你如何得知朕要见你?”声音清清幽幽,毫无威慑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