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信虽有野心,但沉不住气,喜欢意气用事,最重要的是他耳根子软,经不起挑唆,是以,穆远识才选择他,果然,没过多久,他便得到了重用,一切与他预想的差不多,虽然现在长孙信失了母族支持,但到底入主了东宫,一旦将来他登上帝位,他也能如雄鹰般一飞冲天,俯瞰天下。
“幸而云城有宁太师坐阵,一招釜底抽薪,安亲王这回倒没占到什么便宜,兴许这会儿皇上对殿下满意着呢,毕竟疫情稳住了,殿下不仅捐了粮,还出了力不是?”
听到穆远识的劝慰,长孙信不见半分欣喜,眉头反而蹙得更紧了。
“你别忘了,这疫方可是赛华佗研制出来的,这个老东西搞不好就是老六的人,如果是御医署,这功劳说不得大半都会归到本宫这里,偏偏……别吃苦卖力的是我,最后却成全了别人!”想到前些时日,长孙睨与杏林别院毫无遮掩的牵连,长孙信道出了隐忧。
穆远识嘿嘿低笑了两声,成竹在胸道:“那也得太子殿下有识人之心,抬人之举,否则一介草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断无用武之地!”
长孙信一听,心头豁然开朗,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遂即喊来亲卫,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御医署的那几个废物配合赛华佗,全力医治感染百姓,还有,给本宫小心伺候着,只要是他开口,尽可能的满足,绝对不得怠慢!”
吩咐完,他便不耐的挥了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回过神,又皱起了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阴郁道:“还有吴长青那个混蛋,这么点儿小事,还真敢伸手拿钱,虽然现在事情是压下去了,但就怕有心人拿此作文章,借机向本宫发难!”
“能被太子临幸,是那女子祖上积德,再说区区一个女人,就算皇上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斥责两句,只是这事时机不对,吴长青收下银子,就相当于给了我们把柄,这是好事,所以殿下大可不必为此事苦恼!”
说起这个事倒是颇为蹊跷,长孙信是在来淮阳的路上,一时兴起,看中了一个农家女,事后这目不识丁的农户人家,居然能越过层层官吏,直接找上南都城司吴长青讨说法,若不是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塞了大量银钱给吴长青,这事怕没那么容易揭过。
不过事后,未免夜长梦多,穆远识派人将那个村庄所有的知情人处理得干干净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自然得小心翼翼,亲自劳神。
两人正各揣心事,寝宫外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事?”长孙信闻听动静,大声斥道。
只见一亲卫从外面疾步而来,满脸惊慌道:“回禀太子殿下,刚刚孙御医过来说,疫情再度爆发,此次来势凶猛,传染速度奇快,已经……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长孙信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满目狰狞的吼道:“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赛华佗那个老东西呢?药材人手一样不缺的供给他,怎么还让疫情再度扩散了?”
长孙信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赛华佗在坑他,算计他,如今他唯一的依仗没有了,淮阳之行算是功亏一篑,除了满腔愤怒,更多的是惊慌和害怕。
此际,倒是穆远识首先镇定了下来,看向传禀的侍卫,沉声问道:“疫情再度爆发,必有蹊跷,孙御医可还说了些什么?”
见太子发怒,这名亲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这会儿被太子跟前的大红人问话,才强自压下惊惶,战战兢兢道:“孙御医还说,之前的药方已经无用,他们正在配合赛神医研制新的药方,但是这次的瘟疫传播速度太快,希望太子殿下能联合淮阳王,还有南都城司一起布防,防止疫情蔓延到其他城镇!”
听了这名亲卫转达的信息,穆远识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生气的时候,必须尽快安抚太子,将眼下的事给处置妥当,否则一个不小心,恐怕连他的项上人头都难保了,至于这其中的变故,他定会着人查个仔细,他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好端端的,这疫情如何会再次爆发?
“啊——”长孙信怀着满腔的复杂情绪,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
穆远识见他情绪失控,慌忙收回思绪,朝那名侍卫挥了挥手,直到殿中只剩他们二人这才收回目光。
“殿下莫急!”穆远识几步走到长孙信跟前,眸光镇定道:“疫情断不会死灰复燃,这其中必有蹊跷,殿下如今最紧要的,便是将淮阳王白辰伯和南都城司吴长青拉入阵营,事情万一不可收拾,也有人可以分担一二。”
被穆远识这么一提醒,长孙信蓦然回过神来,急急道:“那你赶紧的,亲自到淮阳王府走一趟,至于吴长青那个杂碎那里,去信加盖本宫的印章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看到长孙信还没完全糊涂,穆远识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快速领命而去。
夜空深邃,碎星如尘。
几抹黑色如幽灵般的身影在街道上快速的穿梭,齐齐往着一个方向奔去。
一个普通的民宅大院中,只见一男子抱剑而坐,左手时不时的在石桌上敲击着,心里似在盘算着什么。
不肖一盏茶的功夫,几道黑影不分先后的来到这名男子身前,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大人,事办好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抱拳恭声道。
男子微微转过头,扫了几人一眼,口中喃喃道:“水是越浑越好,我倒要瞧瞧他的忠肝义胆值几斤几两?”
“现在是否需要调集人手过来?”黑衣人继续道。
“暂缓两日吧,待鱼冒了泡,再伺机而动!”说罢,男子冷峻的脸庞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几日都隐匿起来,不得有任何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几道黑影应声后,便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从院中消失了,仿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相继传来,待在行宫的长孙信已经被气得快要暴走了。
这次连一向沉得住气的穆远识都一脸愤懑之色,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