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定定地看了杜三娘片刻,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走掉了。
姜离转过头来问道:“娘这几日天天赶工,可别累坏了身子。”
“我不累,张小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知道你想要去万贺楼是希望让我博一个名声,可既然咱们决定了要去做,自然也不能够怠慢。”杜三娘拉住姜离的手,笑道,“我倒是能够拿着张小姐的嫁衣去万贺楼一拼了,你呢?你该不会就打算跟在我屁股后面吧?”
姜离愣了愣,突然喜笑颜开地问道:“娘的意思是愿意自己亲自将这嫁衣送到万贺楼去?”
“你一心为我着想,我自然也不该只会藏在你的身后。阿离,娘亲明白,你心中有大抱负。你说想要成为大昭第一女富豪,山先生和周家丫头虽然有时候笑你,可我知道,你能做得到。”杜三娘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可你要成功,总得有所实践,总不能靠吆喝不是?仲远如今出了门,咱们娘俩可得好生拼搏,不能让他回来看了你我的笑话,你说对不对?”
姜离点头:“您说的没错,我自然也有我的想法。只是娘,有件事儿,我有些琢磨不透,您帮着我想想。”
“你说。”杜三娘点头。
姜离说道:“我与鼎香楼的掌柜和厨子约好,往后我的菜单可以高价卖给他们,只是从此往后,那样菜我就不能再做。当初我应下了的爽快,可这几日却琢磨着,做菜这东西,总是有尽头的。我的菜单若是用尽了,岂不就断了这条财路?而我如今尚且可以显摆的也不过这点厨艺,若是我拿着没有给过鼎香楼的菜品去到万贺楼,算不算是不够义气呢?”
杜三娘奇怪:“你跟人家说的是卖给他们的菜单不会再做,又没说过自己新想出来的不能做?就像你们说这件嫁衣,能够进入到万贺楼展出后,它的价值只会更高。同样,你研究的菜品也是,能够进入到万贺楼,也只是会增加你的筹码。只是……”
杜三娘顿了顿,突然问了一句:“先前你在鼎香楼卖的菜单可就是给我们做的神仙肉?你卖了多少银子?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姜离顿时一愣,搪塞道:“也没有多少钱,第一回主要就是让人家信任我。连带着其他几个小菜,一共就卖了一两银子罢了。”
“我又不要你的钱,你怎么这么能藏着掖着的?”杜三娘好笑。
“本也没想着瞒着您,可您前几日不是病了吗?”姜离摊手,一副无辜模样。
杜三娘失笑:“我病了你就不知道跟我说些高兴的事儿?一道菜就可以卖一两银子,其实倒也是赚的。咱们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食材,便是你留在自己手里也未必能够开起饭馆,既然这样,卖了也就卖了。只是阿里,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那么多菜肴做法?”
“天赋异禀。”姜离大言不惭,不过这话倒也不假。
她本就是被祁仲远和儿子当初的挑三拣四给锻炼出来,可平日里却也没有刻意学过,依旧能够掌握这么多美食,大抵也算是上天觉得她上辈子太过坑爹,这辈子多少给点补偿吧。
不过,除了做菜,姜离倒也不是不会旁的。
她仔细看着杜三娘手里的布料,思来想去,还是去簸箕里头翻出来一块布头,坐到了杜三娘身边。
杜三娘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手上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
与此相对的是姜离手上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杜三娘起身去点灯,回头便看到姜离举着一个荷包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瞧,我的手艺还可以吗?”姜离的笑容里头隐约带着三分忐忑。
杜三娘笑着接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针脚,点头说道:“这手艺倒像是偷着练过,可是早就存了心思要给祁仲远绣个荷包了?”
“我不会刺绣,也就只能做些缝缝补补的事儿,小物件倒也能琢磨一阵子,您若说是张玉兰这样的大件我却是万万不行的。”姜离摆手笑道。
杜三娘却一下子想起了薛如意的话,仔细打量起姜离来。
姜离被她看的浑身发毛,躲着她的目光,心虚地问道:“您这么盯着我做什么呀?”
“阿离,你可记得薛掌柜说过,你若是能够安心跟我学艺,必有所成?”杜三娘问。
姜离摆手:“我不能被束缚在一间小屋子里头,我想做的不是仅仅做衣裳这么简单。”
“眼高手低,小心你一无所有。”杜三娘自己恼怒骂了一句,又赶紧呸呸呸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有些歉意地看着姜离说了一句,“是我这当娘的心急了,总想着能够让你简单一点就好,却忘了,对你来说你喜欢的也是顶重要的事儿。阿离,娘这手艺,也不能没了传承。这些日子我也想过,兴许我的家乡的确来自江南。等着娘这手艺能够在万贺楼得到肯定,娘想着去薛掌柜那里。”
姜离愣住:“是因为我不愿意跟着娘学?”
“不是。”杜三娘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不在此处,方才也不过是存了侥幸才问了那么一问。对于你来说,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儿,是好事儿。对于我来说,也该找到能够实现自己价值的地方。这个院子,不该是我的战场,薛掌柜那里却可以。”
“若是我们自己……”
“别。”杜三娘想都不想就打断了姜离的话,“薛掌柜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有手艺就做忘恩负义的事儿。再者说,便是我们当真有钱开一家自己的铺子,咱们得罪了薛掌柜,又去那里找得到客源?还不如直接去薛掌柜那儿,按照她之前说的那样,用不了几年,娘也能将你们接到郡城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活像是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得靠着您养活似的。”姜离有些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这事儿等仲远回来再商量行吗?你们一个个都走了,我心里头觉得空荡荡的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