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封皮上写着“小姐亲启”的信件。
即便到白玉死之前,她也依旧是她心中的小姐。
方落落接过那封信,只觉得手中的信件宛如千斤重,她竟是没有力气拆开。
“小姐,白玉心中定然是感激和敬重小姐的。”
一旁的盼桃见方落落握着信件不肯拆开,低声劝道:“她是那么纯良的性子,小姐难道还不知道?”
正是因为她不会抱怨不会憎恨自己,才叫方落落越发感到无地自容和对不住她。
最后她还是撕开了信件,从里面抽出了信纸。
信写得并不长,前半部分在写着她平素帮方落落整理的物件详细摆放的地方,语气平澹,完全看不出来是求死之人写的信。
而下面的、显然是最近才写上去的,墨迹的颜色都跟上面有着很大的不同,显然是新干不久。
她一心只挂记着白玉给她留了什么话,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那信纸最后几列新干的墨迹:
“……小姐,白玉去了,实在是因为双腿没了之后,只会拖累小姐,我也不愿意冷云抱着对我的愧疚和遗憾娶我。就像小姐时常挂在嘴边的那样:若不是真心喜欢,便是强行捆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在信的最后,临摹了一首小诗:
“……春日愿,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我与冷云自此不能相见,还望小姐多加照拂。”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鹤鸣院哭声断断续续不绝,除了主子伤心,一同从方家来伺候方落落的丫鬟小厮们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共有二十之数。
他们不知道要将白玉火化的消息是方落落下的,只见着魏总管将人抬出去便再也没有抬回来,更是心中愤满。
在自己的闺房里收整好之后,方落落这才在盼桃的陪同下缓步走了出来,她的发间插了一朵素色的白花,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其他华贵首饰,看上去竟像是在为白玉戴孝一般。
“白玉是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多年相处,她和我的姐妹一般。”
见他们的目光都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发髻,方落落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鬓间插的那支白色绢花,神情澹澹:“王府中也就只有你们会为白玉哭上一哭,去买白色麻布来,将府上装点好。”
这是要在王府为白玉办丧事?这可是大大的哀荣!
原本伤心的下人们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正欲各自领了差事去办的时候,方落落又冷静发话:“白玉为何而死,想来你们心中都有杆秤。若是有人问起,照实说就是。”
众人心中又是心神一振,然后各自退下去了。
“小姐可是想好要斗了?那晴夫人如今深受王爷宠爱,若是直面迎上,只怕小姐也讨不着什么好。”
替方落落披上了一件外面穿的绸子的外衣,盼桃轻声问,“若是下定了决心,可就没有退路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