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月娥和叶琼丹聊完了之后,就放下了她从全福楼打包过来的饭菜离开了。
而此时,叶琼丹毒害了霍老夫人的事情,也在整个瓜州不胫而走,人们大惊失色,议论纷纷。
如同邱大夫之流,自然是得意洋洋。
而邱大夫的师傅,那个宫廷之中退休的老御医却是陷入了深思之中,他之前就提醒过叶琼丹,没道理叶琼丹还会以身犯险啊,这其中必有猫腻。
只是,霍家是他不能招惹的庞然大物,他也只能叹息一声,遗憾这个英才的早逝。
叶琼丹在整个瓜州的名声那是一落千丈了,人们相信霍夫人没理由去冤枉她,那么,她害死了霍老夫人的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当然,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认为霍老夫人只是大限已至,实在是怪不到叶琼丹的头上,这次不过是贺老爷伤心过度,迁怒到她罢了。
次日一早,金色的阳光挟裹着尘埃才刚刚照射进牢房内,牢房的通道上就传来了脚步声。
叶琼丹掀开身上盖着的一层薄薄的毯子,坐了起来,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让它显得不那么凌乱。
不一会儿,大牢的房门就被打开了,衙役领着邱大夫走了进来。
邱大夫居然也拎了一个食盒过来,他将食盒打开,只见食盒的最上面一层放了一壶酒和两只酒杯。
“真想不到,我居然还能看到你。”叶琼丹轻笑一声,有些意外地说道。
“你快死了,我总该来送行吧?”邱大夫有些得意地说道,“你我这几回斗智斗勇,想不到笑到最后的还是我吧?”
“这有什么意义呢?我本来就无意与你相斗。”叶琼丹淡淡地说道。
“都死到临头了,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有意义吗?”邱大夫冷哼一声。
“那你来给我送这断头酒,又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了,在你临死之前,我一定要来看你一眼,方能解我心头之恨,”邱大夫抿了抿唇,“你败坏了我一世英名!你让我晚节不保!砍头那血腥的场面,我这老头子是受不住,所以我只能在你没死之前给你送点断头酒了。小丫头,想不到吧?到这最后,瓜州第一神医的名声还是该落到我的头上,不是你的,始终不会是你的。”
“既然你这么开心,那就多让你开心两天好了。”叶琼丹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邱大夫将两只酒杯从食盒里面拿了出来,倒上了酒,“等霍家的葬礼一结束,就是你人头落地的日子了吧?”
“我倒不这么觉得。”叶琼丹摇了摇头。
“难道你觉得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邱大夫嗤笑一声。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一切皆有可能。”叶琼丹意态闲散地说道。
邱大夫冷哼一声,端起酒杯给她敬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叶琼丹也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将会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吧?”邱大夫慢悠悠地说道。
“你很高兴吗?”叶琼丹微微挑眉。
“当然高兴了!”
“哦,那我只能对你说一句,你高兴得太早了!”叶琼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地抿了一口,品了品之后,缓缓地说道,“这酒不错,等我出狱之后再找你喝酒。”
“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吧?”邱大夫自然不信,如今霍夫人要弄死她,任凭她有天大的本事,她也无法逃出生天了吧?
除非她越狱!
但越狱这种事一旦做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以后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叶琼丹将酒壶放到了邱大夫面前,“这壶酒没喝完,你先留着,等我出去之后再找你喝。”
“不了,还是你留着慢慢喝吧,”邱大夫冷淡地说道,“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过下辈子投胎你可别当大夫了。大夫是个太过高危的职业,而你显然不适合。”
“你说的话,我会慎重考虑的。”然而叶琼丹的语气听起来却是很不以为然。
邱大夫被她的态度给气到了,心中暗想,算了,就不与你计较了,你都死到临头了,再嘴硬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
邱大夫离开之后,叶琼丹将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然后提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
牢房外面的狱卒忍不住提醒道:“叶小姐,邱大夫与你有仇,他带来的饭菜你也敢吃?”
“怕什么?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顿断头饭罢了,他还不至于要在这顿饭菜里面下毒,再说了,他觉得我这次必死无疑,哪会再多此一举的给我下毒呢?要是把我毒死在牢房里,他还得给我偿命呢。”叶琼丹笑着说道。
“说得也是,”狱卒点了点头,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叶小姐,你是一个好人,想不到好人不长命,这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想当初我爹和我娘都染了瘟疫,要不是你将那药方无偿地给贡献了出来,又拉了那么多人给清河县的灾民募捐,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呢,要知道当时的药材价格,可真是比银子还要贵啊!”
“谢我做什么,你爹娘能平安无事,说明老天爷认为他们命不该绝,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叶琼丹不以为意地说道。
“还是应该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都会感激在心。你这次落难,我们邻里间那些受过你恩惠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在家里吃斋念佛,祈求神佛能够让你转危为安呢。”
叶琼丹听到这里,有些感动,她行善积德,向来不求回报,没想到有人会感激在心,在她落难的时候,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为她祈福。
“你代我谢谢他们。”叶琼丹柔声说道。
“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狱卒点了点头,“叶小姐你稍等片刻,我这边为你打些水过来洗漱。”
“那就有劳你了。”
“没事儿,为恩人做点事情是应该的,再说了,叶家、徐家和周家都打点了银子呢。”狱卒说着退了下去。
叶琼丹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叶家打点的银子大概是尤月娥掏出来的,她以前是个铁公鸡,和叶琼丹也颇为不对付,是个典型的记仇不记恩的性子,没有想到历经风雨后,她倒也真心将她当成了家人。
否则,凭她那吝啬劲儿,别说去衙门给她打点银子了,怕是连探望她都懒得过来。
叶琼丹呆在牢房里,冷冷清清。
而此时霍家那边,却是热热闹闹。
霍家的葬礼,就这么大操大办起来,虽然霍老夫人去得突然,但这葬礼竟然办的有模有样的,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有条不紊。
这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但人们很快便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或许是霍夫人太能干了呢?所以即便是在这么匆忙的情况下,也能将这件事情办得这么好。
霍家是瓜州的顶级大世家,前来霍家吊唁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上午还没到辰时,门外便是车水马龙。
霍老爷在堂前扮做孝子,哭得满眼通红,霍夫人也做出了一副强行打起精神的样子,憔悴地接待着各位来宾。
快到中午的时候,周夫人总算是姗姗来迟。
周夫人过来之后,假意微笑着说道:“妹妹节哀顺变,老人家到了这个年岁,算是喜丧了。”
“我知道,只是想到婆媳一场,心里不知有多难过……”说着霍夫人又落下泪来。
周夫人唇边的微笑化作了冷笑,她心中暗想,你可真会做戏,你这怕是鳄鱼的眼泪吧?
要是叶琼丹没把真相告诉我,指不定连我都会被你蒙骗过去。
不过,听说昨天就有人把霍老夫人给接走了,想来,今天霍家会有一出大戏要上演,虽然周家的事情也不少,但是她在霍家看完戏再回去也不迟。
于是,周夫人便和霍夫人虚于委蛇了一番。
片刻后,霍夫人假惺惺地说道:“姐姐,你便留在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霍夫人这句话只是一句客套话,周家的事情那么多,她觉得周夫人是肯定不会留下来用午膳的,没想到周夫人却微笑着说道:“好啊,那我便留下来用午膳吧。”
霍夫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然后,讷讷地点了点头。
今天上午整个瓜州有头有脸的大世家,全都派人前来吊唁霍老夫人了,人人都穿着素净的衣服,神情十分庄重,算是给足了霍家面子。
整个霍家笼罩在一片白色当中,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线香的味道,缭绕的烟雾模糊了这座古朴的宅子。
“咚咚咚……”
悠扬的钟声响了起来,午时已到,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周夫人站了起来,端庄地说道:“时辰已到,诸位宾客请随我去花厅用膳吧。”
坐在周围的宾客听闻此言纷纷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大喊。
“慢着!”
宾客们纷纷回头,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的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眼神清明。
众人惊呼一声,纷纷以为是诈尸了,一个个慌乱地缩成一团,往大宅里躲去。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谎报死讯!我老婆子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霍老夫人厉声质问道。
宾客们一听这话才纷纷走了出来,进一步定的看向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您不是因为叶琼丹给您开错了药,所以驾鹤西去了吗?”
“是啊,你如今到底是人是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
霍夫人脸色惨白,在片刻的惊慌过去之后,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呵斥道:“这是哪来的疯婆子?还不快将她拖出去!竟敢化妆成我婆婆的样子,这真是对死者大不敬,拖出去将她杖毙!”
霍夫人心中暗想,这管家今日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连霍老夫人也给放进来了?毒杀霍老夫人的事情,管家也是知情者,难道他想自寻死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