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叶琼丹看了一眼那个开锁的衙役,沉默了下来。
“你先下去吧。”徐夫人对那个衙役说道。
“是。”衙役想着徐夫人进来的时候,给了他十两银子作为打点,便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他们当衙役的一个月才二钱银子,这十两银子是他们四年多的工钱了。
“娘,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叶琼丹怕他们作无谓的担心,便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丹儿,不是为娘说你,你做事实在是太冲动了,”徐夫人责怪道,“既然当初,那位宫中的老御医已经提醒了你,你就不该再去霍夫人的府上为霍老夫人诊脉了。”
“可是,在那位宫中的老御医提醒我之前,我已经答应霍夫人了呀,这做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更何况,这世上总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次是我料敌先机,有了防范,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倒不如将计就计,险中求胜。”叶琼丹缓缓地说道。
“可这也太冒险了!”徐夫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万一在霍家的内斗之中,霍老夫人没有胜出呢?”
“总得试上一试,就算霍夫人这次没弄死我,下次她一定会想办法弄死我的,因为赏玉宴的事情,她已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这次不能抓住机会逆风翻盘,日后再想从她手里逃出生天,就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叶琼丹平静地分析道。
“你这个孩子,”徐夫人听后一阵后怕,“你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生死如风,常伴吾身,没什么好怕的,”叶琼丹伸手握住了徐夫人的手,温柔地笑着说道,“娘,你放心,若是这次我不能逃过一劫,那么我一定会请周夫人照顾好徐家,不会让霍家牵连到你们的,更何况霍夫人也只是想对付我一个人,她不至于对你们怎么样的。”
“那霍老夫人那边,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吗?”徐夫人问道。
“霍老夫人精明强势了一辈子,如今逃出虎口,想来心中定然是极有主意的,再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霍夫人除掉了她在霍家的爪牙,我就不信她在外面没有一干势力了,霍夫人这次想要瞒天过海,可没那么容易呢,”叶琼丹笑了一声,“再说了,她之所以敢办一个假的葬礼,不就是吃准了,她给霍老夫人下的毒无药可解吗?可偏偏那旁人解不了的毒,我能解,如今霍老夫人已经安然无恙了,她现在有了精神,又处于敌明我暗的状态,按理说,胜算比之霍夫人是要稍微大上那么一些的。”
“你说得也对,”徐夫人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既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么这几日我就去庙堂里给你烧香拜佛吧。”
“我也去!”一向坐不住的徐明珠说道,“多个人为你祈福总是好一些,说不定老天爷看在我和我娘的诚心的份上,会暗中保佑你呢?”
“你们放心吧,”叶琼丹依旧笑得很自然,“就算这事情真的到了不可转圜的地步了,以我的功夫,想要越狱不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只是从今往后怕是要跟徐家一刀两断了,我名声不好,总不能连累了徐家。”
“事情不会到那一步的,一定不会的!”徐明珠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大声说道。
“一定不会的。”叶琼丹微微一笑。
徐夫人满心忧郁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牵着徐明珠离开了。
叶琼丹在她们离开之后,打开了食盒,只见食盒的第一层装着一些饭菜,第二层装着一些点心,第三层里装着一些白花花的银子。
叶琼丹刚好还没有用午膳,便将饭菜端了出来。
用完午膳之后,周家的管家也过来了。
“叶小姐,夫人不方便过来,托我来问问您,看看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周管家朝她行了一个礼,恭敬地说道。
“请您帮忙转告周夫人,若是我这次不能逢凶化吉,那么日后徐家就拜托她了。”叶琼丹沉声说道。
“是。”周管家点了点头。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霍老夫人的事情,她已经告知了周夫人,周夫人知道她的计划,也很欣赏她这个人,想来是不会如徐夫人这般担心她的。
但凡事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所以关于徐家的事情还是事先交代了比较好。
周管家将她从瓜州带来的食盒提了进来,食盒里面点心的种类和样式都比徐家要多,看起来也更为精致。
“这衙门的上上下下,周夫人已经通知我打点好了,叶小姐不必担心,”周管家安慰道,“叶小姐是贵人,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多谢周管家,那就承你吉言了。”叶琼丹颔首道。
徐家和周家的人离开之后,下午便变得平静了起来。
由于这大牢里有了徐夫人和周夫人的前后打点,叶琼丹的日子过得很舒坦,没有人敢为难她。
再说了,她还曾经是整个清河县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拿出那药方,整个清河县怕是要成为一座死城了,因此,大牢里面的衙役也非常敬重她,即便没有徐夫人和周夫人的银钱打点,他们也断然不会为难叶琼丹的。
时近傍晚,外面是一片通红的火烧云,瑰丽得像是一片花海,叶琼丹抱着膝盖坐在席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
夕阳很美好,柔和而又妖娆。
这时不远处又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叶琼丹扭过头只见衙役带着尤月娥过来了。
“丹丫头,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被抓起来啊?”尤月娥抓着栅栏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叶琼丹苦笑了一声,“大伯怎么样了?”
“叶奉先已经被浸猪笼了,倒是那个张寡妇很有些本事,被沉到了水底,居然还逃了,”尤月娥冷笑了一声,“叶奉先死不足惜,不用管他!”
叶琼丹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想不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叶奉先咎由自取,哪怕我有心为叶老爷子着想,却也是无力回天。他昨天半夜要是没有潜入张寡妇的屋子里,就可以逃过一劫。今天要是衙役晚一点过来抓我,等我捐出了大把的银子给了族里修建族学,这叶奉先也能逃过一劫,可没想到,这事情刚好就是那么的赶巧,这说明,是老天爷非要收了他的命啊!”
“可不是嘛,”尤月娥撇了撇嘴,“他这辈子亏心事做的多了,死得好!”
“那么,叶家现在情况如何?”叶琼丹关切地问道。
“你还有心情问叶家的事情,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尤月娥嗔怪地说道,“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要我说,咱们不如把所有的产业都变卖了,然后再给衙门里面使点银子,看看衙门能不能通融一下,找个身形和你差不多的死刑犯化妆成你,然后将她押赴菜市口斩首示众,这样一来你不就可以金蝉脱壳了吗?到时候咱们就举家北上去京城,重新开始生活!”
说到这里,尤月娥也有些烦躁了起来:“说起来,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实在是不想在这把年纪再奔波了,可咱们有什么办法呢?你是我的大侄女,又是我们叶家二房的再造恩人,我总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吧?你的本事那么大,银子总可以再赚的!咱们就一起去京城吧,有句话怎么说的?叫东山再起吧?”
“二伯娘你就别担心了,”叶琼丹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在陶家的大门口被打死的事情了吗?”
“当然记得,那场面可真是吓人,而那没有良心的陶家,居然还想用几十两银子来买你一条命!我呸!真是黑心烂肺的狗东西!”尤月娥狠狠地唾骂了一句。
“这倒不怪陶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不是大伯这些年在陶家敲诈了太多次,又像是薅羊毛一样,逮着一只羊耗了那么久,陶家也不会做出如此凉薄的事,”叶琼丹想起这事,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悲哀,原主的确是死得有些冤枉了啊,“我只是想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那一次,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活着的机会,我日后就一定会遇难呈祥,否极泰来。”
“那你想好怎么跟霍家的人对簿公堂了吗?”尤月娥连忙问道,“要不要我给你请个状师?”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叶琼丹淡淡地说道。
“你总是这也心里有数,那也心里有数,你又不好好跟我说,总叫我抓心挠肺地,哪里能平静得下来?”尤月娥怨怪道。
“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还是谈谈叶家的事情吧,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他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看这次他也只是伤心一段时间,就又会生龙活虎的了。”尤月娥不屑地说道。
“这可不一定,叶家大房承载了他全部的希望,如今叶继刚和叶继武成了逃犯,而叶奉先又死了,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我怕她有些想不开,你让二伯没事就多陪陪她,去开解开解她吧。”
“我让你二伯去开解他,开什么玩笑?”尤月娥嗤笑一声,“他当年是怎么对你二伯的?你出生这些年来也算是看在眼里的吧?整个二房在他眼里就跟牲口一样,如今他遭逢打击,凭什么要我们二房去安慰她?”
“他毕竟是长辈,这是咱们应该做的,”叶琼丹沉默了片刻后,倒也不去劝她了,反正即便她不这么嘱咐她,二伯也会去安慰叶老爷子的,“葬礼就好好办吧。”
提起这个,尤月娥就一肚子火。
她真是恨不得将叶奉先给就地火葬,然后一扬手就把他的骨灰给撒了的。
可叶奉顺是个孝顺的人,他能做出这种事情吗?
所以眼下叶家二房是又要出钱又要出力,简直是气死她了!
这叶奉先死就死了吧,也不能死得远点,还尽要给家里添麻烦,真是过分!
下辈子祝他投个畜生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