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正说到百名武林豪客怒砸雷音寺山门,不大会儿工夫,忽然听得山门里面有人喝道:“把大门给我打开,关门闭户是什么待客之道?”群豪声音甚是嘈杂,可是这一声却听得清清楚楚,萧德言与范西华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人内功可了不起。”
大门霍然大开,吱呀呀一声闷响,群豪往后一退,只见门里面迎客僧众左右一分,闪出一个头陀来,这头陀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生得豹头环眼,面似淡金,两个眼睛烁烁放光,身穿一身明黄色的僧袍,头上金色月牙箍罩住漆黑的散发,胖袜云履,双手背在身背后,一见众人赶紧抱拳拱手道:“列位英雄豪杰,我们寺里面小和尚没见过世面,得罪了诸位,多多海涵,多多海涵。”说完歉然一笑。
萧德言心道:“这人说话客气的紧。”范西华低声道:“公子,这就是佛祖驾前的金刚童子。”萧德言道:“他和水月可大不一样。”范西华一笑道:“公子,您瞧着吧,他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那金刚童子一番话说得甚是有礼,群豪虽说恼怒,可也不便发作,游鱼帮的铁帮主操着大嗓门喊道:“小和尚,我们天一亮就来了,为了一直让我们在寺门前站着啊?赶快让我们进去,站了多半天,肚子都饿扁拉。”那瘦小汉子也喊道:“小头陀,你回去叫个管事的来,你年纪太小,跟你说什么也是白费。”群豪中有来过雷音寺观礼的豪杰,认得这是金刚童子,低头不语,铁帮主和那瘦小汉子吵吵得最凶,金刚童子闻言一笑,他长得威武可是笑起来很和善,缓步来到那铁帮主近前,笑呵呵道:“我说这位,你是第一次来小西天贺寿观礼么?”
铁帮主一楞,道:“是啊,怎么,第一次来便不让进门么?”金刚童子道:“非也,这位,你抬头看看天,现在到没到正当午时?”铁帮主抬起头来瞧了瞧,道:“没到,还差那么一时半刻。”金刚童子笑道:“这就对了,这位英雄,小西天观礼有个规矩,待到正当午时,各位进门献礼贺寿,拜佛朝宗,我们早已准备好了酒宴,诸位观礼之后,尽可以饮宴吃喝。只不过有一点,不到正当午时,各位不能进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铁帮主头脑简单,听得有理,道:“这么说倒也是,我头一次来不明白这里面礼节,莽撞了,莽撞了。”金刚童子笑笑道:“没关系,不知者不罪,各位耐心等待,很快就到正当午时了。”那瘦小汉子喊道:“铁帮主,你别听他大言欺人,那从角门进去的大派门主,又怎么说?”铁帮主一听,心里一翻:“是啊,我让这小子唬住了。”这时候金刚童子就已经转过身去了,铁帮主喝道:“你慢走。”伸手去抓金刚童子的右肩,意思是想把他留下。
哪知道金刚童子身形一晃,消失了踪影,铁帮主就是一愣,心道:“人哪去了?”就在这个时候,金刚童子在他身后轻拂衣袖,铁帮主便觉得好似一个铁锤砸在后背一般,眼前发花,站立不稳,他虎背熊腰,向前一摔在地上,便不省人事了。
群豪大惊失色,萧德言瞧得清楚,心道:“小西天武功霸道还在其次,这金刚童子出手可太重了,看似漫不经心,可这汉子怕是半年下不了床。”连忙挤进人群,俯下身瞧他伤势,范西华和雪琼也挤进去站在萧德言身后,金刚童子脸上丝毫不动声色,抱拳拱手道:“各位,非是在下出手狠辣,只不过我耐着性子好说歹说他不听,还要动手,有认识他的没有,赶紧抬下山去,来人,给我取一副软床来。”两个迎客僧答应一声进了雷音寺了。萧德言探探那铁帮主脉门鼻息,伸手一撕他身后衣衫,叹了口气,众人围拢过来一瞧,都吓了一大跳,铁帮主后背一大片红淤,劲透内腑,伤势很重。萧德言从怀中摸了摸,厚泽丹本是内科圣药,给了李思齐,身上就带着点一般般的内伤丹药,给他撬开牙关灌下去几个,碾些药粉涂在淤血之处,那铁帮主依旧昏迷不醒。
萧德言连连叹气,暗道:“这么一条生龙活虎的大汉,给他打得只怕伤势痊愈了也成了废人。”这时候两个迎客僧抬来一架软床,金刚童子斜着眼睛看萧德言忙活完了,吩咐道:“把这位抬下山去,问一问他的朋友,把他带回去,这儿有十两纹银,算是他的药钱罢。”
群豪鸦雀无声,就连那瘦小汉子也不敢多言了,群豪看得清楚,铁帮主武功虽低,可是在场的没有哪个能与这金刚童子过上十招的。萧德言站起身来,瞧着迎客僧抬起那铁帮主,顺着山路下山去了,心中好生不忍,叹口气忽然道:“金刚童子,你武功远胜于他,将他打倒也就是了,为何下这么重的毒手?”萧德言越说越怒,抬起头来盯着他。
金刚童子看那两名迎客僧抬着铁帮主下山了,本想转身回寺,闻听此言转过身来上下打量萧德言一番,道:“我说这位,还轮不到你教训我出手轻重,你说话有点分寸。”范西华挺身喝道:“金刚童子,休得无礼,这是辖理西域商路的萧公子,你家佛祖的客人。”金刚童子闻言稍稍变色,瞧瞧萧德言,又看了几眼范西华,豁然笑道:“恕在下失礼了,莫不是丐帮的范二帮主?”
范西华点头道:“正是某家,我接萧公子上山观礼,你带我们去见你家佛祖罢。”金刚童子笑呵呵道:“那是自然,萧公子,方才失礼了,多多担待。”萧德言也不答话,略略点一点头,算是应了,金刚童子引着三人往寺里面走。
寺外群豪瞧着萧德言低声议论纷纷,有认识的,有认识的,其中不认识的居多,萧德言强压住满心不悦,跟着金刚童子就进了雷音寺。
一进寺庙,萧德言暗暗吃惊,心道:“远远看来,并未有什么出奇之处,这雷音寺好大一座寺庙。”就见第一进院子迎客僧众快步穿梭,手中活计不停,穿过大殿,来到第二进院子,两旁苍松翠柏,地上一条甬路以汉白玉铺成,正中央一座大雄宝殿,金刚童子引着,迈过一尺多高的门槛,金刚童子道:“萧公子,范二帮主,小西天历来的规矩,二位在佛祖法相面前上柱香罢。”
萧德言抬头观瞧佛祖释迦牟尼丈二金身,神色安详,修为笃定,果然好一座大佛,萧德言接过点燃的香烛,在佛前礼毕,插在香炉之上,范西华和雪琼依次礼毕了,金刚童子道:“萧公子,请。”
萧德言几人被他引着来到第三进院子,金刚童子忽然拦道:“几位,前面就是佛祖清修的佛堂,今日盛会,便用作了待客厅,几位稍许等候,我去通禀一声,去去便回。”萧德言点点头,在四下观瞧,只见这第三进院子比前面都宽敞的多,前面有一座厅堂,两扇堂门掩着,甬路两旁站定几十名僧人,抬头看那厅堂匾额上写着“皆空斋”三字,那金刚童子走进了皆空斋,回身把门掩上,不过半刻便又出来,来到萧德言几人面前道:“萧公子,佛祖有请。”
萧德言正正衣冠,跟着金刚童子来到皆空斋门前,金刚童子伸手将门轻轻一推,萧德言闪目观瞧,只见厅中焚香扑鼻,锦毡铺地,正中禅床上摆放着一个蒲团,蒲团上端坐着一个高大的老僧人,他盘膝打坐,可看上去比常人还要高大,若是站起来身高过长,厅中甚大,萧德言只觉两旁摆着几十把桌椅,坐着几十人,金刚童子紧走两步,俯身行礼道:“佛祖,萧公子和范二帮主到了。”
萧德言几人走进厅堂,不敢四处张望,唯恐失礼,萧德言一眼瞧见那老僧身旁站定一个年轻书生,正是水月童子,不由得怒火中烧,那佛祖半晌睁开双眼,瞧了瞧萧德言,并未言语。
萧德言与他离得近些了,瞧得清楚,这佛祖须眉皆雪白,大耳垂轮,两个眼睛半睁半眯,萧德言赶紧躬身施礼道:“后学晚辈萧德言参见佛祖。”那释佛祖这才道:“免礼,萧公子年少有为,我听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来啊,看座。”
范西华深施一礼道:“释佛祖,范二花子给你行礼了。”释佛祖眉头一舒,道:“范帮主一旁落座。”雪琼飘飘万福道:“江南陈氏晚辈,给佛祖见礼。”佛祖抬眼道:“江南陈氏?莫不是临安风荷庄?”雪琼答道:“正是。”佛祖嘴角微露笑容道:“想不到江南剑神也看得起老僧,看座。”萧德言几人坐在东边末座,萧德言不经意一瞧,忽然心中大震,对面一人,宽袍大袖,文气凛然,不正是长安不辞而别的卢少陵么?往他身后观瞧,一个少女亭亭玉立,不是可岚却是谁?卢少陵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考究,衣饰华丽,望脸上看,生得俊俏伶俐,两个眼睛脱跳灵巧,正与卢少陵交谈。可岚却是在看自己,萧德言与她眼神一对,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心中翻江倒海也似:“他们怎会来这里?长安不辞而别,卢先生不做博士了却做了江湖人?放逐江湖成真了么?”可岚被萧德言一笑,忙垂下眼睛,不再看他。欲知后事,请看下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