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萧德言叫醒几人，一算路程，离着肃州不过二三十里，进了肃州关城再赶往灵山，不到正午便能到灵山脚下，几个人上马直奔肃州城，肃州城与甘州大小相仿，繁华比不得凉州，却也一应俱全，甫一进肃州城，沿街上多了许多悬刀佩剑之人，手牵高头大马，正往肃州西关走。

萧德言几人一商议，找一茶馆喝了几碗茶，吃过点心便又匆匆上路，肃州城中穿着奇特的武林异人穿梭不断，都往西关走，出了西关再走几十里便是灵山，小枫和琴韵都是第一次出门，从未见过这么多武林豪客，东张西望，有人瞅见萧德言带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不由得侧目哂笑，萧德言也不理他们，随着拥挤不断的人流往西关走。

肃州守关的军兵早就得到命令，城外灵山小西天九月初九万佛朝宗盛会，小西天雷音寺与肃州刺史衙门很是融洽，因此这西关只要是去拜佛祝寿的武林人士，一律放行。赶等出了城门，这些拜佛祝寿的武林豪客三五成群，纷纷上马奔西而去，卷起层层沙尘，煞是壮观。

萧德言几人跟在人流后面，也向西去，灵山小雷音寺自成一派，名字唤作小西天，虽然听上去像是一个清静禅林，可并非是如此，传闻小西天佛祖乃是昔年纵横天下的前辈高人，当世难逢敌手，手下有一尊不动明王，三圣，四大护法，十八位罗汉，驾前还有两位灵童，寺内弟子数百，好生兴旺。佛祖六十岁之后便立下规矩，每年九月九寿诞之日举行万佛朝宗盛会，届时中原江南各门各派武林豪客都要来小西天献礼贺寿。小西天佛祖俗家姓释，可没人敢直呼其名，久而久之，佛祖到底叫什么，武林中人反而没几个知道了，一般就称释佛祖，或者直接叫佛祖。

琴韵在马上问雪琼道：“小姐，你说这小西天有何过人之处，能引得四方豪杰前来朝贺。”雪琼道：“我爹说过，小西天佛祖武功高强之极，能与他比肩的，武林中不过寥寥数人。”萧德言插口道：“你爹爹说哪个可以与小西天佛祖比肩？”雪琼想一想道：“好像是什么伏羲阁老主？还有什么女娲。”萧德言道：“伏羲阁老主的名号我听过，女娲是何人？”雪琼吐吐舌体道：“我想不大起来了。”

萧德言叹口气道：“你除了吃酒兴致高，还能记得什么。”雪琼怒道：“你又指摘我，看我不顺眼了么？”萧德言赶紧道：“不敢，不敢。”琴韵听得一笑，道：“小姐，萧公子说的是不敢，而非不是。”雪琼听罢更怒，伸手要打萧德言，萧德言一催红马，两骑一前一后向前面去了。

琴韵看看后面跟着的小枫，脸色落寂，闷闷不乐，不由得叹了口气。临近正午，萧德言远远看见前面一座大山，甚是神秀巍峨，顶上烟气缭绕，在这西北边塞，很是罕见，四人止住坐骑，凝神看着灵山，抬头仰望山顶隐隐一座寺院，人潮涌动，山口处有十几名僧人各穿着一身新僧袍迎宾作导引。

萧德言几人下了坐骑，牵着马来到山口，这时正是贺寿观礼前的时候，上山的武林豪客众多，迎客僧在山口设了幔帐一顶，帐下设立桌椅，凡是来小西天贺寿的武林豪客都要在帐下登记名姓，无一例外。萧德言几人正瞧着，忽听得有人大声呼喊道：“萧公子，公子！”萧德言扭头一瞧，正是西域丐帮的范西华，范二帮主，萧德言大喜，赶紧迎上来道：“范二帮主，几日不见，一向可好？”范西华笑道：“公子，你来得可有些迟了，贺老头儿，我师哥，算盘精他们几个先上山了，留下我在这儿等着您。”

萧德言有些惭愧道：“这几日杂事颇多，险些误了时辰。”范西华道：“公子，赶紧上山吧，我给您登记上名字了，咱们直接往雷音寺走吧。”萧德言道：“我这还有两位朋友，她们如何上山？”说完一指雪琼和琴韵，范西华脸现为难之色，道：“这可有点难办了，凡是要上雷音寺贺寿的宾客登记了名姓迎客僧给发一个舍利佛珠作为凭证，凭佛珠才能上山，我这给公子领了两颗。”说完摸出两颗舍利佛珠。

萧德言瞧瞧幔帐前排着的长长队伍，道：“范二帮主，那么你身后这些帮众弟子都有舍利么？”范西华摇头道：“小西天规矩大了，凡是各门各派上山的，一个门派不能超过三人，帮主弟子们不能进雷音寺观礼，稍后僧人们把他们领进别院待客。”

“别院？”萧德言奇道：“雷音寺还有别院么？”范西华伸手一指道：“公子请看，半山腰有一座寺院，看见了么？白墙黑瓦，那便是雷音寺的别院。”萧德言顺他手指方向观瞧，点头道：“原来如此。”范西华道：“要不您这两位朋友便在山下排队，我带您先上去？贺先生要给您引见佛祖。”萧德言稍一犹豫，雪琼道：“你去吧，我和琴韵在下面等一等，总归能上去。”

小枫忽然道：“公子，你和陈小姐先上山去，我和琴韵姐姐迟些去找你们。”萧德言看她脸色，似乎很是坚决，雪琼也很是惊讶，萧德言刚要开口，小枫忽然勉力一笑，道：“公子，你就先去吧，我和琴韵姐姐有些话说。”萧德言柔声道：“好吧，你们迟些上去，范二帮主，你派几个弟子给她们排着，行么？”

范西华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忽然走到小枫近前道：“小丫头，你神色有些古怪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枫微笑着道：“范叔叔，能有什么事，你快些陪公子上山罢。”雪琼道：“小枫，谢谢你。”小枫轻笑了一声，道：“陈小姐，你客气了。”几人的马匹给迎客僧牵走，自有专人看管。

范西华陪着萧德言和雪琼来到山口，一名迎客僧赶紧过来施礼道：“几位，佛珠可领到了么？”范西华伸手把三颗舍利在他面前一晃，道：“可以上山了么？”迎客僧双掌合十，道：“几位请。”

萧德言三人顺着山路上灵山，这灵山造化神秀，天地会聚，萧德言边走边观看山间景色，只见时而竹林苍翠，时而溪水急湍，林间鸟鸣，溪水叮咚，雪琼忽然道：“想不到西域还有这样的名山，倒有些不像西域了。”萧德言道：“天地造化，本就是神奇万千，灵山集天地灵气，自然不是我们凡人所能预知的。”范西华道：“公子，精绝城那安老儿也来了，我怕他在佛祖面前又提起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来。”

萧德言道：“来的正好，他不提我还要说呢。”范西华道：“公子，这万佛朝宗盛会非同小可，你可要谨慎些，毕竟贺国士他们都与小西天佛祖有旧，他们愿你与小西天合拢，在西域这位子才坐得稳啊。”萧德言想起水月童子不由得大怒，道：“我问你，小西天诸弟子中有没有一个叫水月童子的？”范西华楞了一下道：“佛祖驾前两位灵童，一位是水月童子，一位金刚童子，公子，你识得那水月童子？”

萧德言鼻子“哼”了一声，道：“何止认识，这人不单是杀害精绝城弟子的元凶，还害我不浅。”范西华听罢大惊失色，道：“公子，当真有此事？”萧德言道：“那还有假么？”范西华沉吟了片刻道：“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捅出来，可要在西域武林中掀起绝大波浪来，水月童子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是佛祖亲授，深得他的爱护，我看公子还是先与贺国士商议过了，再私下与佛祖商谈，你看如何？”

雪琼道：“那水月童子险些害了我和他的性命，还要低三下四求恳他们不成么？”范西华笑了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啊，小西天立派数十年，威名远播，慢说三条人命，便是三十条三百条，纵然是成名的剑侠，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言下之意，你这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只不过碍于萧德言情面，不便明说罢了。

萧德言听出他话中意思，微微一笑道：“范二帮主，此事我自有分寸，定不会做出逾礼之事来。”范西华叹口气道：“公子，他们几个我不管，不过若是有什么闪失，我范二花子和丐帮的百十名弟兄，便是不要性命，也断不能让他们伤了你。”萧德言听得甚是感动，道：“萧某何等何能，值得范二帮主为我如此？”范西华摆摆手道：“公子，范二一生为人，若是投脾气的朋友，为他掉了脑袋也甘愿，若是看不过眼的恶人，万两黄金也收买不了。”

萧德言和雪琼看他说得慷慨豪气，不由得暗暗钦佩，三人轻功皆好，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堪堪上了山顶。远远听得雷音寺前人声嘈杂，走近了一看，雷音寺前早已聚集了上百位的武林豪客，各门各派各帮会的门长帮主，甚是喧哗。萧德言三人走上来，就听人群中有一人大声喊道：“我说佛祖，大和尚小和尚们，我们大清早就来了，你们怎么不让进去？”说话的是个粗豪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茬，人群中有一人答道：“怎么没人进去，好些个大门派的弟子掌门都进去了，就从那个角门，你没瞧见么？”答话的是个瘦小的汉子，长得獐头鼠目，两撇小黑胡子，声音尖细。

那粗豪汉子怒喊道：“有这等事？这不是看人下菜碟么？瞧不起咱们么？”他这一喊，一百来人人群涌动，纷纷附和，那瘦小汉子一晃脑袋喊道：“我说，铁帮主，你在湖广也算有一号，水面上提起游鱼帮来也是响当当的，佛祖却瞧你不上。”那姓铁的汉子闻言大怒，振臂一呼喊道：“各位，咱们都在这寺庙前站了好几个时辰了，咱们进去找佛祖评理去，他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是不是？兄弟们。”

他这一煽动，百名武林豪客大多都是小门派小帮会的帮主掌门，甚至有的就是强盗出身，性情粗野，方才一直忌惮小西天武功神通，威名太盛，不敢造次，如今有人煽动，群豪便大呼小叫冲向寺门，迎客僧吓得赶紧跑进去把寺门咔嚓一声关上，群豪更是大怒，拍打寺门，势如山洪，里面迎客僧吓得人人脸色大变。

范西华道：“公子，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知小西天怎么应付。”萧德言微微一笑道：“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局面。”欲知后事，请看下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