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隔岸观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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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生学了七天飞沙,刚得皮毛,实战更差。青衣歌人放出紫翎小箭,咻咻直冲他来,夕生心下一慌,拿出保底招数,噗得击出沙球,撞向紫翎箭。

紫翎箭来势虽疾,劲道却不猛,被沙球撞得偏了。彼澳馆凛魄池边,奚止说夕生不是孽,为他有冰雪秘属。可他这一出手,雪狼王看的清楚,皱眉想:“他学了七日凁冰,为何放出来的是飞沙!”

银针松粉掺了海盐,入眼虽辣痛,究竟无毒。泯尘剧痛渐缓,努力睁眼,只见白糊糊的影子,砰得击出一团飞沙。

泯尘冷喝:“小子刚入击境,就敢施暗算!”夕生听他开口,猛回头瞪他。他双瞳泛绿,旁人还不觉怎样,茫茫黑夜,泯尘只能勉强视物,夕生眼中绿光微闪,他却看得清楚。

“你是半兽人!”泯尘脱口说。

夕生尚未答话,他又奇道:“你使得分明是西境飞沙!”他说了这话,猛得闭上嘴,怔怔看着夕生的方向。夕生仍是一团影子,模糊不清,微微晃动。泯尘忽然静下来,静静看着眼前白影,没人知道他看不清,只当他紧盯着夕生。

东境掌管日升月落,相传极东之处,有个叫折丹的神仙,管着“风”。风呼得吹来,也许是折丹开了风口,狂风排浪,天地摇动,只让人无处可逃。

狂风肆虐,说出的话也要被风夺了,崖上无人开口。雪狼王微微冷笑,奚止勉力贴紧他,向他耳边说:“那不是飞沙,是算计泯尘想出的点子。”雪狼王微笑不答,奚止黑瞳闪如曜石,乞求着看他。

他于是温和道:“你歇一会,不要说话。”

一片簌簌急响,花田奔来数十星骑。他们衣饰混乱,分不出是哪一境。领头的穿黑衣,臂有银饰,仿佛是墨曜骑。他刚冲到近前,小山低呼一声,蹲下问奚止:“他是不是半露岛上,救瘦九的墨曜骑?”

风像钻进了折丹的布口袋,忽然又收了。奚止躲在雪狼王怀里,展目看去,领头的操一把九环金刀,冲来便喊:“兽主!天驷骑和天商骑死守七星岛,纯王就在七星岛上,舞非子请您即去!”

他一眼看见青衣歌人,愣了愣道:“长柏,你怎么在这!”

长柏神情冷淡,不屑道:“老关,这话该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半露岛有船下海吗?”他打量老关两眼,又说:“看你衣衫干爽,不像凫水来的。”

奚止一听“老关”,忽然想起奚斯所说,被个叫老关的抽尽了灵血。她抓紧雪狼王衣袍,身子微抖。雪狼王低头问:“怎么了?”奚止咬她耳朵说:“替我杀了那个老关!”

雪狼王心里苦笑。眼下情形,夕生初入击境,小山是个留民,火凤被打得散形,他连冰扇都幻不出,能逃得性命已是侥幸,不必提要杀了谁。

他看着奚止秀眉轻锁,美眸流波,带着无限渴盼。他只得咽了苦笑,柔声道:“你要他死,他必须死!”奚止忽然感动。

她焉能不知眼下处境,可雪狼王说了这话,仿佛南境又回来了。王父,母亲,大哥,奚斯,还有淳齐。只要她想要,他们都会满足。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抚着他衣袍上的银丝。

老关听长柏发问,却不答他,只向泯尘道:“兽主,您先去七星岛,这几个就交给我老关处置!”泯尘冷冷道:“长柏说的不错,你本该在半露岛,为何到了这里。”

老关脸上半僵,硬挤出笑容:“兽主,他们都在拼杀,只有老关看海景,坐不住啊!”长柏笑道:“拿下东境,坐拥东南,兽主就要论功行赏了,啧啧,老关真正坐不住了。”

老关一听这话,立时恼火:“我做了多少事,该当什么功,兽主自然知晓,不必你阴森挑拨!东境南境在手,咱们就与仙民半分四极,当此大事,谁不想多出分力,难道是为了抢功论赏!”

长柏淡然一笑:“想多出分力,也要有本钱,怎么,还以为这是北境,有诸怀替你们撑着场面。”老关九环金刀咣得一晃,怒道:“你不才氏再厉害,没有化人氏当敲门砖,照旧是个枉费!怎么,大事未成,就要争功了!”

长柏退了两步,目光阴森。他正要开口,泯尘没好气问:“吵完了?”

长柏硬生生吞下话头,老关金刀当啷一晃,也扭过头去。乘这功夫,小山假作查看奚止伤势,蹲下小声说:“等何夕生放出飞沙,我们就往崖下跳!”

雪狼王唇角微提,微微摇头:“跑不掉,夕生功力不够。”小山一愣,急道:“你这人真是,生死关头,不试试怎么知道!”

雪狼王不再答,抱紧了奚止,眺向海面。他们离悬崖极近,适才狂风巨浪,把船只扫得干净。墨蓝大海摇动翻腾,巨浪一波接一波涌来退去。

夕生见他们低语,只当已经谈妥。他袖中抖出小山做的配料,团成布包儿。夕生备妥了,跨步急喝:“别在这废话,听着烦人!”话音未落,他双掌齐挥,呼得疾风劲吹,逆起狂沙。长柏老关不禁扭头避认,夕生瞄准泯尘,借了狂沙,猛得丢出纱布包,一面大喊:“快跑!”

泯尘冷笑一声,倏得退了三尺,布包砸落了空。

小山急扯雪狼王奚止。没等他们动弹,啪啪啪黑烟炸响,夹着九环金刀当啷乱响。她脖根一凉,化人氏眨眼炸到眼前,刀剑齐出,逼了他们三个。小山僵了脖子,看看雪狼王,雪狼王浑不在意,依然抱着奚止,远眺海面。

飞沙疾闪即逝,转瞬尘埃落定,老关的九环金刀横在夕生颈间,冷笑道:“小子,多练两年,再来逞威风!”

长柏生怕老关下手快,杀了夕生夺功,冷不丁急吹空竹,咻咻咻三声风响,紫翎小箭疾飚夕生而去。

夕生被老关逼住,眼见躲不开,泯尘却不等箭到半途,长袖拂出,托得击散了。长柏一愣,叫道:“兽主!”

泯尘挂了脸,不高兴道:“我要去七星岛了。”他指了夕生,向老关说:“这里的人全都绑了,等我回来处置!”老关见他不叮嘱长柏,却叮咛自己,高兴道:“是,知道了!”

泥尘说是要走,又垂了眼睛不动,半晌落寞道:“长柏,你随我去七星岛。”长柏得意,微笑道:“是。”泯尘不再耽搁,边走边说:“老关,此时岛上活着的,若死了一个,少了一个,你之前做的事,就算不曾做过了。”

他说完了,人也不见了踪影,只留着话音袅袅。老关急忙高声叫道:“兽主,老关做事,你放心就是了!”

他说罢了伸脖子瞧瞧,泯尘早走的没影,不由松了口气,摸着脑袋笑道:“兽主受了伤,不如之前精明,忘了盘问咱们,是怎么下的半露岛。”

跟着他的化人氏笑道:“他若知咱们坐罗罗鱼来的,准定要罚!”老关笑道:“罗罗鱼虽然长得像球,那也是兽族,是自己人。要我说,只比长柏好呢。”

小山听了,暗想:“长的像球的兽族,难道罗罗鱼是大球小球?”她想着,伸手去摸奚止,奚止却只管偎在雪狼王怀里。小山皱眉鄙视她一会,心想:“这女人,就是女人!”

化人氏随从又气道:“他刚才趾高气扬真是气死人!”老关咬牙一唾:“你瞅着他那箭没,上头涂了不才氏的齿毒,对付仙民好用极了。若非如此,兽主懒得多看他一眼!”

随从巴结着递上大刀,架了夕生脖子,让老关撤下九环金刀休息。他一边忙,一边说:“舞非子守着万仞山,无功也辛苦。碧姬的小娘子遍布四极,灭南境那会儿立了奇功。再数下来,也就是关老大了,可有长柏什么事。”

老关往地上一坐,冷笑道:“可止是他,还有他兄弟长春。要我说,兽族里头,咱们化人氏是老实的,最坏的就是不才氏!”随从立即应和:“仗着长的好,看咱们只用鼻孔!”

老关不再说,四顾皱眉:“兽主叫绑了,可上哪找绳子去!”

跟着来的化人氏里,忽有一人说:“老大,他们是仙民,等句灵效用过了,再结实的绳子也绑不住啊!”老关一愣,喃喃自语:“说的也是。”

那人蹭出来憨厚笑道:“北境仙民喜用诸怀筋,小的跟来东境伺候,带了许多来。”说着,捧出一大团淡黄细绳。

夕生早听他声音耳熟,这时定睛一瞧,咬了舌头不敢出来。站出的不是别人,正是瘦九。老关瞧他笑道:“痩九,你是定心要跟着咱们,不回银针松林了?”瘦九摇头如拨浪鼓:“关老大,北境仙民不把半兽人当人!若非上卿大人物色人选,挑中了我,代他与舞非老大互通消息。若非如此,关内不放粮,我们饿也要饿死了。”

老关得意道:“你这次的功劳,我自然会记着。等东南境安定了,与仙民分治四极,你可不是小的,要做大人啦!”

瘦九呵呵傻笑,点头道:“是,极是!”老关一摆头:“把他们捆了!”瘦九哎得利落答应,回头道:“还等什么,快出来干活!”

人群里慢慢走出近十个半兽人,眼泛碧光,举止畏缩,看着就低人一等。他们分了两拨,有去搬动菁荃心远等人的,也有的抖展诸怀筋,向雪狼王一众走来。

化人氏押了夕生,赶他同雪狼王聚在一处,半兽人便上来捆绑。化人氏乐得收了刀,走到一边歇息。捆人的低头干活,眼瞅着化人氏离的远,小声自语:“星野奇缘不知拍完了没。”

夕生一震,猛然抬头。小山坐在他对面,向他急打眼色,做口型道:“周泉!”夕生一喜,随即又忧。喜的是周泉来救,忧的是他是留民,如何敌的过老关。

周泉绑好夕生,又来绑雪狼王。他刚碰着雪狼王,被被他厌恶挣开。奚止认出周泉,紧雪狼王轻声说:“他是我们的人,听他的!”

雪狼王一愣,看着她娇柔楚楚的小脸,心里不是滋味,暗想:“她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半兽人如何又成了自己人,夕生小山究竟什么来历,还有,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就是奚止。”

他心里这么想,人却听话配合,让周泉反剪双手捆了。周泉捆他的诸怀筋连在夕生腕上,罢了又拴奚止小山,便似绳子串蚂蚱,捆了一串。

瘦九指挥半兽人搬来菁荃心远和东境四个殿下,又把枝离萤几抱来摆好,最后送过淳于平常索鸾。老关等他们绑好了,走来看看,问:“就这么多人吗?”

东边咣一声巨响,烈焰腾腾冲天。老关隔海辽望,笑道:“是七星岛的方向。兽主上了岛,他们离死不远啦。”黑沉沉的海面再度被红光耀亮,夕生借了光,正看见周泉扯了扯瘦九的布衫。

夕生一愣,立时狂喜,知道痩九与周泉是一伙的。便听瘦九笑道:“关老大,我们再去花田找找,也许有漏的,别叫兽主责骂。”

老关心情好,笑着挥手:“快去,快去!”说罢了一屁股坐下,望着七星岛叹道:“我老关就这个命,他们在攒功劳,我只能看风景!”

他眺着七星岛的火势,又嫉又恨,叹气不止。化人氏眼瞅无事,也有坐有躺,大声说笑,不亦乐乎。

半兽人却从花田中又扛人走来,放在崖边捆了。老关看他们干活卖力,更是放心,也不再管顾。化人氏正聊的火热,忽听花田有人纵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仙民冲上来了!”

老关刷得操了九环金刀,飞奔而去,叫道:“在哪里!”。化人氏纷纷拿兵刃跟着跑。他们刚跑进花田,夕生忽然被大力一扯,直倒在地上。

那股力不屈不挠,拖着夕生直往悬崖坠去,没等他反应,刺溜一声,雪狼王奚止,夕生欧小山,连同菁荃心远,便似一串糖葫芦,哗啦啦坠下悬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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