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S“看来你已经能听进我的话了，有栖川君。”学姐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加柔和了。真不明白，为什么学姐在说这些让人不得不皱紧眉头的话时，还能表现的如此余裕。

“……你都说到这个地步，我不能不听吧。”我的语气里满是不情愿。把不情愿带进话语里，是我目前表达不满的唯一手段了

“那么，我还是回到魔女审判的话题上。有栖川君，在以前的教会里，不管是魔术、炼金术，还是吸血鬼、恶魔，都被笼统地称为“异端”。教会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一直不遗余力地排斥和打击这些异端，这对于教会来说就是正义。”

“……可以理解。想想那些被污蔑为魔女的可怜女性下场有多悲惨，就可见一斑了。”

学姐的眉头微皱了一下：“我承认，那时候的宗教狂热确实害死了一大批无辜的人。但相对的，许多用魔术来作恶的魔术师也在那时被根除掉了。”

“嗯……然后呢？”

如果有时间，以我的性格，或许会站在那些无辜女性的立场上跟学姐辩论一番，但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候。从学姐嘴巴里套取更多的情报，对于我来说才是此时的正义。

“也正是因为后来的教会认识到了，那时的宗教狂热有多么愚昧，所以才在最后做出了妥协。”

“向谁妥协？老巫婆吗？”我哼了一声。

“是魔术师们，有栖川君。你要知道，对抗异端的有效手段之一就是魔术。大蒜和圣水并不是对付吸血鬼的利器，但一段设计精妙的魔术术式，足以毁灭一座被吸血鬼占据的古堡。”学姐的语气变得稍微严厉了一些，大概是我充满抵触情绪的回应让她感到不悦了吧。

“……学姐，为什么要把那些称为魔术，在我看来这不就是魔法吗？”

学姐笑了一下，对我说道：“有栖川君，魔法和魔术并不是同一类东西。魔术并不是万能之物，它没有办法制造“奇迹”。”

“奇迹？什么奇迹？在一夜之间建起一座摩天大楼吗？”

“那个不叫做奇迹，有栖川君。”学姐轻轻摇了摇头，“用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材料，制作一些对施术者有用的东西——这句话就是对魔术的最好概括。摩天大楼的建筑材料无非就是钢铁和水泥，这些材料原本就存在于世。就算不用魔术，花上十年二十年，也可以达成目标。换句话说，你举的这个例子，只不过是把魔术当作建筑过程的催化剂来使用罢了。”

“不过就算用魔术，也很难达成这样的目标吧？”我反驳道。

“对，魔术也存在性价比，换句话说，也是存在等价交换的。想要在一夜之间完成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工程量，将会消耗难以计数的魔力，这无疑是最愚蠢的浪费。魔术师对于魔力的使用一向很吝啬，可不会这么随意挥霍。”学姐对我解释道。

“……那所谓的奇迹指的是什么？”

学姐推了一下眼镜，十分罕见地把笑容隐去了。

“因果律、时间的一维性、生与死的绝对界线……能够无视这些构成世界最基本规则的能力，就是魔法，也就是我口中的奇迹。”

学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无形中，会室内的空气都有些浑浊了。

“尤其是能回到原初的魔法，把万物归于无的魔法，此为最为伟大的魔法。”

“……能把跟魔法有关的东西再细细说给我听吗，学姐？”

学姐用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我，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有栖川君，把一变成零这个过程或许在草稿纸上很容易，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哦。”

边说着，学姐边把桌子上的一张白纸拿了起来。

“就好像我现在试图让这张白纸消失……当然，这是徒劳的，因为我不会把事物归零的魔法。我可以撕碎它，烧掉它，把它放到碎纸机里让它变成纸条，但我没法做到让这张白纸从世界上完全消失。因为它只是转变了存在的形式，而并没有完全被消灭，你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又慢慢地点点头。我并没有完全理解学姐举的例子，但魔法是一种不可能的奇迹，这一点我已经了解了。

“同样的，让时间回溯，让事情的起因和结果倒转，这些违背常理和逻辑的事，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正因为这些事不可能，才被人定义为了奇迹，或者魔法。”

“……好吧，我了解了。那么，魔术又能做些什么？你刚才的解释太笼统了。”

学姐放下手里的白纸，对我说道：“我不能让这张白纸消失，但我可以把它折成纸鹤，或者折成纸飞机，这就是魔术。”

“请说的不那么晦涩，好吗，学姐？”

“好吧，有栖川君。就好比我给你下的暗示，也是魔术的一种。这其实只是把非常强力的说服力加到了你身上而已。如果我花时间给你洗脑，也可以达成让你看不见那具尸体的目的。换句话说，这只是一种节省时间的做法。用某种手段，改变事物的形态，改变人对事物的认知，这就是魔术。”

“……那么掌握了这些手段的人，就是你说的魔术师，对吗？”

“对，有栖川君。”学姐朝我点了点头。“现在这世上还有不少魔术师，只是他们恪守规则，不拿真面目示人罢了。”

“这也是教会对魔术师的要求之一吧？”

“嗯……”学姐思量了一下，“其实，保持低调不光是教会的要求，也是魔术师自身的愿望哦。”

“自身的愿望？如果我会魔术的话，我倒愿意把它展示给其他人看，毕竟身上怀有其他人不具备的能力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

学姐微笑了一下，对我说道：“有栖川君，你想的太肤浅了。魔术这种东西没有那么好掌握，不管是家族传承，还是自身修炼，魔术修行者都会付出难以想象的辛苦。抱着半吊子的想法修行魔术的人是吃不了这份苦的。换句话说，能够成为魔术师的人，都有着某种非常强烈的愿望。”

“非常强烈的愿望？”

“对，虽然各不相同，但绝大部分魔术师的终极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达到魔法的境界。我刚才说过了，魔法是奇迹，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想要追求魔法，就必须心无旁骛。这就是为什么，魔术师不希望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因为这会让他们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