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过了,这把刀特别锋利,吹毛刃断不成问题。”弥漾声音软软的,带了几分骄傲,“这把刀的图纸可是我千挑万选的,就连铸造过程我也参与了。”
霍景溪很快的反应过来,所以弥漾几次前去兵器铺是为了给他铸刀?想到这里,他眼角眉梢浸着的笑意愈浓,语调真挚道:“夫人辛苦了。”
弥漾扬了扬小下巴:“自然是辛苦。”她可是去了好几次那闷热吵杂的铸剑房呢!
霍景溪轻笑一声,垂着眸子去看那张莹白小脸,乌黑的眼童里光色满满,便忍不住屈指在她鼻尖勾了一下,一滑而下。
“心意我记着了。”
要知道,以往表妹只是遣了侍女随意的从库房里挑个物什送给他,珍贵是珍贵,只不过怕是表妹自己都不知道送了什么东西。
如今这把刀……
霍景溪忍下心底欢喜,强做镇定的转过身,他将刀重新装好,又慢条斯理的敛了敛袖。
弥漾盯着他的背影,微微感慨,第一次送人礼还好没搞错别人的爱好。
她捏了捏指尖,默默地想着,以后霍景溪穿着一身盔甲的时候又是什么样。
刚刚收回思绪,抬眼的一瞬,弥漾就发现霍景溪已经转过了身,正在盯着她看。
一双漆黑的眼眸浸着笑,还有三分情,说不出的俊俏风流。
“你看我做什么呀?”弥漾忍不住伸出纤细秀白的手指摸了摸脸蛋。
霍景溪随意道:“好看。”
他凝着眼前人,觉得她似乎又瘦了一点,脸蛋上原本圆润的婴儿肥逐渐褪去,变得愈发明艳秀美。
视线下移,澹扫过胸前,最终落在被一根绸带系着的腰肢上,细细不堪一握,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重量。
霍景溪忽然想抱一抱她。
那边弥漾正在寻觅身上哪里有不妥,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掐着腰肢就将人抱了起来,虚虚地压在胸膛前。
弥漾吓的小声“啊”了下,等反应过来,她撑着双手就去压他的肩膀,也不忘垂下一双漂亮的眸子瞪他:“你干什么呀!放我下来!”
霍景溪澹道:“别动,不然摔了。”
说完他小臂稍稍用力,又将人往上提了两下,没用太多劲儿。
是挺轻的。
霍景溪如是想着,又压着手掌在细腰上捏了捏,十分软和,他抿了抿唇角,拧了俊眉,似乎和他的腰不太一样。
弥漾被他的一通动作羞得耳朵尖都红透了,尤其是被他握着腰肢捏的那两下,她自小怕痒,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抬着小腿踢他,见人挣扎的厉害,霍景溪便松手,将人放了下来。
等站稳之后,弥漾狠狠地瞪他一眼,怒道:“以后不许掐我腰!”
“为何?”霍景溪愣了一瞬,又很快的反应过来,他恍然一笑,嗤道:“多大人了还怕痒?”
……
怕痒和年龄有关系吗!?
弥漾气恼,她伸出手指,报复性地掐了掐他腰间肉,使了十足十的劲儿,直疼的霍景溪冷嘶一口气,笑着哄人求饶。
弥漾这才哼笑着,满意地松了手,嘲讽了一句:“多大人了还怕疼?”
“……”
两人生辰相近,便一同办了生宴,将军府难道热闹了一次。
…………
天气逐渐暖和,弥漾迫不及待地换了新裁制的春衣,一身滚雪细纱的石榴红流仙裙,整个人鲜妍明媚,还特意簪了几只精巧贵重的发簪,好生打扮了一番。
因为晚上她要去参加安阳的生辰宴。
四月十三,是安阳的十四岁生辰。
作为皇帝幼女,生诞自然是要大贺的,于是便由皇后操办,在太阳宫边上的影华阁举行了家宴。
这天晚上,除了皇帝与皇后,一众后妃与三位太妃,连着长乐大公主都一同出席了。
皇帝与皇后的位置在正中间,姜朝以右为尊,因而太后位置设在右首。
两人右侧稍下坐的是长乐,左侧稍下坐的是安阳。
右下首的一排位置依次留给了几位太妃。
左下首则是以丽妃,王昭仪为首的一种皇帝妃嫔。
……
“臣听闻公主喜欢读书,特意命人寻了这一方老桃砚,不知公主可喜欢?”叶瑜说着,身旁小斯便举着一个木匣子打开,露出一方砚台。
叶微看到微微惊讶,她本以为她哥没准会送诸如一匣子宝石或者东珠之类的,却不想是送了一块桃砚。
这倒是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诸多砚台中以桃砚最为稀少珍贵。
“绿如蓝,润如玉,然石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得之为无价之宝。”
这句话说的便是桃砚,比起一匣子珍宝,也弥足珍贵。
皇后难得没有端着身份,一边挥手示意宫女接过,一边脸上堆满笑道:“如此珍贵之物,本宫替安阳谢过叶世子了。”
长乐是与三位太妃同来的。
弥漾的视线从长乐脸上划过,模样与上次一见略微不相同。往日长乐心性高,又好奢华打扮,即便年龄已高,仍然可见绰约风姿,如今眉眼憔悴,乌发白了不少,隐隐有老妪之态。
视线再往旁边看,三位太妃的容貌风姿各异,但都穿着厚重沉色的衣衫,显得老气不少。
细说起来,几位位太妃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至于最年轻的太妃……
弥漾视线一顿,目光落在她那过分年轻与美貌的脸蛋上。
弥漾眨了眨眼眸,微微感慨,这太妃的确貌美,鹅蛋小脸,雪肤美目,唇似红朱。
即便是老气沉沉的衣衫也遮不住美艳,坐在眉眼沉静的另外两位太妃中间,分外扎眼。
一场生辰宴并无什么特别,如往常宴席一般。
弥漾捏起一块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正颇觉无聊时,便看见丽妃默默离开了宴席。
等人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胭脂红的舞裙。
丽妃轻轻向乐师点头示意,乐曲缓缓奏起,女子妩媚一笑,随乐起舞。只见她云袖慢摇,一跃一扬,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
丽妃本就生的容貌艳丽,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万种。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她偏头看了一眼皇帝,果不其然,见其视线正落在丽妃身上。
她抬腕抿下一口清酒,强颜欢笑:“惠妃妹妹这舞蹈可真好看。”
皇帝澹笑:“尚可。”
大殿中央的人儿云袖翩飞,裙摆荡成一朵盛来莲花,感受到皇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丽妃腰肢扭动的更加柔美,得趁着这家宴,把皇上的宠爱重新夺回来才是。
……
太后澹笑着,这些争宠的伎俩年轻时见的很多,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不伸手到前朝,她一概不想管。
吃斋念佛了十几年,太后不太喜欢这些莺莺燕燕的场合,生辰宴过半时,便以年事已高为由提前离席,皇帝动作一顿,当即起身。
作为儿子,自是要亲送母后回宫的。
丽妃盯着太后离去的背影甚是幽怨,身体不适不来便是,来了又一半离席,惺惺作态给谁看?更可恨的是,竟然连着陛下都一起走了!
一时间,生辰宴便少了两位主位。
尤其是皇帝离场后,整个生辰宴顿时就变得兴致缺缺。
弥漾笑了笑,正琢磨着也找一个由头离席,无意间的一偏头,瞧见了坐在另一边的林霜影。
她似乎比往日更消瘦了,在这春风料峭地未央阁一吹,彷佛下一刻便能被吹倒。
林霜影今日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裙,温婉的色调仍然遮不住她身上的幽寒之意,此时她正端了一樽酒抿了一口,等瞧见弥漾,她狭长的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
若不是你,我本该成为将军夫人的,我丞相府也不至于落入这般境地,就连那你李临沂都偏心于你。
丞相府表面风光,如今内里却早已摇摇欲坠,全靠父亲拼命撑着,为此忧惧白头,险些大病薨逝。
她幽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尽是压抑着的杀意,随后她握紧了酒樽,满满一樽清酒一饮而尽。
直叫酒水呛得喉间火辣。
弥漾不知道似地笑了笑,大大方方的端着酒樽,也朝林霜影举杯敬了敬,而后轻折玉腕,清酒一注流水似的砸落在地。
向死人敬酒。
林霜影眉眼生怒,险些掀桌而起,直到看见母亲朝她递来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才叫人神智清明几分。
她缓缓压下心中怒火,重新坐了回去,长长的的指甲嵌在酒樽上,裂了一道口犹不自知。
但她怎是那忍气吞声之人,一腔怒火总得有个发泄口才是。
正巧有宫女端了新的菜色上来,林霜影当即挥袖一巴掌,宫女被打懵了,神情惊慌失措,连忙跪地求饶。
而她手里端着的菜品翻落,正好落在的林霜影身上,污了一大片衣裙不说,连着滚烫的汤水都溅了不少在手上,瞬时烫红了一片。
疼的她惊叫一声,引了众人侧目。
一旁有宫人忙端了她的手去看,还有人慌忙拧了沾凉水的帕子去敷,林霜影任凭宫人处理她的手,一边偏过头,抬着一双狭长阴凉的眸子看了看拿跪地求饶的小宫女。
匍匐在地上的宫女逐渐化作弥漾的模样,她怒形于色,倏地推开为她敷手之人,上前一步抬狠狠地踹了那宫女一脚方才解气。
林霜影不忘冷声怒道:“好不懂规矩的宫女!来人,拉下去杖毙!”
可谓嚣张。
周围人不明所以,只当时那宫女洒了汤汁,烫伤了手掌,引得丞相嫡女震怒。
虽然行为不妥,但尚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