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漾伸手抻了抻斗篷,将自己又裹紧了一点,瞪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霍景溪道:“你真的不去帮帮吗?萧山燕都去了。你作为大将军应该比厉害的,你去说不定马上就解决了。”
萧山燕吞咽了口唾沫,温声道:“小嫂子放心,这点小事怎么能叫景溪出手,我会让这场打斗快点结束。”
说完,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闪身到打斗的一众人群中,抬腿便朝着一个护卫的胸口踹去,直飞出数尺远。
弥漾:“……这样啊。”
他快点结束打斗的方式真特别。
张思瑶这次完全呆住了,似乎没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了萧山燕的加入,本就落了下风的张黎一行人此时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边叶瑜招招往张黎脸上招呼,一点情面都不留,而其余护卫则被萧山燕死死的拦在了另一边,过不来。
张黎一边躲避,一边寻着时机反击,怒骂道:“你娘没教过你打人不打脸吗!?”
叶瑜嗤笑一声,动作也缓了几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气得跳脚的模样,慢道:“我娘教我打人就要打脸。”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动作又来,这次不仅招呼了他的脸,还招呼了他的右胳膊与左腿。
正是那日他们三人受伤的位置。
……
弥漾望着张思瑶难看的脸色,蓦地笑了。
张思瑶抬着细细手指指着众人,声音气的发颤:“你、你们怎么能如此?”
张思瑶委屈的咬咬唇,又瞪了人群一眼,忽然朝马车那边喊了一句:“兮兮!”
随着女声落下,只见徳王府马车的车帘再次掀开,里面突然窜出来一只大黄狗,约摸小腿高,体型肥壮,汪汪直叫。
直冲着张思瑶而来,将其扑了满怀,大黄狗瞪着一双大眼看向弥漾。
弥漾……真害怕。
弥漾见了狗,根本没了往日敏捷的反应能力,只能凭着本能扑腾,而就是这样手脚扑腾,似乎激怒了那只大黄狗,凶狠的呲牙跃身朝她扑来。
霍景溪一把将他搂住,抬腿将其一脚踢飞,小腿高的大狗砸落在地,呜呜哀嚎。
而穿着斗篷的小姑娘则吓的直往他怀里钻,揪着他腰际不松手,黝黑的眼底泛起水气雾色,哆哆嗦嗦道:“有、有狗。”
霍景溪安抚似的的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张思瑶脸色一白,忙跑着去看大狗,半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肚皮,那里方才被狠狠的踹了一脚。
每摸一下,大黄狗的哀嚎就重一分。
她细瘦的手指握成拳,扭头看向两人,小小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心疼与怒气:“为何要下此狠手?”
霍景溪没空搭理她,正哄着怀中小姑娘,而弥漾惊魂初定,更是无暇理她。
张思瑶颇感尴尬,她捏了捏手指,眼底泛上泪花,委屈极了,这京城是什么破地方!这些人怎么都这样!?
一会儿的功夫,叶瑜和萧山燕已经将张黎和那些护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趴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于是两人朝着霍景渊与弥漾这边而来。
于此同时,弥漾也回过神儿来,她看着不远处泪光盈盈楚楚可怜的张思瑶,顿时一抹怒意涌上心间。
真气人,架又不是她打的,放狗咬她做甚?
霍景溪感受到怀中人情绪不对,忙上下检查有没有他没注意到的伤,他的语调很轻,难得温柔:“可是受伤了?”
没有。”弥漾摇着头,拉下他的手,软软一笑。
张思瑶吸了吸鼻子,然而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抚摸着那条大黄狗,而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弥漾面前质问:“大兮兮不过是喜欢你,与你玩闹而已,你半点伤都没有,可是我的兮兮却奄奄一息,郡主,这就是京城的道理?”
“道理?玩闹?”弥漾冷笑一声,伸着小手去推霍景溪的胸膛:“我竟不知道那家的狗喜欢人是撕咬着扑上来的,这架并不是我引起的,你又何必往我身上撒气?而且我不喜欢狗,今日没杀了它已是好的,你再多嘴我直接让她消失在京城之中。”
那边张黎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这边,将张思瑶挡在身后。
他五官挂了菜,说不出的诡异,目光落在弥漾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阴狠:“仗势欺人,何必与一条狗作对!”
“仗势欺人?”
弥漾惊讶似地挑了挑眉:“难道今日不是你先开始的仗势欺人?”
随即一副了然的模样,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哦也对,打狗还要看主人。”
张黎气的嘴唇发抖,还不等他再说话,不远处有整齐的铁蹄声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众披甲的禁军骑马而来,领首的正是江霖。
他翻身下马,在霍景溪面前抱拳行礼,恭敬道:“将军,方才您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当街行凶,欲谋杀世子。”
霍景溪闻言,挑了下眉毛,懒洋洋的“嗯”的一声。
他抬手指向张黎与张思瑶:“就是他们俩。”又指了指一旁躺在地上哀嚎的护卫:“那些就是他们行凶的证据。”
“你红口白牙胡说什么!你污蔑……”
还不等张黎把话说完,江霖已经上前带人把给他绑了,连着张思瑶一起拿着破烂布条堵了嘴。
动作麻利,脸上没什么表情,绑好了人后就拽着来到霍景溪面前,询问道:“将军,这二人如何处理?”
霍景溪随意地摆手:“押着去大理寺吧。”又特意嘱咐了一句,“好好审问。”
江霖抱拳:“是。”
于是在清河嚣张不可一世的张黎,在第一次离开清河来到京城,就被人给了当头棒喝的教训,打得风光不再,鼻青脸肿,又灰头土脸的入了狱。
不过很快,他就被放出来了。
………………
告状告到了皇帝面前。
*
皇宫
皇帝与徳王分坐两侧,屋室内的气氛隐隐有些凝重。
“陛下,父王,你们可要为我作主。”张黎先是戚戚喊了一句,又对皇帝帝委屈道,“叶世子当街行凶,罔顾臣的性命,若非臣拼命反抗,此时怕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说着,他先指了指散乱的头发,又指了指脸上青紫,而后伸手拉扯衣领,露出那道被利刃割破、隐隐沁血作痛的皮肤,诉说凄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世子这般所作所为,岂非要逼臣做那不孝之子?”
徳王抬着一双锐利的眼眸,看向自己儿子,他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顿时脸色就沉如黑云:“陛下,你要给臣一个公道。”
“公道自然是要给的。”
皇帝笑了笑,视线温和地扫过霍景溪为首的一行人,澹问:“叶瑜,怎么回事?”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信张黎的一面之辞了。
德王的脸色更黑,他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再看看他的好臣子们,一个个面色红润,身上无伤!
还用问吗!?
叶瑜先是嗤了一句:“多大人了,还哭哭啼啼告状,丢不丢人?”
“叶瑜!”皇帝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声。
叶瑜这才敛了嘴角讽笑,坦然道:“回禀陛下,臣今日与舍妹下山,路遇张黎仗势欺人,欲对我动手,又辱骂当朝公主,臣想着他自幼长在清河,来者即是客,想必不懂我姜朝律法,一开始只想言语劝言一二,谁想张黎性格暴躁,竟欲对臣动手,出于自保之意,臣不得不还手。”
听到“不懂姜朝律法”一句,德王的脸色又黑了一份,此话诛心!他阴狠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群人的脸庞,暗含杀意。
“我什么时候对你动手了!?”张黎气的直跳脚。
叶瑜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将袖子捋上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上面有一块青紫,约摸半个鸡蛋大,问道:“这难道不是你打的?”
张黎:“……”
“叶瑜哥哥!”安阳急切的喊了一声,忙走到他旁边拉起他的胳膊,端在手上看,声音疼惜,“怎么青了这么一块,疼不疼啊?”
叶瑜扯着嘴角笑了笑,皱眉:“疼。”
……
表情很到位。
安阳忍着摸一摸的冲动,转过身,一双漂亮的眼眸瞪向张世遥:“小王爷,你还敢说你没动手吗?”
说完,她举起细白的手掌:“父皇,方才叶瑜哥哥所说,儿臣皆可作证。”
叶瑜闪了闪眼眸,小小的上前一步,:“臣也可作证。”她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小王爷说他谁都不怕,就算在京城也敢动手。”
“你…”张黎话未说出口,又被霍景溪打断。
他澹道:“回禀陛下,小王爷纵狗行凶,险些伤了我夫人的性命。”
闻言,张思瑶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的兮兮还躺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纵狗行凶?”黄帝重复了一遍,笑着对德王道:“霍将军之妻身体不好,禁不住吓,若是吓出病来可就不好了。”声音和打趣似的。
然而德王却无暇回应,他的视线落在霍景溪身上,缓缓扫过那张和记忆中的面容过分相似的脸庞,本就沉沉脸色倏地变得铁青。
他拇指摩擦这椅背,一言不发。
霍景溪也不避讳,抬着一双冷漠的眼眸看向德王,眼底似有寒冬霜雪。
“回禀陛下,的确如此。”
萧上燕眨了眨眼,决定火上添油,忙跟道,“小王爷人多势众,臣本围观,见叶世子落了下风,性命堪忧,遂上前帮忙,不然现在叶世子与公主,能否平安归来还未可知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而。”皇帝笑了笑,嘬了口清茶,方才不急不缓地对德王道,“徳王,看来是世子先有过错,想来是清河与京城风俗不同,世子尚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