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影低敛了眉眼:“夫人会错意了,我并无此那个意思。”
“错意啊。”弥漾恍然一笑,捏了一块点心自顾自的吃上,长长的睫羽盖住了她的神色。
……
林霜影自然知道在取闹下去吃亏的必定是她。本是用来立威的戏宴,结果从头到尾都被在被人打脸。
无处撒气,只能委屈了丞相府的瓷器,被噼里啪啦摔了一通解气,四分八裂,满目疮痍。
弥漾把一大捧莲花送回了丞相府,霍景溪跟着她身后见天色还早,弥漾支开了他,携着她先前画好的图纸,想着去一趟兵器铺,为霍景溪打一柄刀。
京城最好的武器铺子在城西,有一处“明净如琉璃,冷澈入骨髓”的剑池而闻名,打造的刀剑深受世家子弟喜爱。
这些信息还是她花了大价钱打听而来的。
图纸是阿桃替她寻来的,掰着手指掐算时日,差不多能赶上霍景溪的生辰。
许是支开了霍景溪的原因,随身护卫只剩下两人,其余人都跟着霍景溪。
在路过一个香粉铺之时,忽然,一个突然窜出的小女孩撞到了她身上,一股浓烈的异香袭来,乍然吸入口鼻,弥漾勐烈咳嗽。
身形晃动间差点摔倒,好在她反应极快,方才平衡,勾着手中图纸,低头扫了一眼,确认其无损。
小姑娘忙躬着身子,身形瑟缩颤抖,声含恐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弥漾正着急着走,只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懒散的挥手:“无妨,下次走路注意些,莫再冲撞了别人。”
说完,便越过那小姑娘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的扇袖,刚刚那小姑娘是买了什么香粉,怎么如此刺鼻。
……
天色擦黑时,弥漾乘着马车回来了,一路匆匆,马车摇晃,竟觉得有些头晕恶心。
等下马车,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便觉得身心好受多了,刚行到将军府大门处,一道陌生的身影忽然闯入视线,弥漾脚步一缓。
正在弥漾疑惑的时候,萧山燕已经迈步朝她走过来。
他穿着一身霁青色的云纹衣衫,袖口绣着雅致的竹叶纹,行走间愈发觉得身姿清俊单薄,乍一眼看去君子温润,等视线往上,看到他的眼睛,方知君子孤寒。
萧山燕的眼视线无意的扫过小姑娘略微苍白的脸色,唇齿微动:“见过小嫂子。”
声音冷清,如昆山玉碎。
弥漾笑着回了礼。
两人正相顾无言时,弥漾开口了:“这么晚还要找将军吗?怎么不留在府中用膳。”
萧山燕点头:“不了不了。”
弥漾抿了抿唇,又接着道:“不用这么客气的。”
恰巧一阵风儿卷过,萧山燕眉眼柔和了几许,微微颔首:“小嫂子客气了。”
“我…………”
萧山燕视线凝在她的脸上,刚刚开口,忽然被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阿漾。”
霍景溪大步而来,眉眼在身后的晚霞映衬中愈发俊俏,他眼底含笑,往两人中间一站,隔去了萧山燕的视线。
“怎么在门口这儿站着?”
霍景溪扯了扯嘴角,挂着一贯的笑意:“阿漾怎么回来的如此晚。”
萧燕山神色不动,小声声提醒:“我也来的很晚……。”
霍景溪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不疾不徐的转身看向萧山燕,彷佛才看见他似的:“燕山有事找我?”
话音刚落,视线落在弥漾的略微苍白的脸色,霍景溪敛了笑意,微皱了眉头:“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说着,他直接伸手往弥漾额头一探,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正好,没有发热。
看着他神色自然的动作,萧燕山像是见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睁大了眼睛。
弥漾“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偏头看向身边的萧燕山,眼神儿询问:脸色真的很难看吗?
只见他点了点头。
“可能是马车赶的颠簸,头有些晕罢了。”弥漾伸手摸了摸脸蛋,软声道。
霍景溪闻言,沉声对随后出来的阿珠吩咐:“一会儿准备一份话梅,再按摩按摩穴位。”
阿珠刚俯身应了句“是”,又听见霍景溪的声音传来:“你先带萧公子去书房,我送夫人回房。”
“山燕,我晚些再去找你。”他转身对一旁着霁青色衣衫的萧山燕道。
萧山燕应道:“好。”
弥漾也没在意两人的神色,伸出手指揉了揉额头,风口处站了这么一会儿,吹的她有点头疼。
从大门口到屋有挺长一段距离,看着手旁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霍景溪停下脚步,半曲着膝盖:“上来。”
弥漾神色一愣。
“不好吧,那么多人看着呢。”她小声说了一句,神色扭捏。
闻言,霍景溪嗤笑了下,缓缓的踱步到弥漾面前:“为什么不好。”
弥漾不明所以,寻思着这霍景溪的耳朵莫不是有毛病?看他神色诚挚的模样,于是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你可是大将军哎。”
霍景溪一笑:“夫君背夫人有何不妥吗?就算我是将军也是你的夫君。”
这一句话顿时堵了弥漾的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去反驳他。
不等弥漾有所反应,耳边又传来霍景溪的声音:“你还打算站多久。”
弥漾:“……”
弥漾抬眼望向霍景溪的后背,犹豫片刻后提裙爬了上去,她把脸颊埋在他的肩膀上,两侧的云鬓垂下遮住了大半神色。
一呼一吸之间尽是松香的气息,冷冽幽雅的香气卷进鼻腔,头晕之感顿时去了很多。
霍景溪步伐平稳,双手搭在她的腿弯,没觉得背上有多少重量,软绵绵的一团压在肩上,轻的很,偶尔还有几息甜香袭来,发丝垂在颈间,划过一道道酥痒的痕迹。
……
含了好几颗话梅,直到口腔中溢满酸甜的口感,又叫阿桃为她按摩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去了些许恶心混沌之感。
弥漾神情厌厌的趴在小榻中,将口中的话梅咬开,早知道如此颠簸,她就走回来了。
回来有些晚了,霍景溪又在书房与萧山燕谈话,弥漾便用了些简单的膳食,厨房那边也送来了炸莲花。炸至金黄莲花摆在瓷白盘中,颜色灿灿,看起来甚是可口。
弥漾刚要动快子,忽然想起白日说过的话,于是扭头对阿珠道:“阿珠,还有荷花吗?给我阿哥和纪念送一点过去。”
“是。”阿珠提裙,缓步退出屋里。
白日还心心念念的炸莲花,只吃了两口便觉得腻了,弥漾放下快子,喝了几口甜粥,仍觉得提不起胃口。
坐马车时的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将视线扭向一旁的小碟,又捏了几颗话梅放在口中,方觉得好受些。
阿桃见弥漾神色厌厌,本想去寻了大夫看一看,却不想被弥漾摆手止住了:“坐马车头晕而已,不必去了。”
深夜灯火已熄,霍景溪还未回房,弥漾给他留了暗澹的烛光。
弥漾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忽然侧身呕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翻身落在了地上,砸出一声响动,昏了过去。
外间的阿珠与阿桃听见动静,连忙进屋,只见弥漾面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溢出。
“夫人!”
“快传大夫!”
阿珠忙朝外面大喊,面色惨白,声音都是颤的。整个将军府顿时灯火通明起来,注定是个不安的夜晚。
……
床榻上弥漾双目紧闭,额间有冷汗渗出,将军府人员走动,甚至惊动了皇帝,连太医都来了。
弥往知道以后也急急忙忙赶来,一见太医出来问道:“阿漾如何了?”
霍景溪与萧山燕站在门,听到弥往的话,便打消了开口的话。
太医沉声道:“夫人的性命已无碍。”
大家松了一口气,又追问道:“那阿漾是何病症?几时方能醒来?”
早先弥漾说头晕时就应该警觉,阿珠的陷入无限懊悔中,希望不是什么大病症才好。
太医神色迟疑,直到霍景溪朝他递来一个沉沉的眼神儿,他浑身一震,清了嗓子慢声道:“夫人是中毒。”
中毒二字一出,将军府的气氛又凝重了许多,太医忙道:“将军且宽心,微臣已经喂她服下解毒丸,夫人中毒不深,只是夫人身体太弱,何时醒微臣不敢保证。”
霍景溪转着手上扳指,抿唇不言,眼底里风雨欲来,这毒来的蹊跷,看来丞相府不太平了。
弥往握着椅子的手指尖泛白,哑着声音道:“胡阿漾为何中毒?”
太医摇了摇头:“微臣不知,夫人摄入剂量极少,无法分辨。”
极少剂量便能吐血昏迷?可见此毒之凶险,弥往面色铁青,是何人要对弥漾下此毒手?
“去将将军府所有人细查,一个都不能不漏!”霍景溪眉眼沉沉,对身边的侍卫吩咐,薄唇抿出一片森寒。
萧山燕温声宽慰道:“景溪宽心,太医医术极佳,小嫂子定会安然无恙,这下毒之人,也一定会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