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影温声道:“王妃快入座,别站着……。”
众人都围着瑞王妃。
话未说完,便被安乐打断了:“婶婶,坐我旁边,我好久没看见你了。”林霜影半截话还堵在嘴里,不上不下,一时之间想气却又不敢气。
瑞王妃一进门就告诉到了空气之中的针锋相对,岂会看不懂林霜影那点小心思,不过是想给弥漾难堪却又没有办法罢了。瑞王冷笑,勾心斗角媚上邀宠她的见得多了,一个凭借自己爹是丞相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而已,哪里值得她出手。
何况……
想起皇帝与瑞王谈的话,瑞王妃的眉眼微冷,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如今的林丞相大权在握,一众文臣都在林丞相的阵营,现在那林丞相还想来瓜分兵权。
与台下稍显诡异的气氛不同,台上角儿唱的幽咽婉转,正是精彩处。
瑞王妃:“婶婶这就来。”入座后,她伸出雪白纤细的手端起茶杯嘬了一口,茶味苦涩,她皱眉放下。
而后林霜影低下头,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神色冰冷,眼眸幽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当年真是戏
今日戏如真
两度旁观者
天留冷眼人
台上锣鼓喧嚣,伶人水袖优雅,歌喉圆润缠绵,众人看的津津有味,至情之处有几位甚至抹了泪。
弥漾转头,瞧见纪念与叶微正看的入迷,手里的帕子已经被眼泪打湿了大半,她笑了一下。
可能是是往日里情绪太压了,喜怒哀乐全压着,如此散出来也好。
“我出去走走。”弥漾侧头对着两人一个眼神,悄无声息的离开。
虽说看戏看的就是人生百态,爱恨情仇,但台上的一曲《桃花扇》太悲情,她看着心里难受。
梨园西面有一莲花池,引的护城河的湖水。如今池中睡莲已经全部绽放,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红白相间分外纤妍。
方才的烦闷这才散去大半。
弥漾四下环顾,深入莲池中央的凉亭闯入视线,她弯目一笑,提着裙子小跑过去,趴在凉亭边上想去采一朵睡莲。
“夫人!”路过的侍女一声惊呼,忙拉住她,“不可,如此危险!”
“无事,你从后面拉住我就好。”弥漾说着,身子已经探出去了大半,刚好触到一株白莲,用力便拔了出来。
“我这也算是辣手摧花了。”
弥漾语气怜惜,将摘下的白莲放在鼻尖闻了闻,清香澹雅,心旷神怡,她眼前一亮:“我能不能多摘几朵啊,你们园主会不会不高兴,要是……他不高兴了你让他去将军府找我。”
“这……”
侍女还没来得及开口,弥漾却开始动上了手。
弥漾捧了一大把莲花回梨园的时候,戏宴刚好结束,安逸了拉着瑞王妃先行离开了,只剩下一众贵女交耳谈笑。
“阿漾,你去哪里了?”纪念瞧见弥漾的身影,忙跑过去拉住她,神色有些焦急,“方才戏目结束,我瞧不见你人,吓坏我了。”
弥漾嫣然一笑:“采莲花去了。”说完,她侧身露出身后侍女的身影,她怀中不下十株莲花。
纪念震惊:“园子后方莲池的?”
……
如此一大把,不得秃了一片?
“是呀,我瞧着那一池子莲花开的好,想着摘几朵拿回去。”弥漾没瞧见见叶微眼中有惋惜,不知她在想什么,笑道,“那层层叠叠一大片莲花,就摘了几朵,而且我和那个小侍女说了,要是园主不高兴我就让他去将军府找我。”
她要是真把莲池摘秃了一片,到时候远远看过去煞风景,就算园主生气也不敢去将军府找弥漾,还不是只能笑着送给弥漾。
那边李思怡已经看到了弥漾的身影,她笑着夸赞:“夫人这莲花采的甚美。”
弥漾甜甜一笑:“我也觉得这些花甚美,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朵。”
两人的对话顿时引得众人侧目,林霜影正对弥漾存着气呢,见此情此景,她第一个黑了脸颊,冷声道:“这花在池子里开的日常美,夫人何必辣手摧花,浪费这美丽。”
弥漾一愣,一本正经道:“你又不是花,你怎么知道它不愿意让我采。”
而她这幅模样落在林霜影眼中却是明晃晃的挑衅,她一时间气的手抖,指着弥漾道:“你、你……”
半响没说出话来。
原本融洽的梨园又变得气氛僵硬起来。
叶微温声笑道:“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技,几朵莲花而已,何须计较。”
这句话既给弥漾买了个好,又给林霜影一个台阶下,谁曾想林霜影听了却是愈发气了,不依不饶,冷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真是粗人一个。”
叶微一时无言,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林霜影平日里没少干粗人之事,现在倒是会回过头来说别人了。
梨园的气氛正压抑,忽然响起一道满是笑意的声音:“怎么都站在这儿?”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大襟窄袖玄黑深衣的男子大步而来,清俊脸上一片温和。
身后还跟着一人。
弥往。
数道女子的声音重叠:“见过霍将军。”
“无需多礼。”
霍景溪十分自然掀袍往中间的位置一坐,环视四周,恍若没有察觉气氛不对劲儿。
霍景溪朝弥漾笑了笑,转而问道,“今日可还尽兴?”
弥漾:“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顺便来接你一起回府。”
纪念往弥往身边一站,接过侍女手中的荷花,小声贴着弥往的耳朵道:“你又为什么来。”
弥往也以同样的方式回道:“我路上碰见霍景溪,便跟着她一同来。”
见此情此景,林霜影咬碎了一口银牙,现在不仅霍景溪来了,就连弥往也来了。
她私下里派人查过弥漾的家人,越是查不出什么东西,越奇怪。
说着,弥漾又折腕倒了一杯茶递给霍景溪:“这是顶好的片茶,你尝尝。”
又倒了一杯给弥往,“阿哥,你也尝尝。”
两人笑着接过:“夫人有心了。”
“阿漾有心了。”
霍景溪抿了一口后也放下,砸在桌上不轻不重,他俊眉轻拢:“茶太苦了。”
弥漾柔柔一笑:“苦茶更能使人精神呢。”话到这里点到为止。
林霜影眼眸微转,片刻间便体会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她瞥向弥漾的目光中又多了几许鄙夷。
霍景溪抬手拿过一朵荷花,眉眼不抬,温和道:“刚才进门之前瞧见诸位好似在说什么,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霍景溪话外之音很明显,众人神思微动,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见众人说话,叶微不慌不忙道:“说你夫人辣手摧花呢,还是你夫人是粗人一个……..”
话说到一半便没了音,其他人一面观察着成霍景溪的神色,一面稍稍松了口气,辛好她们没有附和林霜影的话。
那林霜影方才的言语一看便是胡言乱语,现在霍景溪来了,她十个胆子都不给重新说上一遍。
纪念心中暗觉好笑,这下看林霜影还怎么得瑟,前几次的事她都听说了,可把她气死了,差点就想去丞相府打她一顿,要不是弥往拉着她的话。
“哦?”霍景溪的语气十分耐人寻味,视线落在弥漾身上,似在等她开口。
“我是摘花了。”
弥漾三两步走到霍景溪与弥往身边,语气娇软:“我想吃炸荷花……”
闻言,弥往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弥漾的脑袋:“想吃就吃,几朵花而已。”
这一句话可谓是偏心到不行,完全为弥漾撑腰的样子。
随后弯了弯唇角,甚合时宜的打趣道:“至于所说的粗人,言下之意是在说霍将军也是粗人一个了?。”
一个打趣就把话题放到了霍景溪身上,弥往也想知道霍景溪会怎么样反应。
霍景溪澹笑,不可置否,又端起茶杯,一副清冷的模样:“本将军也是一介粗人,夫人摘花我杀人。”
话音刚落,这梨园的老板便小跑进来,侍女去告知他说是因为将军夫人摘了花,丞相府的小姐不乐意了。
又想起前几日京城之中发生的事,便感觉跑了过来。
“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花能入了夫人的眼是梨园的荣幸,一会我就叫人给夫人送到府中去。诸位小姐喜欢便摘了去,几朵花而已。”
闻言,林霜影冷冷的朝他瞪去,语气嘲讽:“花还是要留在池子里才好看,我不做那辣手摧花之人。”
园主此时此刻已经冷汗淋漓了,霍景溪迟迟不开口,他也不敢再说一些什么,生怕得罪人。
弥漾心思微动:“林姑娘是文雅之人,自然见不得我们这些粗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