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和夜燕谈话的声音一字一句是全部传到了隐藏在水幕后头三个人的耳朵里。米凯菈比较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此时看上去依旧是那种淡然的样子。而希尔就完全不同了，她的脸色一看就不是太好，只见她轻轻咬着嘴唇，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在纠结到底该不该找杰里秋后算账。

莉莉娅将希尔的神态以及表情完全看在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因为她本来就丝毫没有同情杰里的意思。在为教廷工作的那段日子里，她见过许许多多比杰里的遭遇还要惨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得到救赎，有些甚至跌入更深的地狱之中，这些人中又有谁能够得到救赎呢？当然这并不是说莉莉娅没有同情心或者说她把杰里拿去和别人比较，其实她只是她比希尔更加明白一个道理而已——罪始终是罪，从来没有说过人可以因为出身悲惨、生平可怜而得到赦免。

希尔如果此时因为一时的同情而放过杰里，那是不是意味着下一个和杰里一样可怜的孩子出现时，他也可以因自己悲惨的故事而得到豁免呢？

莉莉娅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犯罪始终是犯罪，救赎和审判是不可能同时进行的。希尔的同情心泛滥不过是一种幼稚、不成熟的标志而已。她正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纠正希尔的思想，外头杰里和夜燕的谈话声又继续传来了。

……

“那个哑巴大叔不见了之后，我因为肚子饿的受不了，就走到了屋子外面……”杰里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然后他话锋一转，道，“接下来的事情我就算不说婆婆你也应该知道对吧，因为我的生活从那一天起就和婆婆你的店铺联系在了一起。”

“毕竟是生意，我可不会将进货商的脸给忘记。”夜燕的说法等于是承认了杰里所说。

“婆婆记忆力好在这一带毕竟是出了名的呢。”杰里干笑了几声，摇摇头沉默了下去。

见状夜燕只好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遇到那个收养你的，名叫埃罗斯的魔法师。”

“……这个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婆婆你知道我刚才停下来不说话，就是因为在思考这件事。”杰里看上去是一脸的为难。

“相遇这种事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吗？无非就是你遇见他，或者他找到你……总不可能在路边你们两个互相冲刺然后面对面撞在一起吧？”说到这里夜燕自己都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婆婆你说的那么夸张，但我确实在纠结是我偶然遇到他还是他故意找到我的。”

杰里的脸上没有笑意，他似乎没有理解夜燕的幽默。不过他所说的话却引起了夜燕的好奇，夜燕不自觉地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小鬼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或许你应该不考虑这些，把你和那位名叫埃罗斯的人相遇的过程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惑。”

“嗯，婆婆你说的对，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就能知道看出其中的蹊跷了。”闻言杰里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用他那双带着疑惑和不解的大眼睛盯着夜燕，说道，“埃罗斯曾经和这块怀表的主人一样，是我偷窃的目标。那天我看到他在街上闲逛，于是就像往常一样打算用碰撞的方法从他的身上弄些什么来，然后拿到婆婆你这里来换东西。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我却失手了……”

杰里有些紧张，他的脸色变得像之前一样苍白不说，这一会儿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夜燕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没有催促杰里，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她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直到杰里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继续开口为止。

果然杰里最后还是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他的呼吸逐渐恢复如常，看着夜燕继续开口说道：“婆婆你也知道，我们做这种‘生意’要是失手的话，没被抓住的一般都是趁机逃跑，而要是被抓住的话，就只能装可怜或者死不认账……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反正我们没有成人，最多也就是关一天就出来了。老实说，和埃罗斯的相遇，我失手之后想的也是前面的那些处理方式，而且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早就习惯了被抓……我还想，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罢了……可是……”

“小鬼，你先停一下。”这一次不是杰里欲言又止，而是夜燕开口阻止了他，“我觉得你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失手呀？我可是知道你的‘业务水平’有多高的哟。”

“哎呀，我是应该先说这个才对……婆婆别见怪，我一开始就说过自己的语言水平不是很好。”闻言杰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他假装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头开始说起，“我是怎么失手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婆婆你也知道，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一个人走在路上他是不是有钱人，他的身份是什么，我基本上都可以一眼看出来。我之所以选择向埃罗斯下手，就是因为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家财万贯的吝啬老头。”

“可是你这一次似乎是看走了眼呢。”夜燕笑道。

“是呀，我不止在这个地方看走了眼，其他地方也全都猜错了。”说到这里杰里叹了一口气，看来在埃罗斯的身上失手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心。他接着说道，“这行做的久了，一个行人身上值钱的东西放在那里，他是不是心不在焉，何时下手比较合适……这些对我们生意来说很有用的信息，我几乎都可以一眼看出来。面对埃罗斯那时候也是如此，我判断心事重重的他是要前往某处去和友人见面，走路的过程中他的眼神始终有意无意地看向绑在右边腰部的布袋上。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的右手，在随着步伐摇摆的过程中也经常下意识的要保护那个布袋……”

“所以以你多年的职业眼光来判断，那个布袋就是你绝佳的盗窃目标了对不对？”夜燕接着杰里的话接着问道，不料却得到了杰里的否定。

“不是这样的哟，婆婆。我的目标是他左边腰带上挂着的徽章。”杰里狡黠一笑，连夜燕都猜错他的意图，这让他感到非常的满足。接着面对夜燕吃惊的目光，杰里解释道，“我之所以不选择布袋作为目标原因很简单——那么重要的东西，埃罗斯几乎每走两步就要确认一下的，如果我真的偷走了他的话，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所以你就退而求其次，将左腰上看上去同样贵重的徽章作为目标对吧？这样一来你行窃之后，他一旦发现自己的布袋还在，就会掉以轻心，进而相信那只不过是一次意外的碰撞，对不对？”夜燕的眼神中难得露出一丝钦佩。

“对，就是这样，婆婆你还是很懂的吗？”杰里笑嘻嘻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