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白?为什么……为什么要问她?”林舟的声音听起来很困惑,不过酒精让她的大脑没有多少运转的能力,于是她顺着尚轶的话头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到那里的时候……她好像没有和秦彦撞上,但我去之前……就不知道了……”
尚轶知道很多势力都在找莫奕白,她是自己父亲遗留下来,隐藏着毁灭议会的种子的仿生人,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就是尚轶的妹妹,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说得上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亲人的女孩。在这群寻找着莫奕白的人当中,议会能够带来的威胁自然是最大的,他们大概会不计代价地将她摧毁,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要想办法让她离议会的人越远越好。
林舟的回答其实很模糊,但看她现在这个状态,尚轶觉得自己也不能指望她给出什么准确的回答。
“好了,我们走吧,你喝得已经够多了。”
“喝多少才算多?我告诉你吧……我今天就待在这里,我……哪都不去……”
直到和林舟认识之后,尚轶才意识到自己有那么多不擅长的事情,面对一个喝醉了,没法沟通的人,他发觉自己忽然束手无策了起来。带着程式化笑容的女侍者将林舟刚才点的酒放到了桌上,这下喝多了的林舟就越发来劲了,她伸长了胳膊想要拿到那个酒瓶,但尚轶拦住了她:“喝酒不能帮你解决问题。”
“那你就能?”
尚轶觉得如果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或许能帮她派遣一点心底的不快,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肯定是不行的。他现在只想把她立刻从这里带离,从刚才开始,这家酒吧的二楼就越发地嘈杂了起来,仔细听来,似乎还是隔壁包厢传来的声音。他听不清那群家伙在说什么,但却能从零星透过来的人声中听出愤怒的情绪。
这地方向来这么不太平吗?尚轶暗自腹诽,但也不打算多想,不过这倒是坚定了他尽快离开这里的念头。
“看吧,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啊,活得太体面了……”在尚轶因为噪音走神的时候,她伸手一把抢走了那瓶酒,但却笨手笨脚地撬了半天瓶盖都没有把它弄开,“你从来都没有崩溃的时候是吧……你弟弟死的那天……你也是一副死人脸……”
“这么说可太不给我面子了,你我都知道,那天你可是实打实地伤心过,”一只手扶着半掩的包厢门,将它推开了大半,站在门后的是脸上带着看笑话一般的神情的尚纪,“你这幅手忙脚乱的样子太可怜了吧。”
好吧,这下局面就更混乱了,尚轶也不明白自己的幻觉为什么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挑这种时间出来捣乱,不过这既然是他自己的幻觉,当然也就和他的心理状态有关系。隔壁包厢的声音越来越吵闹,而另一边,林舟总算打开了酒瓶的瓶盖,她摇摇晃晃地把酒倒进杯子里,在发现自己找不准瓶口之后,干脆就着装酒的酒瓶开始给自己灌酒,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没有忘记继续尝试和尚轶说话:“为什么不说话……我觉得你也该喝点,总是摆出这幅样子,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累吗……”
尚轶很清楚,这下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控制局面了,他能做的就只有拿出通讯器,翻找苏霁的电话号码。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得不是时候,不过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来吗?”
不好奇,至少不会对一个莫名其妙的幻觉感到好奇。
“快点离开这吧,哥,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尚纪的笑容让尚轶觉得很熟悉,似乎这个笑容向来都预示着不祥,“否则,你就要有麻烦了。”
尚轶皱紧了眉,而站在门口的少年则一把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那扇门,刚才他说话时一直藏在门后的那只右手也展现在尚轶面前。那只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有深红的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蓄起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隔壁包间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尚纪遗憾一般地摇了摇头,侧身让开了一条路,紧接着,一个捂着自己心口的男人扶着门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两人的包间,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他就倒在了地上。
一把和尚纪手里的匕首几乎一模一样的细长凶器深深刺进了男人的胸口,收割走了他的生命。
第九区向来是一个偏远的城市,新的科技要花很长时间才会渐渐在这里普及,而议会的人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也几乎不会到这里来,不过今天,第九区中心街的一家酒吧却聚集了不少穿着议会调查员制服的人。
“说来也奇怪,好像这些大事儿总是和你脱不开关系,”第九区的探长施成也算是尚轶的老朋友了,从齐正山的那起案子开始,他们就经常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为什么来这儿?”
“来见朋友。”尚轶坐在被清空的大厅里,现在这里倒是清净了不少,不过事情却更难办了。根据现场的痕迹,他没有被当做是嫌疑人,不过作为发现了尸体的人,他肯定没那么容易被放过。他不知道那个死在他包厢里的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被杀,不过坐在他对面,仔细观察着他表情的施成却似乎坚信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你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朋友?”
“这就是我的私事了,”尚轶还来不及给自己编出一套合适的说辞,只能用这种略带傲慢的语调尽可能地为自己打掩护,“请问我到这里来违反了什么议会的法令吗?”
“别给我来这套,你就算现在能糊弄我,一会儿面对中央区的人你也不可能继续用这套说辞,”施成有些恼怒地按下了录音的暂停键,盯着尚轶,最终还是强压着怒火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你这次真的惹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