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了西城区出海口后，我便能较清楚地看到那岛上的情况了。只不过，现在已经入夜，我的视野还不是很好。从船上看去，这座岛似乎很大，而且出海口有很多被海水淹没的建筑，这些建筑也有好几年的历史了，它们在夜幕中和灯塔岛的轮廓完全融为一体，像极了在海浸泡了的城镇。

在距离南城区和西城区出海口的三角洲处，这些楼房就这么安静地立在浅海上，有的房屋已经被完全淹没，而还能展露在水面上的也只是一些较高的建筑物，就连地标都完全被海水冲刷腐蚀掉了，尤其是什么木头桩子，我觉得它们都不会在满是细菌和充满盐分的海上存活多久。

而这些半身倾斜在海里的渔船，才是真正阻碍小型船只航行的障碍。

韦佬把船速降低，缘由则是出海口漂浮着太多的垃圾，这会城市封锁压根就不会有人来清理，导致大型船只根本无法进出这个海口，加上海风的影响，从上游漂下来的杂物只会越来越多。

我望着这片水域，望着远处点着火把的小岛，望着被水淹没的建筑和浮船，心中不得感叹起时过境迁来。

“这些楼房是怎么回事？”我给韦佬指了指远处的那些只露出半截高的楼房说。

“我在开船，老兄。”他不耐烦地回答。

“那些楼房可比我们的年龄还要大，这还是二十年前南城区城镇的老样式，建筑规模就连着西海岸三角洲。”老兰在一旁替韦佬回答了我的问题，但是我还是一知半解。

“什么？”我托着下巴，仍旧望着远处。

“我这是在有感而发，伙计，这片区域曾经有过一段历史，那时候还不分城区呢！”

听老兰说，身为渔民家庭的居民曾居住在这里，当时还没有南城区和西城区，也没有从中心湖延伸至海边的河道。也就是说，这里以前是连通的，出海口在当时还是一个天然港口，各种渔船来来往往，也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不少商人聚集于此。然后，这个港口被扩大成为了一个小城镇，许多楼房也靠海而建，在当时也算得上是繁华。

当然了，这是20年前的事情了。

“接着呢？这里的渔民都去哪里了？”我问。

“他们离开了这里，而这些楼房和当初从水里诞生的财富一并又回到了水里。”

毕竟这里以前是靠海产发展经济的。我心想。

“我猜是地区规划的问题，”我打了个哈欠，回答说。

“在政府没做出相应的规定前，这一片的居民都生活得很好，”娅娜在船尾小声地插了一句，让我们开始注意到她的语气很是不平缓。老天，我都快忘记娅娜以前也是渔民家庭了。就我所知，她虽然不是渔民，但这其中的原因一定和这片地区脱离不了关系。

因土地规划而让居民变动的例子，在南部州已经见怪不怪了。

“发生了什么吗？”我揉了揉嗓子，假装一脸悠闲的样子说。“我很想听听政府是怎么把这里的人赶走的。”

“很有意思，伙计，原因我猜你也知道，由于南部州国王的考察队在附近海域找到了一样能让议会开心的东西，他们不打算让那些毫无章法的捕鱼人知道，这玩意可是能使穷人直接变成国王！无论是谁都会想得到它。”

我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地回答：“是秋刀鱼吗？”

“是黑色黄金，老兄，这不是几条鱼能达到的价值。”韦佬在船头不满地说。

“天啊！那政府不得把整片地区全改成储油场？”

“倒是不会，当时联合议会还没有染手这片半岛，要是直接搞大动作，弄个大型储油场来，说不定早就打仗了！”老兰解释道：“不要想得太严重。”

“那是怎么个弄法？我看这里的情况可不像是不太严重的样子。”我抬起手说。

“他们是赶不走渔民的，政府只能搭建海上钻井平台，然后在半岛上挖出一条贯通东西的运河，用于搬运原油。”老兰喝了两口矿泉水，然后不紧不慢地补充说：“这么做谁能想到呢？东侧海水可不是闹着玩的，打通了河道后的后果就是被涌进的海水淹没了下河道的三角洲流域，结果这些渔民就不得不搬家大吉了。”

“所以说这是意外造成的？”

“可以这么说，毕竟海产也是南部州的经济来源之一，政府不太可能不负责任。”

“但他们还是不管这里的事情，这么大一片区域，也不是什么小损失。”我用双手比划这里的规模，把手臂张开。此时老兰也不想说得太清楚，一件事情解释起来往往都是琐碎而繁多的。至于这些渔民何去何从，估计不会有人太在意。

“只要能发财，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在意这些损失？大不了政府重新规划一下土地，用黑色黄金换来的钱，足够这些渔民建十个这样的城镇了。”韦佬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就是划分半岛城区的理由吗？”

“没错，有相当多的渔民住在了南城区，另外一些去了北边，其余的就搬去了南边的海岸线继续当渔民。不过呢，现在他们应该都已经融入到各行各业了，不会有人太在意这里的事情。”韦佬把船只拐了个弯，乘着海风，一路平稳地驶向了灯塔岛。

仔细一想，南部州之所以还能和联合议会叫板，估计也是因为有钱，而黑色黄金所带来的经济效益，肯定是那些帝国高科技比不上的。论自然资源，还是南部州丰富。

不过地区矛盾仍旧是整个世界上最多的，这也是人为造成的资源分配不平衡，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夜幕下的水没都市，在繁星的照映之下，就好比一座座墓碑立在平静的海面上，远处，从灯塔岛上的火光反射在海面上，这些楼房就显得更加幽邃神秘。无论是谁，我猜看到了这些景色都一定会流连忘返。

除了一些漂浮着的海上垃圾。

开了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韦佬终于把船只驶到了灯塔岛。只不过出于一些地形原因，我们还未能登上岛，在黑漆漆的夜晚下，我很难看到这附近哪里会有码头。这上边似乎也有人活动的痕迹，我甚至能透过夜空看到缥缈的炊烟和火星。

但是我们就是找不到登陆点，四周全是石崖和礁石。

“可能码头在对岸吧？我可不想再围着岛转一大圈了！”韦佬熄灭了船灯，在黑夜里伸了个懒腰。

“小声点，这上边的人可不太欢迎我们。”娅娜在边上提醒我们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有这么不好客吗？”我问。

“别忘了，这地方政府明令宵禁，夜晚不许任何一个外来人员进入。”老兰说道，接着抓起了自己的枪，将它背到了背后。“我可不想在这里待到白天，现在我已经冷的够呛了！”

“你要干嘛去？”我站了起来，看着老兰一脚踏上扶手，正准备从船头跳上附近的石崖。于是我拦住了他，询问他要去向何处。

“上岛，看看有没有能停船的地方。”他说完，就一跃跳出了船。只见他挂着灯，两手攀在石壁上。很快，他就像墙壁上的壁虎一般，消失在了石壁上方。

“你不和他一起吗？”娅娜推了我一把说。

“我？”我皱着眉头，用食指指了指那海浪拍击着的矮石壁，然后又指着自己。“我去干啥？和他一起上岛煮夜宵？”

韦佬听到这里，一手扶着方向盘，把脚悠闲地搭在扶手上，“你去照应一下呗，顺便看看那里的居民到底脾气如何。”

“你要我去和他们说“晚上好”吗？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我说。

“嘘，小声点！”娅娜用食指贴住自己的嘴巴提醒我说。

“嗯哼？”韦佬啃了一口手里的巧克力棒，用那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反正又没什么，说不定你还能从这些人的嘴里得到一些其他的好处。”

我则喃喃自语，“我更觉得是坏处……”

“别这么想，这些居民可是在这片区域被海水淹没后才移居到这座岛上的。如果他们能好好说话，或许你真的能从他们这找到几条秋刀鱼。

“继续说。”我开始感兴趣了。

“你知道吗？老韩。有些时候，干一些事情总会需要动力，这些好处就是动力之一。”

“那要看是什么好处能打动我了。”我叉着腰说。

“黑色黄金！”韦佬收了收语气，说，“够打动人心了吧？”

听到这里，我一手抓起自己的背包，一脚踏上船头前的栏杆扶手。“在这里等我们。”我说。

“静候佳音。”韦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接着，我便一跃跳下了船头，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