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烟头正要用自己的理论说服面前不知该说是幻影还是幻觉的人,他突然想到了之前J和I提到的有关天启的那个话题。
他忽然觉得,要是这事真的发生在无所不能陛下身上,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
读出了烟头的迟疑代表着什么,站在桥上那人挑起嘴角对烟头露出个他熟悉无比的笑来。
看到这个笑容,烟头心里下意识得咯噔了一下,因为在记忆中对方只要这么笑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指不定在哪里挖好了坑等着他跳呢。
心中大响得警报声催促着烟头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了被自己捏烂得栏杆上,如果说违和感得话,这个他熟悉无比得花园里,唯一有变化得就是被捏烂的栏杆了。
“你总是看错方向。”
“这边。”
又一个曾经在梦中魂牵梦萦得声音出现了,她引导着烟头转过方向,看向自己的来路,在那里站着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看清楚容貌的人。
“干什么用这幅见了鬼的表情盯着我?”
她憋着嘴上下看了看烟头的装束,伸手指着下半身说道:“这就是我不喜欢幽灵的原因,它总是让人感觉像是个被剥了皮的大猩猩。”
“上身太大了。”
“整体显得腿短。”
看着这个双手环抱在胸前,身材被帝国制式黑色军服衬托的玲珑有致的人;看着这个一直出现在梦中,却只能看到金色头发,听到声音,永远无法看清容貌的人……
烟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他像是被抛上岸的鱼一般,嘴巴机械得张合着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见烟头在那摆出的滑稽样子,她皱着眉走到烟头面前,出手如电一下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之后放开手:“今天你很不对劲。”
后退一步,她继续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姿势让她的胸脯显得格外的大,与小桥另一边胸前平的跟荒原似得陛下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的视线落在烟头身边那被捏烂的栏杆上,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陛下,又看向烟头,那漂亮的眉头依旧皱着:“怎么,吵架了?”
视线重新落回到那少了一截的栏杆上:“我建议你赶紧找人把这个弄好,就算是全息影像也行,李将军那个白痴明天就要回来,如果让他看到……”
“啧啧啧。”摇了摇头,用一连串咋舌声描述了烟头即将遭遇的倒霉事,她才把又看向陛下问道:“陛下,您喊我过来有什么任务?”
“让我猜猜……”她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抿着嘴唇认真思考了几秒:“需要我们两人配合的一定不是小事,远东星区的叛乱?”
“不对不对,我刚从那里回来,那几家公司支持的叛军只是他们为了获得话语权的小打小闹,比起这个还不如担心彻斯特。”
把视线落回到陛下身上,她继续皱着眉头,一副问题总是得不到解答的纠结模样:“那里才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制造业太过集中了,一旦被那些公司控制,不亚于插在脊椎上的匕首。”
“比起彻斯特的威胁,其它的都是杂鱼的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
“陛下,你是要我们配合去彻斯特看看?”
耸了下肩膀,她再次伸手揉了揉因为皱的太过厉害,有点发酸的眉心:“不过我觉得我去就足够了,真要是带上他……”
用极其不屑的眼光扫了下烟头,她再看向陛下时,脸上的表情已经给烟头定了性:“相信我,这可不是玩笑话:要是那些公司知道他带着屠夫们在航向彻斯特的路上,搞不好这些人立即就会叛变。”
沉默得听完了她有礼有节的叙述,陛下突然轻笑一声,学着她的样子在胸前环抱起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贫瘠的平原之后,陛下干脆又把胳膊放下来,扶着桥边的栏杆,一脸悻悻得失败表情。
全程观看了陛下得动作之后,她轻挑着眼角,眉头舒展开来带着独属于胜利者得微笑看向烟头,那表情仿佛是在宣告又一次隐形战争得胜利。
被她得表情刺激得叹了口气的陛下,看了看这两人开口对她说道:“你猜错了。”
“哦?”
看着对方那副故作惊讶得表情,陛下没来由得叹了口气,才看向烟头开口解释道:“是一年前,他提出的计划。”
有了陛下的提示,她歪头认真思索了几秒,才又皱起眉头对烟头问道:“那么……”
“等等,让我理理……”
再次低头沉默了几秒,她抬起头用仿佛能剥掉烟头皮肤的锐利眼神盯着他问道:“你不是现在的你,对吗?”
紧接着她又看向陛下问道:“你叫我来是证明的?”
不待陛下回答,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在烟头脸上,认真看了几秒后突然塌下肩膀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伸出双手缓缓捧在了烟头的面颊上,凑过来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辛苦你了,亲爱的。”
然后她放开双手,后退一步回到原位,看着眼神开始变得茫然的烟头,突然转头对陛下笑了一下:“他认为你是假的对不对?”
此时烟头已经听不到这两人的回话了,刚刚那个吻和传入鼻腔的独特体香,就像是一枚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开的炸弹,又像是重重砸在脑后的棍棒,又如同一枚打开了某个封锁的钥匙。
一时间各种记忆都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跑了出来,它们在烟头的脑海中旋转着,挤占着每一个用来思考的神经节点,让烟头只能沉浸在被动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听着那耳边不断响起的各种各样源自记忆的对话,烟头甚至有一种就这么沉沦下去,就此脱离那些阴谋,让一切就这么过去的糟糕想法。
可自动运行的插件,还是靠着肾上腺素等内分泌化学物强制他冷静下来,把他从回忆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看吧,他要脑死亡了。”
陛下的声音再一次传入他的耳朵,在此刻恢复了理智的烟头,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这些改装和植入物。
由心底产生的虚脱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得后退了半步,伸手扶住灯杆才保证自己能依旧站着。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腿上的枪套,那青灰色布满了防滑纹的枪柄好像发出了呼唤声,呼唤烟头把它拔出来,拨开保险扣动扳机让那颗早就上膛,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的弹头穿透下巴上的皮肤,钻进大脑里搅碎那些该死的纳米物质,顺便在天灵盖上开个通透的窟窿。
“怎么会?我选的男人呢!”
这句传入烟头耳中,满是骄傲的如同宣告一般的话语让烟头真正回到了现世,他视线从枪套上挪开,落到那正歪头盯着他的人身上。
嘴唇哆嗦着,烟头在心中组织了无数次语言,最终它们变成了一个有点变形的微笑。
“嗨,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再次见面,我该如何说。”
做出了下意识咬了下嘴唇,这种本该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表情后,烟头尴尬得笑着:“我本以为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放下了一切责任,可是……”
再一次把要出口的抱怨吞了回去,烟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我竟然会活着再见到你。”
伸手打开幽灵装甲贴身的隐蔽储存格,烟头从里面拿出了那个外表篆刻着花体字的口琴,用手托着缓缓递向对方:“看,我还留着它。”
低头看向那口琴,她沉默了几秒放下了环抱在胸前的双臂,走上前来想要拥抱烟头,却被烟头后退一步躲开了。
“如果这是个梦,就请让我不要醒来。”
伸手攥紧那钢琴,烟头小心地让那些正在运作的电磁肌肉,不会把它变成一堆金属和塑料组合成的垃圾。
他张了张口,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语言能力,这不是源于被控制,而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不知该说哪句好。
听到烟头几乎是哀求的语调,显然没料到烟头会如此的她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才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在说什么傻话。”
“这个计划可是你提出来的。”
从不同人嘴中,说出的同一个意义的话语,让烟头心中刚刚升起的悲戚被翻腾的其它情绪压了下去,他说不清这是源自记忆被亵渎的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在变得越来越红的视野中,烟头唯一感到的就是自己又一次被愚弄了,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所愚弄了。
当他再一次恢复理智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掐在了那脖颈上,在视网膜显示器上不断刷新着手套感应到的所有数据,从体温到心跳无一不包,让他知道被自己扼住脖颈的人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抱歉……抱歉……”
烟头像是被烫到一样放开双手,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扶住身边栏杆,用手挡在领口低声咳嗽的人,伸出手想要确认对方的情况,却被她竖起一条手臂拒之门外。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烟头突然开始痛恨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要这么真实。
看着烟头那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她再次咳嗽了几声,用嘶哑的语调对烟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到幻觉了?”
“其实这是幻觉,又不是幻觉。”
来自陛下的声音让烟头转过头,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已经走了回来,正看着被他捏烂的栏杆。
感觉到烟头的视线投注过来,背着双手的陛下对烟头问道:“还记得‘备用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