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能？”安琪儿走上前和烟头并肩站着一起看向那扇窗户。

“因为骄阳号是在第一探索舰队离开……”烟头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骄阳号可能就是安琪儿口中所说得第三支舰队的旗舰。

“等等，安琪儿。”他转头看向安琪儿被兜帽所挡住的侧脸：“你是要告诉我，骄阳号就是你所说的那支正在筹备中的舰队的旗舰？”

“不可能，骄阳号并不像是女皇号一样兼具了深空探索功能，它甚至没办法带着舰队的其它战舰一起跳跃，它是一艘……”

“纯粹的打击战舰是吗？”安琪儿抬头望了烟头一眼，转过头示意他看向那扇窗户，在两人说话耽误的这几十秒里，更多的战舰跳跃入了这个因为塞进了过多战舰，显得有些狭小的恒星系里。

烟头看到那些先一步跃入这个星系的战舰，已经按照他记忆中的帝国操典，摆出了用来迎击的防御姿态，负责展开护盾的防御舰队前出到了整个舰队前方，随着它们的护盾发生器开始以一个共同的频率开始运作，犹如实质一般的能量护盾在宇宙中发出蓝色的幽幽光芒。

以那些排列成固定阵列的战舰为中心，六角形的护盾闪烁着拼凑在一起，进而蔓延到形成一面巨大的护盾把整支舰队掩护在身后。

这是有别于现在宇宙作战方式的阵地战，相对联邦时代落后的护盾科技催生了专门用来展开护盾的特种战舰，而依托护盾的舰队群把宇宙的舰对舰作战生生打成了阵地战。

那时候的人类舰队还保有着和AI舰队作战的经验，这种阵地战模式被认为是最有效保存舰队，且能发挥出最高舰队战斗效能的方式。

随着护盾的完全展开并且稳定下来，后方的小型高速战舰开始在舰队外圈开始巡游，搭建出最外圈的预警圈，它们就像是一群群嗜血的游鱼，努力捕杀着一切绕过护盾想要偷袭舰队的战机或者是同型号的战舰，并且还负责为整支舰队预警。

而位于第二圈的中型战舰也同时展开防跳跃力场，属于零素发动机的特殊运用，让那种无形的力场覆盖了整支舰队所在的范围，这种力场不但能阻止对方突然跳跃进来的特殊打击群，也能阻止通过跳跃方式想要钻进舰队中间造成巨大伤害的超重型导弹。

当这些位于外围的防御舰队完全展开之后，舰队的核心，那些隶属于深空打击部队的导弹舰开始完全展开，比起那些空母来，它们才是一支舰队真正的核心。

它们会在侦查舰队的引导下，用致命的钢铁骤雨淹没一切妄图挡在舰队前的杂鱼。

在完全展开后，内部的导弹组装工厂可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把处在零件储存状态的导弹拼成可怕的帝国武装，让它们成为真正的帝国铁拳。

但展开的发射井和组装工厂，也让这些战舰变得无比脆弱，甚至它们都已经暂时失去了航行能力，防御工作完全交给了舰队中的其它战舰。

这时那些后勤舰也缓慢与导弹舰队完成了对接，高速运作起来的传输设备，能让里面储存的导弹部件像是输血一般成为导弹舰队真正的支持。

最后展开的便是骄阳号这种重型母舰了，有着金黄色涂装的帝国战机如同蜂群一般从发射口里飞跃出来，它们在舰队中游弋，在母舰附近集结，时刻准备着跃入充斥着激光和小型弹头的战场，绞杀敌方的打击机群。

说真的，看到这场景没有人内心还能保持着冰霜一般的冷静，烟头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但他很快发现了一些问题，因为这个阵型就像是它‘阵地战’的名字一般，只能机械的应对来自正面的威胁，其它没有护盾的方向只能交给其它舰队来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帝国在进行真正的宇宙作战时，很少把这种阵型掏出来的原因，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独属于用来进行最终决战，例如压迫对方重要星系类型的作战。

或者是用来封堵跳跃窗口也行，要知道这种威力强大但完全僵死的阵型，摆在一个四通八达的恒星系内，只会成为对方的靶子。

那些灵活的作战指挥官，会让自己的舰队像是游弋在鲸鱼外的鲨鱼群一般，每次只咬下一小块肉，慢慢让整支庞大的舰队因为失血而彻底崩溃。

安琪儿感知到了烟头的疑惑，轻声告诉了他‘窗口’中展现出的并不是真正发生在时间线中的事，而是AI们运用庞大的联合计算功能，进行的一次模拟。

“为什么？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模拟？”这个答案让烟头有些想不通，因为他不明白以当时的帝国武装力量，还有什么敌人需要集结帝国几乎所有能动起来的战舰，进行一场堵上整个帝国的宇宙战争？

紧接着，他又对安琪儿问道：“你给我看的这些，和你与普罗米修斯的争夺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安琪儿摇了摇头对烟头解释道：“这只是我想说服你的方式罢了。”

她抬起头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盯着烟头，眼中浮现出了那保持着冷峻表情的倒影。

无论是烟头还是安琪儿，都很清楚别看现在烟头还保持着一副友好的姿态，但再三被欺骗的他，已经很难去相信这两个AI中的任何一个了。

想要说服他完全配合，就需要拿的出能说服他的证据。

此时安琪儿，就在这么做。

“安琪儿，你是要我相信。”烟头指着那已经完成了作战展开的舰队，对安琪儿问道：“帝国一直在准备进行一场战争？”

“和谁？在哪？”他摇了摇头接着问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难道要再一次告诉我，陛下依旧在骗我吗？”

安琪儿无视了烟头的冷笑声，她既然能把这图像放出来，自然就有足够的证据来做为支持：“其实指挥官，帝国一直在进行有关的研究，我指的是在探索舰队出发之前。”

“帝国继承了曾经AI们留下的资料，或者该说是AI们在帝国成立后，交出了自己储存的研究数据。”她对烟头微微点头：“这也是当年订约的内容之一。”

“什么约定？一场梦吗？”

“嘲讽我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稍微顶了烟头一句，安琪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帝国的建立，是一种尝试，尝试着把人类世界整合起来。”

其实安琪儿所说的话在烟头听来，并不完全是疯人呓语，因为做为生活在帝国中的人，他很清楚陛下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在不断的整合帝国中所有的零散势力。

从一开始的先军政治，到一直被那些普通民众所抗拒的中央集权式统治，以及国教的建立，每一步都像是一个人缓慢的在攥紧拳头。

但让烟头相信，陛下是为了这场并不存在的战争在做准备？

抱歉，他做不到。

因为做为站在陛下身后，隐藏在天使的光芒照耀不到的暗影中的人，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任何与这场战争有关的事。

这固然与他主动把自己与整个帝国的政治圈隔离开来的原因，但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烟头是整个帝国距离陛下最近的那个人的事实是不能抹消的。

所以，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任何端倪？

还什么尝试？

要不是安琪儿脸上还保持着认真的表情，要不是烟头此时被拉进这个数据空间，他说不定会笑着告诉安琪儿：这是他自帝国消逝后，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不过在内心嘲讽安琪儿之余，烟头又很清楚自己其实在逃避什么，因为安琪儿说的这些东西，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能拿出证据来的。

比如I分身所在的那个大气改造塔，比如I和K的留言。

但知道这些也不能证明安琪儿的话，因为如果事实真像是她所说的那样的话，AI们既然已经准备了一场可能绵延整个新人类历史的战争，甚至为这场战争选择了与人类妥协，辅佐陛下建立了帝国。

那么在帝国消失之后，她们为什么不选择和新生的联邦再一次推动那战争进程？为什么反而要和帝国一起沉睡在历史中？

但烟头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因为当年叛变AI放出的逻辑炸弹，就像是致命的病毒一样在整个帝国的疆域内传播着，它才是真正摧毁帝国的凶手之一：做为帝国支柱的AI在接触并且被感染之后，没有人能逃过那致命的疯狂。

在那可怕的病毒感染下，帝国所有等级的AI真正做到了众生平等，因为连基于简单逻辑程序，只有初级智能的VI程序都没有从那场浩劫中幸存下来。

这些想法只是在烟头心中掠过而已，在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他并不想告诉安琪儿她的I妈妈和K妈妈，已经与帝国一起被埋葬在了历史中。

可不说不代表烟头不会疑惑：他虽然因为特殊原因错过了AI大崩溃的那段时期，可面对安琪儿以及普罗米修斯的疯狂，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那些令帝国AI疯狂的病毒，是源自这些疯狂的红色字符呢？

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他亲手所关闭的I，就是因为主导研究黑船所带回来的残片而疯狂。

那么其它AI呢？连I都无法抵御的感染，她们能抵抗吗？

“那么安琪儿，我有个问题。”

“请说，知无不言。”

“安琪儿，如果真像是你所说的，在帝国成立之前，AI们就已经开始研究这些东西，那么为什么？”他盯着安琪儿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研究？”

心中藏着的疑问，让他接着问道：“是不是，还有另一支AI隐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就像是你所说的那三个因为认知不同，由分歧所产生的三个派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