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您报道长官！”

烂脸挺直了鼓胀不休的胸膛，他死死抿着被咬出一排牙印，正缓慢沁出献血的嘴唇，颤抖的右手指尖顶在太阳穴上。

对烟头立正敬出帝国军礼的烂脸，努力绷着脸上的肌肉，好让自己表情看着没有那么糟。

深吸了口气，他张开嘴对烟头大吼道：“下午好长官！534团第七辅助师，维京师第十七连，后勤技术军士寇·杰特向您报道！”

随着这句在胸膛中积存了几百年，被长久的冰冻睡眠所冷却，但又在此时异能爆发中重新炙热起来的词语被吼出来，烂脸任由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着，盯着面前连头盔上都染满了血迹的人，深深吸了口气：

“帝国的骄阳永不落幕！”

“死亡天使依旧在飞翔！”

“长官！”

在这几乎是用平生的力量，蕴含着来自灵魂的呐喊声中，烂脸擦掉了肩甲上掩盖了徽章的血迹，一个残破的天使徽章出现在了他的肩甲上。

那是从污泥中挣扎出来，正在呐喊的天使。

在天使下方的飘带上，写着烂脸所报出的编号首字母，把它们展开便是：‘第七辅助师，维京，十七连。’

以及一个代表着技术军士的扳手，作为背景横贯在这几个字母后方。

烟头盯着面前这位纵然双眼一直在涌出泪水，但还是努力睁大双眼，保持着敬礼的姿态，直直盯着自己的人。

对方的军礼是如此的熟悉，对方所报出的番号也是如同篆刻在灵魂中，更不要提那个徽章了。

这些让他忘记了此时所处的环境，立正抬手对烂脸回了个礼。

“帝国的骄阳永不落幕，死亡天使依旧在飞翔！”

烟头的回礼证明了烂脸心中的所想，它就如同从远方传来的呼声，回应了一个久未归家的游子内心最深的期盼。

当烂脸放下手臂后，他并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而是双拳攥在身侧，颤抖着犹豫着不知自己是该吧心中的

疑问问出来，还是再放肆一会，任由这如同回家一般的感情占据自己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让烂脸开口对烟头说道：“长官！您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烟头怎么会有什么计划？

或者该说，他的计划只是进去把米雪儿带出来，然后远远的逃开这艘带给了他无尽回忆和痛苦的舰船罢了。

但此时烟头怎么好意思告诉一脸兴奋，浑身止不住颤抖着像即将出笼的猛虎一般找到了主心骨的烂脸，他压根就没想过把所有人带出来？

“这扇门通向哪里？”烟头对烂脸指了指房间另一侧的门。

“B12区分支通道。”烂脸早就把地图记在了心里：“从这里我们可以绕回我和兄弟们失散的B7区。”

说着话烂脸就动了起来，他走到那门边先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觉得没问题后示意烟头警戒，伸手拍在了开门按钮上。

门打开之后，露出后方满是灰尘的空间来，烂脸把手捂在脸上用力打了个喷嚏，抬头看向面前这条可能自女皇号到达这个空间后，便没有人来过的通道。

低头拿起地图本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图，烂脸正要回过头对烟头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黑影从自己身边擦过，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到烟头走了出去。

他也只得跟出去，通过头盔的电筒确定这条不知道为什么灯光没有亮起来的通道没问题之后，才左右看了看，从绘制在墙壁的指示条上找到了路标，和附近的紧急照明电源开关。

“长官，走这边。”

两人在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或许是因为在通道地板上积存了许多年的灰尘上没有看到脚印，或许是身边多了个主心骨，让烂脸的心情跟着都好了起来。

在顺利找到了墙壁上的应急照明电源开关，让整条通道都重新沐浴在青白色的光芒下时，烂脸指向通道前方：“咱们在第三个路口右转就能绕回去了。”

说完这个，烂脸突然犹豫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烟头，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暗地里咬了咬牙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得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烂脸终于忍不住边向前走边对烟头问道：“长官，我有件事很好奇，是否可以询问？”

“问吧。”

“是，长官。”再次犹豫了几秒后，烂脸才对烟头介绍道：“前面……有不少维京团的老兄弟，我们是同批被唤醒的。”

干笑了两声活跃了下气氛，烂脸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烟头，他总觉得对方那挡住脸的头盔覆面下面，藏着一张自己熟悉的脸。

“所以长官，如果兄弟们问起我来的话，我该怎么回答？”他盯着那沾满了血迹的头盔，仿佛想要透过这层不透明的防弹玻璃，看到后面烟头的双眼：“因为据我所知，你们都在……”

他并没有说出‘彻斯特’这个已经成为帝国之殇的地名。

“而且，我记得534团里每一个人的名字。”烂脸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之后，可能会遭遇到什么样的结果，但在最初的感动过去之后，冷却下来的理智提出的一系列疑点让他不得不问出这些问题。

因为他害怕，这是那些怪物给予他的一个幻境，一个能让他彻底放弃所有希望，陷入疯狂的幻境。

“我没有去彻斯特。”烟头给了烂脸一个他在遇到烂脸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的答案。

当然这个答案不是随口编出来的，烟头紧接着又对烂脸说道：“头儿他不放心资料的处理工作，所以派我去29号星系的帝国档案馆，确保每一份资料都被清洗过。”

这个理由倒是很能说服人，因为在烂脸的记忆中，那位大人就是习惯性的要把所有有关帝国未来的东西抓在自己手中，派人去监督最重要的资料清理工作也是应有之意。

而想想自己能活到现在，逃过联邦的清算和追捕，说不得也有面前这人的一份功劳。

所以当烂脸再开口的时候，语句就柔和了不少，他犹豫再三才对烟头问道：“那长官……你在之后，有听到过那位大人的消息吗？”

“没有。”烟头摇了摇头果断答道：“据我所知，彻斯特没有人活下来。”

走在前面的烂脸，听到烟头的话之后脸上表情变得黯淡下来，他没有回头让身后的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而是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前方的路口转移了话题：“就是这个路口，我们只要绕过去直行就能回到之前我和弟兄们失散的地方了。”

绕过拐角之后，这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甬道一开始还布满灰尘，但前方靠近门口的位置，却多了不少散乱的痕迹。

示意烟头帮自己警戒后，烂脸快速跑到那散乱的痕迹前，蹲下来用手指压在血迹上试了下它是否凝结，接着又脱掉手套捏起地上一枚弹壳看了看。

“血液已经凝结，弹壳也是凉的。”烂脸把弹壳翻转过来，看了下底缘上的铭文，把它抛给了烟头：“是帝国产的，和我们在这条船上找到的弹药想同。”

接着他又抬起头使劲嗅闻了几下，用力打了个喷嚏之后，他用手背揉了揉鼻子站了起来，视线顺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和拖拽痕迹转向了附近一扇紧闭的金属门：“没有听到枪声，说明他们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到了，我们需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扇门便忽然打开，一个斜靠在门边的身影对他摆了摆手指说道：“烂脸，你信不信你他妈要是再多说几句，把那些怪物引来了，我打爆你的狗头？”

接着他又看向站在烂脸身后的烟头：“这是啥？哈哈哈！你小子绕了一圈还带了个礼物回来？”

接着他对两人朝着门内摆了摆头：“快进来，别在外面杵着了。”

随着这个粗豪的大汉让开门口，端着枪和烂脸的烟头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屋子角落里，胸膛被开了道口子，脸上盖着块面巾的尸体。

“如你所见，飞机没撑过来。”那大汉走到屋角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从怀里掏出酒壶灌了几口，抬头对想去看尸体的烂脸说道：“我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说完之后，他叹了口气，拿起之前搁在桌上的手枪对两人摇了摇：“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正想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呢，结果我想起来这里就他妈我一个人啊，老子就是疯了也伤不到别人，然后我就打开门看了看。”

对着烂脸哈哈大笑了几声，他关上了手枪的保险：“没想到，真是你这个……，你干什么要回来？”

站在门口一只没动的烟头，隔着头盔盯着那坐在桌上，满脸灰色胡子的大汉，对方的装具袋不但沾满了血迹，还遍布着被撕扯留下的痕迹。

“其他人呢？”烂脸没搭理大汉的醉话，他把面巾重新盖在飞机的脸上之后，站起来走到大汉面前，低声对他问道：“怎么只有你和飞机？其他人呢？”

“不知道，被冲散之后只剩下我、飞机还有锤子了，锤子腿被那些怪物切断了，他为我和飞机断后。”大汉摇了摇头，看向躺在角落那里飞机的尸体：“飞机没撑过来。”

“或许锤子还活着。”他嘿嘿笑了两声，说出口的话不知是在向烂脸介绍情况，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我只看到他的背影，起码在我能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

“其他人我不清楚，他们好像走了另一条路。”大汉又摇了摇头，用手枪指了指飞机的尸体对烂脸说道：“你该离飞机远点，万一那玩意已经让他变了呢？万一你过去他突然把你脑袋拧下来怎么办？”

大汉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歪头用很古怪的表情看向站在他面前一脸焦急的烂脸，接着视线落到了烟头身上。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在眼前来回晃了晃，抬头用疑惑地表情看向烂脸：“你是不是我的幻觉？”

“是不是我已经疯了？嘿，说真的，临死前看到的幻觉竟然是你这张烂脸，真是……我以为会看到莱西呢，那小翘臀可比这张烂脸让人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