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

烂脸下意识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烟头提到的关键词，他小心得弯下腰压低了自己的高度，然后侧耳对准了面前的通道。

虽然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还是保持安静缓慢挪动脚步打算从狭窄的通道里退出来。

这条只允许两人并肩行走的通道在他眼中，已经从方便行走且隐秘的坦途，变成了充满陷阱和各种危险以及埋伏的死亡之路了。

犹豫了一瞬之后，烂脸从装具袋里拿出贴在一起的两个合起来像是棒球的球形物体，他回过手对烟头做了个警戒的手势，放开了手中攥着的冲锋枪，双手用力把它分成了两个有磁性底座的半圆形。

接着平伸双臂，把它贴在了两侧墙壁齐腰高的位置。

伴随着烂脸退出杀伤区，这分开的激光陷阱启动，一条淡淡的绿色光纤出现在了两个陷阱中间。

出来之后，他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快把眼睛遮住的汗水，看向一直站在那里的烟头：“但愿你没听错，这是我最后一对激光头了。”

烟头对烂脸点了点头，虽然他不觉得这种擅长直线切割的激光陷阱，单对布置出来之后，会对这些怪物造成多少伤害。

“那这边走不了了。”退出来的烂脸心情好了不少，他左右看了看，拿起了垂落在身侧的透明地图囊，用手在满是血迹的透明板上擦了擦，正要找一条新的路出来，就听到他刚退出的通道里，传来一阵像是光脚踩在地上一样的吧嗒声。

这声音密集的如同夏夜到来的骤雨打在池塘上的声音。

接着烟头听到烂脸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话。

“快走，离开这里。”他快速扫了眼地图，左右看了看把身边的景象和地图对照了一下，带着烟头跑到了这条通道的对面，打开一扇门之后，他扫了眼门后的空间，确认没有问题后，回身拍在了门内的开关上。

随着头顶的黄色灯光闪烁，主通道的地板自动翻开，一扇沉重的隔离门开始由顶部降下。

这扇隔离门，正好会把他们与涌出怪物的通道隔绝开来。

但它才刚刚开始下落，黄色的灯光就忽然变成了红色，开门面板上也刷新出了故障代码。

“该死，液压机构锁死了！”烂脸瞟了一眼面板上的故障代码，一把甩下了自己的背包：“给我点时间，我能搞定这个。”

“我会绕开自动液压系统，让备用的重力控制系统启动，我能让它降下来！”

烟头回头看了眼从背包里翻出一套快速工具，开始拆卸面板的烂脸，点了点头。

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左手快速把胸前弹匣袋的盖子都打开，反折了一下保证它们不会再盖上。

此时通道里的青白色灯光已经全部变成了暗红色，在这压抑的颜色中，烟头拇指推开了霰弹枪的保险，迈步走出了这间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房间。

那些找到了新的路从那条甬道里绕过来的怪物，嘶吼着越过了烂脸之前布置的激光陷阱射出的那条淡淡的绿线。

被激活的陷阱中的一次性电池瞬间爆发出了极高的电压和像是海啸般的电流，它们给激光发生装置注入了足够的能量，让那半圆罩子下方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红色的烈焰。

伴随着半圆形的保护罩被下方的高温融化，下面如同用多个六角形镜头拼凑起来，像是蜂窝一样的结构露了出来，炙热的激光从里面射出来，充满了前方一个广阔的锥形空间，就像是迪斯科舞厅上方闪烁的光球一般，让一段通道都变成了可怕的死亡陷阱。

随着空气中弥漫起蛋白质被烧糊的臭味，因为惯性而被激光切断的肢体从门内跌了出来。

几秒之后，一次性的激光组件因为过热而失去功能，照亮通道的红色光芒随之熄灭，取代它的是两声像是玻璃瓶被砸烂一样的脆响，以及内部组件自毁后产生的绿色电浆团。

听到了那电浆团电离空气时发出的可怕兹兹声，烂脸端着与面板后面线路连接的破解器，探出头对烟头高喊道：“我至少需要70秒！！”

那声音就如同催动怪物的皮鞭，让通道里的怪物如同海潮一般涌了出来。

它们就如同被放大了的的蚂蚁军团，重力对它们仿佛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无论是两边的墙壁还是脚下的地板，亦或是头顶的天花板，在这时都成为了那些怪物的坦途。

它们嘶吼着像是病变的可怕细胞，飞快填满了那些灰色的金属墙面，占据了烟头视野的每一寸空间。

轰然巨响声中，烟头扣动了扳机，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目标，让泡沫金属构成的弹头刚飞出枪口，在空气的阻力下碎成不规则的碎块后，便穿透了柔韧的皮肤，切割着粗壮的肌肉纤维一路深入。

不受控制的红色血液从它们开出的洞口里向外喷溅着，给满是尘埃的空气中加了另一层特殊的调味。

虽然此时依旧板着脸，但烟头胸中却开始变得滚烫起来。

那最开始像是燃烧在平原上的一星火焰，又像是颗刚刚种下的种子，充满了血腥味的空气和不断出现的怪物成为了滋养它的土壤和养分，让它飞快膨胀着充满了烟头的胸膛，进而影响到了他的思想。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烟头感觉自己身边仿佛出现了许多的幻影，他们与他平行站着，一起面对着面前涌上来的怪物们。

在这些身影中，还有一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人，正与他并肩站着。

这次烟头并没有选择抗拒，他放开了插件对情感的压制，任由自己的心脏把那些被加热之后，如同熔岩一般的血液泵到全身。

这时咔哒一声从霰弹枪上响起，打完了弹匣中的子弹后，枪机自动挂起，金属互相碰撞发出像是宣告死亡一般的脆响。

但这怎么会阻止烟头？

比起曾经在那颗星球上面对的海啸一般淹没了视野中的地平线，占据了所有颜色的怪物们，眼前的这些嘶吼的家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烟头放开攥着霰弹枪的右手，繁多的弹窗出现在了他视野边缘，那些弹窗上飞快刷新着细密的数据流。

伴随着枕骨那里传来的仿佛皮肉被烧焦一般的灼烧感，烟头平伸双手，对准了怪物冲来的地方，双臂缓慢张开。

帝国时期遗留下的异能补充剂带来的可怕爆发力让烟头周边的空气，都产生了水波一般颤抖的扭曲。

这扭曲向前蔓延着，在怪物群中化成了可怕的冰蓝色光芒。

它们浮现在空中，构成了一条条如同冰晶构成的丝线，这些丝线闪烁着仿佛从虚空中伸出到了现实世界，又在另一头重新遁入了虚空中。

随着烟头双手不断展开，它们周边的时空仿佛也产生了扭曲，附近的怪物虽然嘶吼着，却被完全固定在了原地。

那些圆盘形的锯刃浮现在了空气中，这次它们的外形比顽石号上的小了许多，但却更加灵活了。

这些锯刃旋转着，在空中来回飞舞，分开血肉锯断骨骼，令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些喷溅出的血液也被这些异能形成的丝线固定在了半空中，就像是一幅被停滞在了画卷上的后现代画作。

随着烟头的双臂完全张开，他面前的怪物潮就如同被从中央分开的海潮，凭空出现了一道由残碎的肢体和肉块，铺满了血液，弥漫着令人作呕气息的空洞。

“我的陛下！”

一直关注着通道情况，操起了冲锋枪准备支援烟头的烂脸，看到那些怪物被凭空出现的异能利刃切割成无法拼起来的碎块后，第一时间就一头撞在了面前的墙壁上。

皮肉和金属碰撞带来的剧痛证明了这不是绝望中产生的幻觉，让烂脸呲牙咧嘴之余，又开心的想要跳起来。

他顶着一张被额头留下的血痕几乎分成两半的脸，想要喊些什么，却又担心打搅了面前这位的计算，只能用力咬紧了嘴唇，认真盯着面前屏幕上的破解进度，靠着这个强迫自己忍下了欢呼的欲望。

异能的大规模调用带来的灼烧感，让烟头从那古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盯着面前因为那些丝线消失，而再次从通道中涌出来的怪物们，瞟了一眼跌到底线的异能存量表。

帝国时期的异能增幅剂就是这样：在带来远超人认知的狂暴出力的同时，又是如此的缺乏持久力。

不过这显然不算什么，烟头头盔下的脸依旧保持着冷漠，但双眼中燃烧的烈火却好像要把头盔烧出两个窟窿来。

他给霰弹枪换了个新的弹匣，空了的弹匣落到地上流过来的血泊中，弹跳了一下激起了几点血迹后，便安静下来平躺在了地面上，任由血液慢慢没过它长方形的身躯。

“好了！！！”

烂脸大吼一声，抄起垂落在身侧的冲锋枪，他拽开枪托顶在肩膀上，用精确的短点射打断了通道里重新涌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怪物的膝盖。

在这些怪物被同伴绊倒时，烂脸踩着脚下涌过来的血液，走到了烟头身侧。

他没有超过烟头，而是像当年一样，谨慎的保持着一个处在侧后方掩护的位置。

待到那扇隔离门降到一大半，怪物开始在门口聚集的时候，烂脸拍了下打空了两个弹匣的烟头的肩膀。等待烟头完全后退到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后，他才从身上摘下一枚手雷，用力在腿甲上磕了一下顶部的激活按钮，贴地把它朝着隔离门下方的凹槽滚了过去。

滚落到凹槽中的手雷被挤过来的怪物压在了最深处，随着内部的机械计时结构走到重点，细小的三角形破片被凹槽约束后，就像是喷发的火山一般切碎了路径上遇到的一切比它脆弱的物体。

在这同时，烂脸进入了开始关闭的舱门，飞过来的碎片打在那扇关闭的门上，发出叮叮当当得脆响声。

而烂脸则低着头，双手颤抖着给冲锋枪换了个新的弹匣，关上保险后抬头看向烟头。

此时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上，多了两道泪痕，它们稀释了之前的血迹，变成了粉红色，如同两道刚刚在脸上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