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烟头缓缓抬起了胳膊，再一次陷入窒息深渊的史东一手抓着烟头的手腕，另一只手拼命的敲打着烟头的胳膊，双脚像是即将溺水的人一样拼命扑腾着，期望着能接触到坚实的地面。

“你们，就真的，这么想死么？”烟头慢慢的收紧了五指，被刻意放慢的动作就如同缓慢压下来的巨石，疼痛的缓慢增加和窒息感的到来就像是在被慢慢推向尽头的开关，让身处其中的人疯狂的敲打着烟头的胳膊。

史东翻着白眼，模糊的视野中满是烟头嘴角勾起的那个嘲讽的微笑，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空了肺里存留的所有空气，对烟头低吼道：“给我！给我一个……痛快！！”

那声音如同雷鸣般在史东的脑海中回荡着，落到烟头的耳朵里却像是苍蝇被指头摁死时，外骨骼与坚硬的桌面抗争时发出的最后碎裂声。

纵然他的眼睛已经红的如同被血液所浸泡着，可如同殉道者一般的坚定情绪，还是如实传达到了烟头的认知中。

那眼神就如同一支锋利的长针，戳破了烟头心中升腾的愤怒，让他一下觉得意兴阑珊起来。

盯着史东的脸看了几秒，烟头胳膊一动把史东扔到了那张床上，沉重的人体与那些人体残骸撞在一起。有的弹开落在了地上，有的因为弹性的关系缠绕在了史东的身上，残留的皮肤碎屑和肌肉渣滓变成了纷飞的灰尘被扬的老高。

停着史东剧烈的咳嗽声，看着这个老人拼命想从那些改造物和骸骨形成的牢笼中挣脱出来，一种爽快的感觉爬上了烟头的心头。

真的，对此刻的他来说，垃圾就该和垃圾在一起不是么。

房间里的喇叭里发出了一阵沙沙声，开始播放最后的留言，那个女声虽然听着很平静，一如之前讲述时的风格。可落在此时的烟头耳朵里，总觉得对方已经被那东西影响了，整个人正挣扎在疯狂和理智的中心线上。

“我可能已经撑不到了，储存圣柜的神圣容器将会在应许之日打开，希望后续的兄弟或者是姐妹能看到这份留言。”

“相信我，我已经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极限，我……坚持到了现在！”

“可是我累了，我真的好累好累，每天都看着这些白色的墙壁，它让我开始怀疑我并没有在方舟上，而是被那个叛徒的人所捕获，关在某个房间里等待着我自己发疯，主动说出教团的秘密。”

“我……我是不会说的，为了教团，我决定此时踏上通往乐园的阶梯，愿我们在乐园相见。”

烟头歪着头听完了那份留言，视线重新落到了史东身上，对方此时已经停止咳嗽，还从床上爬了起来，得益于当年的伞兵训练带来的身体素质，他已经暂时恢复了过来，正坐在床沿那里，低头努力把箍在腰上的一排肋骨取下来。

或许是因为烟头太过强大，或许是因为烟头的愤怒，泄漏出了他对这个圣柜的理解超乎常人，史东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敌意。

他在等，在等烟头必然会做出的解释。

此时外面的老爹已经认识到，面前的异能屏障不是自己用拳头就能敲开的，他停下了敲打的动作，柔声对屋里的烟头劝道：“烟头，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先等等。”

由于搁着屏障的关系，老爹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像是在水下发出的呐喊声。

听到老爹的声音，烟头犹豫了几秒，才对着屏障挥了下手，撤掉了阻挡在门口的屏障。

他并没有去和冲进来的老爹搭话，而是走回了桌子边，拽开那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把胳膊搭在桌上。

主动表示自己已经褪去敌意后，他抬头看了眼侧方的投影屏幕，上面那张照片看起来是那么的充满讽刺意味：他为了消弭这东西的影响付出了几乎一切，整个帝国都为了这个东西陪葬。

没想到，此时竟然还有一些人在追寻它，把它当成什么圣柜？

还想要从上面得到终极答案？

一想到那什么‘终极答案’，烟头就觉得自己的情绪阀值变得特别低。

进来的众人里面，淫虫被老爹拽着一起挡在史东和烟头中间，防着烟头再一次暴起伤人，帮不上忙的扳手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看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烟头，而斑马则绕过老爹和淫虫两人，正要去给低声咳嗽的史东检查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响起的笑声让众人的目光定在了烟头身上，看到烟头正摆了个点烟的动作，可大张着的嘴却让他没办法叼住烟。

烟头就这么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动作哈哈笑了一番，才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那屏幕，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向正与他对视的史东，摇了摇头一幅无奈的样子，对史东开口问道：“你，不不不，我该说是‘你们’！”

他定定的看着史东的眼睛，一字一顿得问道：“你们真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又用手指了指那个屏幕，示意自己在说的是屏幕里面的东西。

史东摆了摆手，让大家略微让开一些，接着他盯着烟头弯的像是月牙一样的眼睛反问道：“不如由你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笑的如此开心？”

嗓子的剧痛让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吞下一大块锋利的玻璃，所以他不得不休息了几秒后，才接着用那沙哑的声音对烟头问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不不不。”烟头摇了摇头：“你们做得挺对的。”他转过头看向那块残片，吊着嗓子的语句给人一种他在嘲讽什么的感觉：“终极答案，里面确实有终极答案。”

接着他把头转回来盯着史东，依旧用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所有的答案，你想要的所有的答案里面都有。”

史东听到烟头的话，忍不住放弃了与烟头对视，用极其虔诚的目光看向那黑红相间的碎块，此时他已经忽略了烟头语句里的嘲讽味道，光是那：‘所有的答案里面都有。’这句话，就足够他疯狂了。

正是这种多年追寻一朝得道的喜悦感，催生了史东的错觉，让他产生了面前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境的幻觉。

“你……说的是真的？”他抓着老爹的装具带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到烟头旁边，双手撑在桌子上抬头近距离盯着面前的屏幕。

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搁着屏幕都闻到对面的味道，双眼仿佛发光一般盯着那块屏幕。

史东足足盯着屏幕上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盯了有一分钟之久，才转过头看向烟头。

此时心中的兴奋已经让他的瞳孔开始放大，那些岁月刻印下的皱纹仿佛都被皮肤下面急速流动的血液所冲刷掉，留下的只有一张倒映着屏幕的光芒，如同在发光的脸。

而此时在烟头的视网膜显示器中，则多了一个对话框，里面是大段大段的那些诡异的字符，那些光是盯着看一会，就能让普通人开始幻听，并且一直到发疯的字符。

烟头没有搭理那个又开始跳的AI，史东那兴奋的表情让他没来由的感觉到恶心，所以他摇了摇头，继续用那副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语调对史东说道：“当然是真的。”

他盯着面前因为听到自己的话，想要冲上来仔细询问，又担心再一次被掐住脖子，满脸兴奋和纠结交织在一起的表情的史东，勾起嘴角笑了笑：“其实这张照片太过模糊。”

“看到那些黑色的像是花纹一样的纹路了吗？”他伸手指了指那屏幕，待史东又转头确认了一下，才转回头对他猛点头之后，才接着说道：“那些纹路如果放在一千倍的电子显微镜下面去看的话，便不再是纹路了。”

“是文字吗？”史东一下就读出了烟头的潜台词，他弯下腰一脸着急的表情，双手压在了烟头的肩膀上催促道：“是文字吗？什么文字？”

史东这个举动让旁边围观的一群人心里咯噔一声，生怕烟头一个暴起把这哥们的脑袋给拧下来。

要知道在这些人眼中，烟头此时就是个移动的核弹，别看平时安全机制完善的时候踢几脚都没事，可现在显然是安全机制出问题的时候，谁知道不小心碰了哪就会炸了呢。

可现在他们也不敢上去强制把俩人分开：万一烟头一下没想到拧脑袋那一层怎么办？众人这一上去反而是提醒他了。

那就真的是主动把，能带着他们离开的史东朝着死路上推了。

“一种显然不是我们这个文明的文字，是由一些没有任何变化规律的符号所组成的。”烟头眨了眨眼：“那些文字可以被任何方式所解读，而关键的是解读出来的答案涵盖了你所能想象的各个方向。”

“生物，化学，物理，乃至是哲学都可以。”

“真的！！”史东惊叫一声，他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连忙放开了烟头的肩膀，双手交叠在一起用力搓动着，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迈着小碎步来回转了起来。

就这么来来回回转了一会后，史东突然停下脚步，他抿着嘴一幅想通了什么的样子，走回了烟头身前，弯下腰一脸郑重的表情，对烟头问道：“你对加入一个隐秘的组织，有没有兴趣？”

“我们真的和这血爪没有任何关系。”史东知道烟头忌讳什么，所以赶紧和血爪撇清了关系，用他所能尽的最诚恳的语气对烟头说道：“我们只是一群知识的追寻者，独立于那些盈利的公司之外，我们只追寻知识本身。”

“然后呢？”烟头笑了笑，对史东追问道。

他的笑容和语言落在史东的认知中，就是一幅大有兴趣的样子，史东着急的双手又搓了搓，才对烟头说道：“我先得为我之前所做的道歉，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任何想要伤害你们任何人的想法，我只是……”

回头看了眼脸上表情复杂的老爹，史东转回头继续对烟头解释道：“追寻知识的路途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所以我们也需要一些外围的保安组织。”

“克鲁泽。”这时候他又把头转向老爹：“这次只是考验，相信我，我真的为你，也是为你的队员们找了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