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对于对方如同揭开历史真相一般的指责,烟头只用了这么凉凉的一个字来回应。
因为他从分辨出这个AI的身份后,就没再相信过她所说过每一个字,对血爪教派的理解让他很难去相信对方嘴里能吐出什么好牙来。
所以此时烟头便觉得这是一条野狗的乱吠罢了,除了要分心小心对方扑过来咬人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影响了。
哦对了,这条野狗连咬人都做不到。
此时背对着烟头得史东正对着屏幕上那副星图,不时看看正在操作的个人终端屏幕,又抬头看看星图,不知在整理或者是比对什么。
对方的忙碌让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多余,对斑马点了点头正要走出去,却让斑马一把给拽住了。
斑马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着急说话,带着他一路走到了房间外面,对等在门外的老爹摇了摇头,拽着烟头走到了L型生活区远离这个房间的另一个拐角尽头。
“烟头,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跟着过来的老爹看了眼一脸凝重表情的斑马,又看了看微微低头好像是在思索什么的烟头,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开口,静待烟头的回答。
被两人盯着的烟头心里也在斟酌,他很清楚有时候哪怕自己说的是真相,听到那些话的人也会因为自己的认知问题,下意识的去怀疑。
也就是说,当真相太过惊人的时候,听起来便跟骗人没什么两样。
烟头此时面对的便是这种状况,难道要他告诉面前的两个人:现在整件事的内幕扑朔迷离,一直在悄悄和他刷屏聊天的AI并不是给他权限的AI,这条船搞不好还是帝国塞进血爪的方舟计划里的一颗钉子,目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讲道理,这话绕的说出来没几个人能立马就理解明白其中地意思,而且讲话是要证据地,在个人终端被干扰无法打开的情况下,烟头总不能把自己的脑子抠出来,给人看视网膜显示器上的聊天纪录吧?
并且话说回来,要解释清楚这些林林总总的事,先不提血爪教派那漫长的历史,光是要烟头把他为什么能一眼分辨出这个一直在和他悄悄对话的AI,是一个后期的替代品,就需要从帝国真正在黎明战争后崛起时,与AI定下的协定说起。
接着还要说道帝国给予了AI完善的公民权后,一些AI为了与真正得人类获得同等的权利,为了生育权的抗争历史。
那是写进一份由当时的所有帝国高层,以及陛下签名认可的一份秘密协定中的。
当时烟头虽然没有在那份协定上签字,但他也是订约的见证人之一,且是最重要的见证人。
但烟头根本不能把这些事告诉眼前这些人,这并不是他不愿意去说,因为漫长的时间关系,当时的封口令早就过了执行期。
只是……说出来谁信啊!
烟头很清楚,帝国时代人们的认知与现代人的比起来,两者之间是有断层的。
这既有帝国毁灭时的有计划的销毁大部分资料有关,也与掌权的公司政治,也就是现在的星际联邦有计划的去帝国化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那些政客们明白,帝国的影响在人们心中就像是癌细胞一样,纵然他们消灭了帝国,但说不准哪一天人们就会想起帝国的好来。
能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人都不是傻的,他们很明白为了巩固政权需要什么。
想到这里,烟头莫名想到了正在占据着帝国曾经的首都星系,带着叛军过的有滋有味的吉米。
他很快叫停了发散的思维,把那张脸从记忆中甩了出去。
当他把思绪拉回来的之后,突然意识到到如果告诉面前的两人:一个AI能自然产生一个后代?
这种像是神话传说一样的说法,出现在现在这个极度排斥AI,甚至还立法限制了AI的智商以及种种权限的联邦里,让这些一听到AI的出现就想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的人们听到?
虽然现在没有火刑架了,可烟头也不想被这些人当作疯子看。
这可不是他自己没事发散思维,而是现在这个疯了的AI,很可能源头便是I产生的某种次级AI的次级AI,也就是说如果站在人类的伦理学上来说,她可能是I的孙女。
可对方的表现却……给了烟头一种,这是个残次品的感觉,对方与其说是I的直系后代,不如说是这个塔的原本AI在死亡后,在系统需要继续维持运作的底层命令驱使下,残存的意识流以及破碎的程序,聚合成的某种替代品。
烟头可不是在胡乱猜,因为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也没有为了保护秘密,也就是那张星图,对烟头以及其人做出什么来。
当然,那刷屏的讯息不算。
所以烟头有理由认为,这个一直在骚扰他的AI,可能是某种自行产生的,且没有被这座塔的原生系统所承认,游离在整个主系统之外的……意外产物。
在烟头低头认真捋顺自己的思路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太长的时间,长到让老爹和斑马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张挂满了担忧的脸。
在他们眼中,面前这位可是熟知血爪讯息,看样子还曾经是对抗他们的专家之一的人。
他们错误的把烟头的沉默,解读为了对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变现状。
最终两人又交换了一下视线,达成了共识后斑马对老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人感觉到窒息的小拐角。
而老爹则咳嗽了一声,把烟头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他轻声安慰着烟头:“咱们人都在这里,有什么难关闯……”
老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另一头响起了史东的一声惊叫,这声音就像是开启了他脑海中名为‘战斗’的开关,瞬间老爹就从自己的自怨自艾中超脱出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在启动的外骨骼装甲的帮助下,老爹几下就飞奔到了门口,他一下没看到斑马,只看到站在门口正探头朝里面看的淫虫。
“怎么了?”注意到淫虫放松的姿态,老爹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对站在门口的淫虫问道。
“不知道。”淫虫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一幅无奈的样子后退了一步让开门口,示意老爹自己看:“谁知道这个老……又抽什么疯呢。”
老爹听出了淫虫想说什么,瞪了他一眼后走到门口,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看不懂之后又回头对跟上来的烟头说道:“你看看里面那是什么。”
烟头点了点头,他此时还为老爹和斑马会错了自己的意思,让他能逃过‘一劫’抱着轻松的心思,可当他站在老爹身后,朝着房间里看过去,看到那浮在桌子上的投影屏幕上有什么时。
那种骤然到来的情绪冲动,让他有一种自己被一根铁棒迎面敲在头上的错觉,那种剧烈的冲击感甚至让他的整个视野都变成了黑白两色。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仿佛通过这个动作能刷新眼前所看到的事物一般,可当他再一次把视线聚焦在那个屏幕上时,看到的依旧是那个黑红两色,边缘还残留着锋利得破碎痕迹,仿佛是从某种建筑物上被硬生生砸下来的碎片。
那红色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干涸的血迹一般的颜色。
“这是圣柜!!”屋里的史东一脸惊喜的表情,指着屏幕对外面的人吼道:“我找到了!通往终极的答案,圣柜!”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又回头确认了一下屏幕上的东西,有些犹豫得纠正道:“或者该说……是圣柜的……一部分?”
站在外面的烟头想要进去,发现老爹整个人杵在门口,只能伸手扒拉了一下老爹的胳膊,沉声对老爹说道:“让一下。”
烟头的语气并不好,低沉的声音像是风暴来临前压得人喘不上气的阴云,老爹一脸诧异的转身看向烟头,正要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烟头已经一侧身从他让开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当老爹意识到情况不对时,烟头左手一指门口用异能场把门封住,几步窜到史东面前,伸出右手掐在压根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还微笑着的史东得脖子上,胳膊使劲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烟头并没有完全把史东提起来,而是让他的脚尖勉强能够到地面,这是来自于帝国的一种简便易行的拷问方式。
此时史东在度过了大脑因为骤然剧变而反应不过来的空白期后,下意识努力的划动着双腿,拼命想要用脚尖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缺氧和用颈椎承受体重的双重痛苦让他使劲扒着烟头的胳膊,双臂用力想要脱离这个窒息的地狱。
“烟头你疯了!!”
“快把人放下来!!!”
烟头沉默得看着脸色渐渐因为缺氧开始变成紫红色得史东,耐心的等到对方开始翻白眼之后,才略微把提着的高度降低了一些,让史东能完全用脚尖撑住身体。
然后他开口对史东问道:“这就是你所追寻的圣柜?”
从门外传来沉重得敲击声,被外骨骼增强过的金属拳头带来成吨的出力,砸在薄薄的仿佛比纸张还脆弱的异能场上,泛起一片片六角形的细密涟漪。
烟头皱了下眉,随手把堵着门的异能场又加强了一下,与史东对视了几秒,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这就是。”他转回头看了眼屏幕,然后转回头缓缓继续道:“你所追寻的圣柜?”
“这就是,你的终极目标?”
心中的愤怒和隐藏的恐惧开启了语言的闸门,烟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这就是,你所谓的能解答一切问题的终极目标?”
史东张开嘴,努力呼吸着,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个词:“是!”